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花菩提树

第14章


  “小孩子懂什么?这里老板小气的很,一个碟子才放3个,我能吃多少?而且我们大人消耗的体力多需要的热量也多。也是为你好,知道不?再胖下去就没人敢要了。”他眼睛从上到下打量何心眉,故意在她胸脯上多逗留了一会。
  何心眉涨红脸,腹诽不停,“就这样的一个无赖怎么会是爸爸的同事?爸爸辛苦得鬓角都白了才升上教授,这个斯文败类一到东大就被人捧的高高的,哪天摔死他!摔死他!摔死他!!!”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的?”宋书愚拿手上的漫画书敲她脑袋,“对长辈要恭谨有礼,还要懂得尊师重道。快点做你们的作业去。”
  轻眉嘴角抽搐,满头黑线。何心眉也扛不住他超级无敌无坚不摧厚脸皮愤愤低头继续。
  那家伙懒洋洋地窝回椅子里,长腿架在玻璃窗沿上,翻着手上的漫画,很是惬意。
  看看书名《美丽俏房东》,轻眉打了个哆嗦。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成为小叔叔的知交好友的?就象南极和北极,一个审慎一个放浪;一个稳重一个轻佻;一个沉默一个喧闹,两个不搭界的人怎么互动的?手上的笔无意识地划着,心神微幌,思绪一下子飘到好远。
  上次见叔叔是什么时候?好象有几个月了。她睡着他才回家,她未醒他已经出门,有很多次她进去他房间,整齐得象是没人住过,他在陈然姐姐家吗?他就真的那么忙吗?她打电话给他或者被转到秘书谢小姐那里或者匆匆聊两句就有事情处理急急挂断,她连抱怨的机会都没有,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他生气了?还有,那个江姐姐原来早回来了,他们有没有见过面?他见到她还会不会伤心?
  刘阿姨看着冷清清的饭桌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她的情绪越来越低落。
  清明的时候他们还一起去过银河公墓,她跪着给爸爸烧香烛火蜡,他站在一边手上香烟不断满地烟头,眼神穿透一切不知看向何处去。来回的路程他和她说的话不超过十句。那天他好象就有些不开心了,她究竟做错什么了?
  过年时的亲密快乐是不是她幻想出来的?她困惑。
  不是的,她摇头。她记得他们打闹时他手臂的力量,拥她入怀时他呼出的热气,他围着围裙挥动菜刀的样子她现在还记忆犹新,还有她生日那天,他匆匆赶回家,虽然迟了,但是他们腿脚纠缠了一夜……
  哦,她呻吟,脸上有些发烧。可是又忍不住地微笑——
  “恋爱了?”
  轻眉定神,宋书愚脸对着她的脸,中间只有毫厘,她吓得往后一退,差点滑下椅子。
  “真的恋爱了。”他重复,指尖敲击桌面,“小丫头恋爱了。”
  “胡说什么?”她红着脸嗔道。
  何心眉也丢给他一个偌大的白眼。
  “别蒙我,你宋哥哥从小学开始平均三天一次热恋,五天一次失恋,小女生有什么动静我不晓得?你刚才一会皱眉一会叹气一会又是傻笑的,我观察了你五分钟你都没发现。还敢说不是?”
  这下连何心眉都狐疑地看着她了。
  “都说不是了。”
  “嗓门大不代表真理。老实和你宋哥哥坦白!是中午那男生?”中午遇见于鸿辰。
  何心眉吐口长气,“你别不懂装懂了,轻眉对他没感觉。”
  “那是谁?”他继续敲击桌面,一下一下的好象敲到轻眉心上。
  “都说没有了。刚才只不过想到小时候的事情。”上帝原谅我说了个小小的谎话。
  “真的?”宋书愚看着她玩味的表情明摆着是不相信。
  何心眉心烦地说:“轻眉说没有就是没有。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知道什么?一边去。”宋书愚也一样不耐烦,“叶老四这段时间忙得屁股都沾不到凳子,虽然没明说,但是我也知道要帮他看好你。你自己小心点,不要摸到龙须。”
  “知道了。都说没有了。”
  “那就好。”宋书愚坐回去继续看书。
  轻眉憋了一会还是憋不住,迟疑地问,“我叔叔,很忙吗?”
  宋书愚手指沾了下嘴里的吐沫,把书翻到下一页。“公司才合并,不忙就怪了。叶老四也不知道被谁范了他逆鳞,这段时间天天板个生人勿近的臭脸,公司里的人动辄得咎。日子不消停啊。”
  轻眉咬着唇低垂眼帘。逆鳞?是江姐姐吗?
