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

叶风大步迈到他面前，探出右手，夺过那人的长剑，长剑舞动就削去那人额头前的一缕发丝，然后又迅速的将长剑插回那人的剑套里。整个动作迅若电闪，潇洒飘逸，等那人反应过来，吓得瞠目结舌，呆如木鸡。
一个大汉并不服气，高擎大刀，色厉内荏的道：“不行，九爷是我们找到的，怎么让你夺去？你莫以为我们惧怕你，马上教主就快了，你得罪了步教主，你也逃脱不了。”
叶风见自己若是再不施以颜色，以慑众人，定难走近九爷替父亲报仇雪恨，心念电转，骈指点住了那人的哑穴，跟着踢出一脚，将其踹飞，反正‘风云教的’数千子弟一旦听到风吹草动，很快就会寻声而来，届时不说叶风去抢夺九爷了，就是他及叶母二人想脱身也是不易。其余的人见了都闪开一旁，唯恐也遭受无妄的损伤。
九爷蝴蝶面具后面的眼睛里流露着无所畏惧的孤傲，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见叶风走近前端倪其，更是狂妄，将脖子一扭，鼻子还‘哼’的一声以示不屑。
叶风：“若非你杀了我父亲，我怎会苦苦追你到这里，看你这副德性？”
九爷：“我杀的人胜似天上的雪花，杀你父亲一个算得了什么。”他说话的声音开始硬涩，身子的动作也开始僵硬，显然是药丸药性发生作用了。
“这拳是替昙花报仇。”叶风说着一拳击在了他的胸口，打得他口吐鲜血，呻吟不已。
叶风：“杀人偿命，血债血还，你现在了沦落至此，遭受报应，还不知悔过委实可憎。”
九爷被打的抽搐不已，他恨恨的道：“你就是杀了我，他们也是不会醒活的。他们死是上天注定的，即使我不送他们上路，也迟早死于它难。我是在解脱他们，你们应该谢我才是，如何要找我报仇了，真是可笑。”
叶母跌跌撞撞的走进，颤巍巍的道：“可笑的是你，你这是恶有恶报，我总是等到这天了。”
九爷忽然变得惊恐万状，惊恐的喊道：“不，不。”
他仿佛看见鬼一般，因为恐惧剧烈颤抖起来，抽风一般痉挛，因为激动竟冲开了穴道，他却无力逃跑，只是将头低下，爬倒在雪地上，连脸也埋入冰雪里，恨不得钻进雪地里。
叶风露出残忍的笑意：“管他是谁，报完仇在说。”
他揪起九爷的头发，硬是扯去断系着蝴蝶面具的丝带，立时露出他的面目。
九爷年近六十，头发花白，面容显得苍老而忧伤，眼睛里充满了极度的恐惧，此时已经将头低下，爬倒在雪地上，连脸也埋入冰雪里。
他正是在寒冰洞里的那个青衣老者。
叶风啧啧称奇：“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阁下您啊。”
当叶风的母亲的视线落及九爷的脸庞时，眼珠子几乎瞪直了，瞪了许久，忽然仰天惊叫，奔过来，狂奔几步，没有站稳，倒在地上，在爬过来。
叶风回头看了母亲一眼，心想母亲定是见自己替父亲报了仇，一时激动不已，不能抑制情绪，心里也涌出莫名的哀伤，心道：“正所谓恶有恶报，你九爷杀戮无数，罪不容诛，总该遭受天谴的，不然天理何在？人伦何在？”
他将头埋在冰雪之中的九爷要拽起来。
叶母却嘶声喊叫起来：“风儿，不要——”
我隐约感到一些不妙，只能看着他们。
叶母冲过来抓住了叶风的手腕，叶风见了，安慰道：“娘，你不用害怕，我知道你想亲手杀他，替亡父报仇？来。”将腰里的刀抽出来，递给了叶母。
叶母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颊上，然后就低头抽搐起来，神经质的哭：“冤孽呀冤孽。”
叶风很是奇怪，怔了怔，似乎明白过来：“娘你一定是怪孩儿没有亲手替爹爹报仇，摔断了他的腿，便宜了他。我这就和他算账。”
他举出刀，就要砍向了九爷的颈部。
叶母撕心裂肺的喊叫道：“风儿，你住手。”
只见叶母跪倒在九爷面前，抓住了他的衣服，使劲摇晃着：“是你么？是你么？”
九爷欲言又止，垂首不语，似乎默认。
叶母犹似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捂起脑袋，心头一阵剧痛，不停的摇头：“你不是死了么？怎么你还活着？怎么你还活着？”
难道她和九爷认识？九爷和叶风究竟是什么关系呢？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九爷却始终没有抬头，反而将脸庞更深的埋进积雪里。
叶母用手钻进积雪里，去触摸九爷的面庞，硬是将他的脸部扳起一些，自己低头看去，顿时惊呆住了。九爷乘她发呆之际，将她推搡开后，转身就飞快的爬向半丈处的一个洞穴。
叶风回头见母亲软软的倒在雪地上，不由一楞，跑去扶起她喊道：“娘，娘，你怎么了？你快醒醒。”
叶母恹恹一息，气若游丝：“他，他是——”
