白日衣衫尽

第72章


裴九点头应是。
送走王大夫,裴九的心,顿时沉如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渀佛害怕自己的末日来临。一想到白芷,裴九心生悲切,悲苦地自嘲而笑。他的芷儿,还活着吗?
又几日,裴九收到一封信,待他拆开看了看,脸上立即闪现出喜出望外之神情。他立即让管家备马,带几位随从,亲自出城。
到底是谁,能请得动大将军,且让大将军眉开眼笑?答案呼之欲出,他的芷儿。
当裴九在十里坡瞧见白芷灰头土脸,嘴唇泛白,衣服残破不堪之时,他震惊了。白芷坐在马上,身后有奄奄一息的慕屠苏。他们俩,怎么在一起?
白芷哭着看向裴九,“阿九,救他,他快要死了!”
后来裴九才知,他们二人在荒漠里,经过了什么。白芷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寻慕屠苏,她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宫夜宴疏于防备之时,偷了一匹马去寻慕屠苏。他身上有伤,且血流不止,如此离开,必死无疑。
她寻了一夜无果,本想等白天追日找出路,却偶遇倒在荒漠上晕厥的慕屠苏。她便为他上药,待他苏醒。两人在荒漠之中一同寻找出路,却怎么也走不出去,食物和水都吃光了,恐有饥饿之危机。辗转于沙漠,无水解渴,无奈杀了马,喝马血!后来又杀了骆驼,本想依葫芦画瓢,喝骆驼血,却惊奇发现骆驼肚子有储水。原以为那些水足够他们顺利离开。她脚有伤,走不了多远,是慕屠苏身有伤口却执意背她一步步走,步伐慢了,水比预期早喝光。白芷本想忍忍,毕竟她是靠在慕屠苏的背上,喝不喝水无碍,于是佯装喝水,实则把剩下不多的水全给慕屠苏了。未料,自己却晕死过去。待她醒来,才知她之所以醒来,是慕屠苏放血给她喝,为她继命。她是累赘,慕屠苏却不肯放弃她,鼓励她,让她幻想若是能活着出去,将来能有怎样的幸福生活?期间多次,慕屠苏割伤自己放血给她喝。她几次试图也割伤自己回赠于他,皆被他阻拦。他总称,“你有人等,他在等你,你不能死。我没有任何人,死不足惜。”他还说:“没有和自己所爱之人相守,是一件极为可悲之事。所以,你为了裴九,不能死。”
他们熬过来了。只是,他快要死了……
白芷没日没夜地照顾慕屠苏,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让她心惊肉跳。裴九便站在她的身后看着那样的白芷。虽然她眼中无爱无心痛,却有担忧与关切。他心里十分难过纠结。不是吃味,而是对于自己的扪心自问。他是万万料不到慕屠苏会如此鼓励白芷,他这是放手,还是惺惺作态?
期间,尹香来过。她陪着裴九注视着白芷在问大夫那关切的神情。尹香道:“阿九,她已是你的人了。”
“是啊,她是我的。”裴九囔囔自语,似乎未曾用心去回答。
尹香瞧着裴九这样,惴惴不安,“阿九,我希望你快乐。”
“我怎会不快乐?”裴九回身看尹香,嘴角上翘,“仕途光明,手握兵权。我爱的女人爱的是我,将来会为我生儿育女,以后会子孙满堂,承欢膝下。怎会不快乐?”
“如此便好。”尹香讪讪而笑,心却沉甸甸的。
希望能如此。
“你今日来,是他,又来信了吗?”
尹香怔了怔,收紧自己的袖口,摇头道:“哪里来的信,你多虑了。”
“舀来吧,尹香可骗世间所有人,却不会骗我。”裴九看着尹香躲闪的眼眸,认真地道。尹香叹了口气,把信从袖口舀了出来。裴九拆开信看了看,歪嘴自嘲而笑,“他真是算准了日期。”
尹香大惊,“难道七爷他……”
尹香还未说完,裴七的贴身小厮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满脸泪水地跪在裴九的面前,“九爷,七爷……七爷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要最后一章大结局~~~你们可以猜猜大结局是啥。。。。相信有人能才准……
71重生——结局
关于裴七的离去,仿佛有预知一般,裴九的心境十分平静。丧事办的风风光光,连太子也来府上吊丧。昔日的将门世家裴家可谓是风光再现,即便是表现在丧事上。而这其中,最为纠结的便是白芷了。她一面要照顾昏迷不醒的慕屠苏,一面又要安慰丧兄的新婚丈夫。
头七那晚,白芷想陪着裴九守夜,两人跪在灵堂,气氛沉闷而又诡异。裴九忽然唤了一声白芷,白芷回眸看去,见裴九并未看她,而是低头烧着纸钱问她,“芷儿,你从何时爱上我?”
白芷一怔,不知他为何问其这等事,她答:“兴许你不知道,花灯会上,你答出‘白日衣衫尽’的谜底时,露出那双睿智而又自信的眸光,我便知,你是我要找的人。”也许,找寻了好久,两世?还好,是个好的结局。裴九的记忆里哪里有这事呢?那么她所爱之人并不是他。他凄凉地笑了笑,把白芷搂入怀中,“芷儿,那你可知我爱不爱你?”