  谁是谁的伤
  秦小五是个贪玩的人。早些年依靠家里的关系做起进出口生意,就是一国际倒爷,除了人口毒品军火不敢倒之外,其他能赚钱的一样没放过。这两年年纪大了修身养性,收敛了不少,但是爱玩的天性一点没变。
  他攒的局儿可说是城里顶尖的聚会。本来这个圈子就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能聚在一起玩,互通有无联络感情。怎样都是好事。
  但是怎么玩也都是那些,无非是吃吃喝喝,麻将唱K跳舞吸麻。全部是叶慎晖不感冒的。所以叶慎晖不算是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偶尔才来参一脚玩玩。只不过最近参一脚的次数多了些。
  闹腾得他实在头疼,他走出包房抽烟透气。外面更热闹,音响震得他耳朵发麻,空气浑浊。想想里面抽麻的几个,他打消了回房间的念头。叶慎晖不是清高的人,虽说自己不喜欢太过放纵的生活,不过不反对别人的爱好。世界有各色人种,总不可能拿一个标准来衡量。
  过道的栏杆能看到一楼,舞池不大,黑暗里男男女女暧昧地挤在一起和着鼓点摩擦。中间的秀场三点舞娘环绕着钢管扭身,扬腿,甩发,坠地,一气呵成,极尽媚惑。他淡然地倚着玻璃围栏,淡漠地看着这一切。
  直到有个女孩子自楼梯而上。
  快上到二层的时候,她稍微往墙壁靠了下,避开身侧端了满盘啤酒的侍应。就这一抬颚,灯光朦胧间,叶慎晖看到她的脸。
  身量高了点,样子有些象。不过最相似的,是她身上沉静的气质。喧嚣中,自有股清明的味道。
  他目视她一路走过来,站在小五包厢前的时候她似乎感觉到他烁人的目光,回头望了一眼,也没笑,就这样推门走了进去。
  叶慎晖抽完身上最后一枝烟,也没回包房告辞径直走出来。于建一直把他送到世家楼下,要拐进地下停车场的时候,他让于建先下车回家。他这段时间好象被丢在火上一般,天天烧着,炙着,脾气极为不好。虽然他习惯尽量不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上,但是于建跟了他好几年,了解不同旁人。见他脸色不佳,也没敢多说什么。
  他坐在后座看着自己家的房子,十一楼,荆杜鹃把阳台占了一半,一条条很是茂盛地垂下来。夜色太暗,看不清有没有开花。他想着阳台里面的那个人在做什么?还在偷偷看小说?已经睡着了?天气燥热,他怕她空调温度开的太低,又担心她不记得盖东西。
  又想抽烟,摸了半天只是个空烟盒。他心下烦躁,从车窗里把揉成一团的烟盒丢出去,滚出去老远。犹自有些不解恨。
  这段时间他仿佛不是他了,他叶慎晖何时有过这样失态?好象回到少年时,被相思折磨,躁动的心久久不能平复。却又更加纠葛更加无望。她身上有一半叶家的血,她是他们叶家的人,她和他一个姓,他光只是动个念头已经是人神共愤。可他怎么才能控制这无望的沉沦的感觉?他害怕见到她,他怕自己失控,他怕自己流露出一丝不轨,哪怕只是个眼神都是对她的亵渎对她的伤害。他做人向来只求目的不问手段,何曾在意过别人的看法和意念?可是面对的是她,他只能拘缚着,无能为力。如果他放任,对她何其残忍?可是这样压抑克制自我煎熬,老天知道又对他何其不公?他越是逃离越是纠结。好象溺水一般,越挣扎越沦陷。又好象被放在火上翻烤,每动一下都是痛苦的叫嚣。心也在接受凌迟,思念渴望,自弃自鄙象两把刀,轮流从他心上划过,每一刀带着血掺着痛,每划一下心脏也跟着抽紧,于是更痛。
  他双手撑在前座的后背上,脸伏下去。魔障。
  光恍在他身上,他抬头,保安看见是他,连忙把手电筒收回,“叶先生。是不是不舒服?”
  不舒服?他苦笑。“没事,我马上走。”
  他下车开了前门坐上去,发动车子滑进车道又驶进夜色里。
  再次见到那个女孩子,他抬眼望了望,继续摸牌。这段时期没事和小五这里混时间已经成了习惯。那个女孩子好象和小五的女伴很熟,一径说笑着。他出去接电话的时候对她点了点头,示意让她坐过去代他。回来时看见她十三张牌码得毫无章法,他露出许久不见的笑,她也尴尬的笑笑起身给他让位。
  “你继续,不会我教你。”他在她身后坐下,很近。
  小五的女伴诧异地瞪着他们。
  她摸回张三万,他教她把一万放出去。问她:“你叫什么?”
  “Candy。”
  他皱下眉,不太满意。“中文名?”
  “杨洋。”
  杨洋东大经管三年级,Vivian是她学姐,也是同乡和邻居。
  吃饭的时候,Vivian把她拉进洗手间,问她怎么认识叶慎晖的。她摇头,不认识啊。
  Vivian石化五秒钟,离开洗手间前只说了一句:“洋洋,你运气来了,自己把握。”
  那天也没有什么后续,打完麻将吃饭,吃完饭唱K,唱完K那个人送她回家,她和Vivian住一起。下车的时候她以为他会要求上去坐坐,正在想方法拒绝,那人已经坐回车里,说了声再见,就这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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