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最新力作:历史的空白处

第1章


另类视角下不为人知的真相:历史的空白处(选载)
作者:张鸣
有话说在前头
当牛记者碰到强人的时候(1)
当牛记者碰到强人的时候(2)
戴大头巾状如印度兵的中国士兵(1)
戴大头巾状如印度兵的中国士兵(2)
懂兵法的和会打仗的(1)
懂兵法的和会打仗的(2)
豆腐跟革命的一点不寻常的关系
对毒与赌的另一种期待
官服的前襟与后襟
官运挡不住的人(1)
官运挡不住的人(2)
“光绪”来了(1)
“光绪”来了(2)
从贵族到士大夫再到贵族(1)
从贵族到士大夫再到贵族(2)
从贵族到士大夫再到贵族(3)
后汉儒生的幸福生活(1)
后汉儒生的幸福生活(2)
混事的本事
借口的故事
名士和能臣之间的悲剧(1)
名士和能臣之间的悲剧(2)
撒钱的兵法
土匪绑票的特别赎金(1)
土匪绑票的特别赎金(2)
外国雇佣兵的中国际遇(1)
外国雇佣兵的中国际遇(2)
误会的和不误会的教案(1)
误会的和不误会的教案(2)
误会的和不误会的教案(3)
有关中国戏的一点涉外的往事(1)
有关中国戏的一点涉外的往事(2)
戏里的战争不让女人走开(1)
戏里的战争不让女人走开(2)
选举与美女经济(1)
选举与美女经济(2)
洋人的膝盖
一旦革命成了功——王金发的故事
以色事人和以貌取官
又想起了王大点(1)
又想起了王大点(2)
又想起了王大点(3)
在北洋狗与北洋虎之间(1)
在北洋狗与北洋虎之间(2)
在孝与非孝之间(1)
在孝与非孝之间(2)
张氏父子头上的光环(1)
张氏父子头上的光环(2)
张氏父子头上的光环(3)
“子见南子”的现代性事件(1)
“子见南子”的现代性事件(2)
从将军到村长(1)
从将军到村长(2)
从将军到村长(3)
会馆演绎的官商故事(1)
会馆演绎的官商故事(2)
会馆演绎的官商故事(3)
在民主的下降线行进的民国政府(1)
在民主的下降线行进的民国政府(2)
在民主的下降线行进的民国政府(3)
在民主的下降线行进的民国政府(4)
三跪九叩的健身操(1)
三跪九叩的健身操(2)
文人的舌头(1)
文人的舌头(2)
小人不可得罪(1)
小人不可得罪(2)
洋人遇见兵
说了不白说,做的必须做(1)
说了不白说,做的必须做(2)
谁的红色?何来经典?(1)
谁的红色?何来经典?(2)
拳民不是秘密的秘密(1)
拳民不是秘密的秘密(2)
拳民不是秘密的秘密(3)
拳民不是秘密的秘密(4)
“肉食者”的学问(1)
“肉食者”的学问(2)
“肉食者”的学问(3)
台湾的招幌(1)
台湾的招幌(2)
有话说在前头
  我是个嗜书如命的人。毛病是文革给闹的,刚刚学会读书,就赶上禁书,所有的书,都给打上封资修印记,一股脑烧光,害得我日日饥渴,有时比真的饿肚皮,还要难受。读书成瘾,跟吸毒近似,清代大儒颜元,说读书人是吞砒人,即吸毒成瘾者,不假。我的邻居兼好友卢跃刚兄有名言,为书买房,为儿子挣钱。我同意而且拥护头半句,两次换房,都因为书装不下了,一个人倒是有个搁下身子的地方睡觉就行。
  好读书,但是乱读书。我虽然学历上是个博士,但除了在研究生期间跟老师聊天,没有正经接受过科班历史教育,如果说还有点知识,不过自己乱看看来的。小时候看书,能逮到什么看什么,拿到手里的书,如果时间限制比较紧,就飞快地看,如果相对比较充裕,就整本地抄,记得我抄的第一本书,好像是本叫做《美国政府机构》的书,大概是本文革后期提供给新闻报道人员做参考用的,从那里头,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国会,什么叫行政权,也知道了原来人家的国务院只是外交部,跟我们不一样,还知道了原来负责美国总统保护的,是财政部。上大学之后,虽然学的是工科,课程压力大得要命,但毕竟社会上的书多了,我也忙里偷闲,狠狠地啃了几本大部头,但依然是自己看,有惑没人解,有疑没有问,更没有人点拨你该看什么书。
  大学毕业弃工从文,老师骂我弃明投暗,暗虽暗,毕竟比较充裕地满足了我乱看书的那口嗜好。从此信马由缰,兴之所至,读之所至,读研究生之后,挨老师骂,说我用心不专,也依然如故,而且信奉陶渊明主义,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时常津津乐道,用我政治学的同事的话来说,就是非学术性阅读。每每一本书读下来,问我书的学术理路,中心意思,核心问题,甚至于书的作者为谁,往往都不知道,但是书中我的“会意”点,却印象深刻,很久很久都忘不了,如果一本书这样的会意点多,那么三月不知肉味倒是未必,但一天忘了吃饭肯定有可能。