白芷又是一怔,答不上来,只道:“你曾说过爱我!”
“是吗?”裴九因丧兄忙着丧事加之心情不佳,未多加打点自己,唇边蓄了点胡渣,蹭了蹭白芷娇嫩的脸。白芷觉得裴九心事重重,想问又深知问不出什么名堂来,只是乖巧地窝在裴九的怀里,为他担忧。
有些事犹如风雷闪电般,不可预知。裴九性情大变,自裴七丧事过后,他开始留恋花丛,回归“本性”,常常夜不归宿,独留白芷一人守着空房。白芷刚开始心里极为难受,心有怨念,试图挽回裴九,最终无果。如此这般时间久了,白芷也便麻木,一门心思地去照顾久久不能醒的慕屠苏。随后不过一月,裴九纳了两个妾,皆为京城响当当的美人可谓是艳福不浅,羡煞了旁人。白芷则被视若不见,不得宠幸。白芷想眼不见为净,直接搬离太子为她二人建的别院,远离裴九。若是两人不幸遇见,裴九总会挖苦她,“若是你觉得委屈,我们可以和离。”
白芷总是闷不做声地离开,不给他答案。她是想和离,可她爱他,爱得卑微,舍不得。一面心碎,一面含笑地抹泪,佯装未曾难过。这样的日子足足维持两月之久。
五月天,天朗气清,适合官家出城狩猎。皇家每年初八便会出城去狩猎,骁勇善战的三皇子团每年独占鳌头,风光无限。今年,或许有例外。少了慕屠苏这位勇将,而太子那边又多了裴九这样的奇才。
初一,阳光正好。
红翘对白芷道:“夫人,莫要说红翘多嘴,姑爷有些不正常,前些日子,我见姑爷酩酊大醉而归,未去院子的那两只小妖精那儿,而是独自在书房里睡。不符合姑爷这段时间的贪欢的表现。”
白芷此时在看书,神情极淡,点了点头,算是听着了,继续看医术,研究慕屠苏的久病不起的原因。
这事,有人来报。说是有位叫秋蝉的姑娘求见。白芷那木讷的脸上这才多了一份动容,睫羽颤了颤,让人招呼进来。秋蝉依旧是秋蝉,穿着绯红武衣,大大咧咧地坐在白芷身边,敲着桌子道:“芷儿,关于慕屠苏的症状,我家相公有眉目了,让我把他驮回去。”
白芷久见慕屠苏不醒,而自己又毫无头绪,只好找“神医”也便是秋蝉的相公相助,谁知,真的有盼头了。白芷一面兴奋,一面又有疑惑,“为何要把慕屠苏带到苏城?”
“相公说大漠有一种草,可致人长期昏迷,名为忘归草,与骆驼食用的草极为相似,常常被骆驼勿食。因骆驼较为特殊,可自我储存食物,毒不会当即发作,但若是人被勿食……”秋蝉眼巴巴地看着白芷,不再继续说。白芷却已然领悟。定是从骆驼肚里取水中毒了,当时她舍不得喝,水是全部给慕屠苏喝了。
“我们苏城不是有个温泉吗?温泉旁边有种特殊的草,正是这草的自然香气便是忘归草的克星,我家相公的意思,就是把慕屠苏往温泉旁边躺着,觉得脏了,直接扔进温泉泡泡也行。总之,要在温泉那儿呆上最少七七四十九天。
白芷领会,颔首,对一旁发愣的红翘道:“去收拾收拾。”
“小姐,你也要去?”
白芷一顿,也不知自己当不当去了。秋蝉见她犹豫,再大大咧咧也知她的顾虑,解惑道:“我送去便是了,你还是呆在这里吧。”
白芷犹豫再三,方想点头,门外忽然有裴九的声音,“这儿她也呆不得。”
白芷转头看他,却收到一纸休书。白芷一怔,还未开口,裴九便道:“休妻有七出,你可知你所犯第几出?”
“不知。”
“不忠。”
“……”白芷咬紧牙盯着看他,裴九却坦荡荡地看她,一脸的不屑,毫无不舍。白芷眼里蓄满了泪水,夺过休书,强忍着泪水夺眶而出,对秋蝉道:“秋蝉,我们走吧。”
秋蝉深深地看着裴九,默默点头。
白芷离开裴府,心情极为沉重,一路上沉默不语,秋蝉拍拍她的肩膀,未有安慰的话。因为她当时看到裴九那双眼里也早就蓄满了泪水。她不知,这意味着什么。
她只知,他相公吩咐她,带慕屠苏回苏城。然后在随行期间,把一包药粉下到茶水里,给白芷喝。她不知她相公为何那般笃定白芷会跟着回去,也不知她相公给她的这包药粉到底是什么。
但她相信她相公。
秋蝉照做了,白芷自此昏迷不醒。在白芷昏迷的这段时间,风云在变,翻天覆地。
慕屠苏在苏城醒来,鼻息间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他迷茫地睁开眼,却见秋蝉对他莞尔一笑,“料到你今天能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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