眼看九爷就要爬进去洞口去了，雪白的地面拖着一条长长的血印迹。
叶风盯着母亲：“这么多年，你不是一直说要亲眼看着风儿手刃此贼，替亡父报仇血恨的吗？”
叶母已经啜泣起来，呼吸更是急促。
几个江湖大汉已经拦截住了九爷，其中一人正在用脚在九爷的身上踩动着。
叶母见了，反而痛心：“住手，你们都住手。”
他们并不理会她的呼喊声。
叶风察觉到了什么，盯着自己的母亲：“你不让我杀他，也不让别人这么做，娘，到底是为怎么？”
叶母呼吸越是急促，艰难道：“因为，因为他——他就是你爹爹呀！”
我闻言后如雷劈中。
叶风瞳孔在剧烈的收缩，喃喃自语：“不，不会的，娘，你是在骗我，你是在骗我。”
他突然转身冲到九爷身边，那几个人还在折磨九爷。
他闪电一般出拳飞腿，‘啪啪啪’，瞬息之间将他们击倒，然后一把揪起九爷，仔细的看着他的模样，和自己是有几分相似，他不由摇头：“你就是叶知秋？你就是我的爹？你点头啊！”
九爷苍老的面庞在不断的抽搐着，眼眶里泪水也开始流淌着，他失声哭泣起来，头却低着。
叶风厉声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告诉这是为什么？你快说啊！”
他使劲的摇动着九爷，九爷咿呀的说着什么，可是谁也听不明白他究竟在说着什么。
九爷竟然就是叶风的父亲——叶知秋。
漫天的雪花更是急乱了，纷纷扬扬。
到底九爷是叶知秋，还是九爷是叶知秋呢？
到底是为什么？此时只有是哑巴的叶知秋清楚是为什么。
叶风嘶吼着：“为什么？为什么？”
他仰天喊叫着：“不会的，不会的，你们都在骗我，骗我——”
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和洪亮的吆喝声自山路上传来，显然是有属下去通报了步风云，此刻他正率众前来，即将而至。
我心如电转：无论如何，叶母慈眉善目，决计不会编造谎言来欺骗自己的儿子叶风，九爷若是落到步风云的手上，他即便不为一报九爷砍断其右腿之仇，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九爷还罪不致死，落到今日境地也算承受了报应惩戒，何况他终究是倾城的父亲，他要是真死得凄惨哀戚，倾城知道了还不知会伤心欲绝到何种地步，我又怎能忍心？一念至此，登时醒悟，冲到九爷的面前，将他顺势搂起，背在肩膀上，就大步流星的朝另一条路上奔去。
反应过来的数十个风云教子弟们目睹了，也纷纷亮出兵器，喊叫追我而来。
叶风见状，人剑合一，剑气凝聚，跃到他们身后，刺倒几个。
原本急于追逐我的风云教弟子们下盘功夫就疏于练习，刺倒的人撞在前面的人腿上，也绊倒了他们，如同割倒的玉米一般倒地号叫，相互谩骂。
叶风也急忙背负起叶母，快步飞奔向我。
我没有在回头张望，拼命的只顾往前跑去，专取荫蔽小径，大陆要道均设有风云教子弟的关卡哨岗，巡查质问，唯恐让九爷逃走。
我只有朝山的密林深处奔去，奔了约半里，睹见草木掩映之间矗立着一个荒废已旧的破庙，于是就进去，进去后只见庙内寂然，灰尘积厚，蛛网张结，硕鼠惊走，无人痕迹，可以暂时避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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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幕 追忆流年
我将九爷放了下来。
九爷已奄奄一息，他眼睛睁开一线，嗫嚅的道：“你，你为何要救我？”
他的声音很是轻微，几乎听不见。
我：“你还要照顾倾城，不是吗？”
九爷听了，闭眼，泪水流出眼眶。
这时，叶风背着昏死过去的叶母也走进庙来了。
他眼睛死死的瞪着九爷，脸上充满了极度的仇恨和浓重的迷惘。
庙宇内的气氛骤然变得尴尬，我也变得莫名紧张起来：“我去采些果子回来充饥，现在外面很是危险，你们还是就不要出去了。”
叶母：“你也要小心。”
我点头：“放心吧，我会回来的。”出去。
叶风的眼睛却直直的瞪着九爷，宛若看着一头凶猛的猛兽。
夜深，残月孤星，冷风。
我奔下了山，去附近的小村里沽了一些酒，然后回到了庙里。
叶母安详的睡在干草上，发出酣睡声。
将酒壶放在叶风面前，然后转身出去，爬上了寺庙院子里种植的一棵大树上，依靠在冰冷的树干，仰望星空，固然星光灿烂，却感到一种无法驱谴的寂寞。
酒饮尽，人呢？
九爷颤抖着：“风儿，答应我，不要恨你娘。”
叶风漠然的道：“我只恨我自己，恨我为什么还能看见你，而且还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