  我是个野路子出来的所谓学者,使用的全是野狐禅的功夫,虽然没有本事,也没有兴趣关心大理论,大问题,但读的时候,总是爱想想,读到会意处,总喜欢掩卷而笑,笑毕遐思,每有所得,则欣然命笔,胡乱涂上一些文字,这就是我所有历史文化随笔的来由。所以说,虽说是什么随笔、散文,但实质上,不过是些读书笔记。读书笔记按理应该是给自己看的,印出来卖钱,好像有点对不起读者,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既然有人乐意看,出版商有乐意出,我想也没有关系,总之是周瑜黄盖,愿打愿挨,不喜欢的,离我的书远点就是,恨到买回去放在卫生间里当手纸,也无妨,只是纸质太差,又不卫生,还费钱,所以,建议这样的先生女士们,想出气,最好弄张我的照片,贴在镖靶上用镖扎,省钱,高效,还解气,符合多块好省的原则。
  读书最喜读史,相比起来,在历史学的论著和所谓的历史素材之间,更喜欢后者,哪怕再乱,再没有头绪,也还是喜欢。读的时候,总免不了要推想一下,写此文的前人,在写这个东西的时候,是什么样一种情景,如果是我自己,生在那个时代,又会怎样。如此这般之后,有时真的不知我之为鱼,鱼之为我,傻乐一通,起身到冰箱里,找一个个大的苹果,大嚼,然后爬上电脑,写几个字。
当牛记者碰到强人的时候(1)
  民国时期的记者牛。租界里的口没遮栏,想说就说,租界外的口上的遮栏也有限,批评揭黑自不必说,损人骂街也是家常便饭。惹着谁了,告上法庭的不多,上门来砸场子的不少,但是砸完了,记者该骂还骂,反正那个时候,一个报社值钱的东西也不多。
  在来自西方的各种市井观念中,记者是无冕之王的说法,在中国特别流行,大家认账,记者也很自负。很多历史上的牛人,都有过办报(刊)的经历,比如梁启超、章士钊、章太炎、陈独秀、吴稚晖、陈布雷,他们手里的一支笔,原本都是预备扫清天下的。到了蒋介石的时代,当年的名记者差不多都已经改行,做官的做官,革命的革命,做学问的做学问,但记者们依然牛气不减,官办的《民国日报》,发起评选中国伟人活动(类似于我们的超女评选),揭晓时,居然第一名是《民国日报》的总编陈德徵,第二才轮到蒋介石(据说把蒋介石气昏了)。
  记者牛,损起人来嘴特别黑,旁观者见了,哈哈一笑,当事人听了,会恨无地缝可钻。不过,凡是大记者,往往不会找小人物的晦气,他们下手,就冲大个的去,所以老百姓听了,解气。解气归解气,危险也不小,前面提到的砸场子,就是一种,不过但凡叫过记者,信息都灵,躲得快,身体不会受伤害,但是也有躲不过去的时候,黄远生躲到了美国,还是被暗杀了,邵飘萍在六国饭店躲了很长时间,一露头,就被捉了进去丢了性命。好在那个时代是军阀当家,军阀是武夫、粗人,做事不管不顾,舆论能拿来说事的那些事情,涉及女人和金钱,吃喝嫖赌,巧取豪夺,他们都公开地做,大摇大摆地做,根本不在乎舆论怎么说,所以记者怎么骂,他们并不大管。曹锟贿选,上海的报纸吵翻了天,人家照做总统不误,连理都不理。当时还是个报人的吴稚晖,出来放话说,曹锟和老婆做爱一次,即可有四万万精虫,这些精虫代表中国四万万人,一起来投曹锟的票,不就结了,何必劳神费钱收买猪仔议员。恶毒到了这个地步,也没听说曹大总统因此败了兴致,就职典礼少了些风光,曹大总统既没有全国通缉,也没有派刺客下手,让对脐下三寸地带的物件特别感兴趣的吴稚晖依然可以放开喉咙,继续说他的精虫和生殖器。
  可是,另外一个也拿那个部位说事的记者,命运却不一样,这个人叫林白水。林白水是个老报人,从清末就开始办报,民国后做过短时间的官,官场上混不下去,又转过来再作冯妇,依旧做他的记者。此人是跟黄远生(号称是中国第一个专职记者,曾担任过《申报》、《时报》、《东方杂志》、《庸言》等多家报刊的特派记者,1915年冬因反对袁世凯称帝而避祸去了美国,但却被误会为帝制人物而遭到刺杀)、邵飘萍、张季鸾、成舍我齐名的名记,一生恃才傲物,一支笔,如同不吃辣的国度里的朝天椒,看得倒是赏心悦目,但吃上的人,未免要难受得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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