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殇魂

第48章


背着走会累。呵呵,出公差不等于要吃苦头呀!
  单手一撑,跳上没有乘客的回程空马车,跟自家专程接送的马车似的。
  提溜——驾——
  真的不是她没心没肺没肠没肝,而是这几年来,惟有此刻是她最高兴轻松的时刻,虽然她也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鸳鸯,忽然一阵无情棒,打得鸳鸯各一方;
  夏季到来柳丝长,大姑娘漂泊到长江,江南江北风光好,怎及青纱起高粱。
  秋季到来荷花香,大姑娘夜夜梦家乡,醒来不见爹娘面,只见窗前明月光。
  冬季到来雪茫茫,寒衣做好送情郎,血肉筑出长城长,侬愿做当年小孟姜。”
  躲在漏风的车厢里一路颠簸地居然还能唱情歌,大概天下就她一个了吧?哈哈哈哈!
  “老伯,还有多远到啊!天都快大亮了!”跟他聊天不算累,那山西口音怪好听的。
  “你这后生,一晚上不好好睡个觉,还唱娘娘腔的歌儿……我告诉你,前头就看见运河了!看到那船没有,那可是皇上爷爷叫那富庶江南送来的大米,哎呀,一定很香……”
  娘娘腔?她本来就是女的呀!这身扮相就那么传神?!桑玛严重怀疑起自己的容貌来:男人有这样漂亮的吗?不,一定是这赶车的眼睛不好使唤!
  “到了——”
  一把制钱飞到粗糙、骨节分明的手中,老脸上满是笑容,没还价还多给了七文……嘿嘿。
  “我说,姑娘,你还是穿裙子算了,不然在路上别给那些娘儿门给吞了!”
  “……”他眼没花啊!桑玛摆摆手,给了一个给围脖遮去大半的笑容。
  不好意思,不是我不乐意让你看我的脸,而是如果你看清楚了,你麻烦,我也麻烦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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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0月11日 星期四 10:10:35 PM《穿越文合集》第四十九章 可竽可瑟
大清殇魂作者:梵天Suzy
第五十章 可英可华
  天下——仅仅是中华皇帝治下的那个天下——很少有人不知道最漂亮的两个地方一个叫苏州、一个叫杭州,而去杭州的人、没有几个不会去看看千年洗脚水——西子湖的。
  桑玛下船的时候是女装,不过到得西湖边的时候是破旧男大棉袄。
  这一路上车船步交替、男女装混用,愣是走了十几天:可不是她要防谁,纯粹是职业使然,保命的本能作祟!
  当然她已经无数次确定无人跟踪,心下既释然也凄然:没有人会惦记啊!这也是,年家的地位节节上升,其他几名旗下门人的品级也是差不多每两年就有一回升迁。要说没有任人唯亲这回事,那是天大的笑话:京里的人哪个不是死命地将亲信往要害的或是肥缺的职位派?真要靠一己之力去争取,说不定哪个大老爷一句话,又被有门路的给顶到八百里以外去了。古今中外,很多事情确实没有变过。
  到断桥附近的时候已是午后。
  天阴沉沉的,在她吃了两个豆沙包、一碗桂花莲子糖藕粉之后,空中开始飘起雪花,而且越下越大。
  这是杭州入冬的第一场雪。
  有胡琴声!
  真是久违了!
  桑玛又惊又喜地拎起家当往琴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雪渐渐变成了鹅毛大雪,可雪花中径自拉着胡琴的老头还是尤自不为所动地坐在大石块上。
  似乎自认为有点学问和地位的人都不肯穿短衫,即使那件长袍脏旧得看不出原色和原样来,他仍然固执地维护着仅有的自尊心,不说好听、也不搞什么噱头,冷冷淡淡地拉着一首又一首的曲子——而且很不好听。
  桑玛对音乐不是特别有天分,事实上她必须一遍又一遍地听、练,才能勉强不会走调。不过胡琴却是她唯一拿手的的乐器,且可以将其他的乐器上演奏的都拿到琴弓弦上来。
  这老头拉的曲子,原谱应该是古琴曲,而且是属于那种阳春白雪类的琴曲,难怪他面前的破碗里只三枚小钱,还得走到离西湖比较远、价钱比较便宜的地方才能买到一个能填肚子的大饼。
  这有名的地方,东西越是贵得没道理。
  她也坐下,顺手就操过老头手里的琴,惹来他的惊愕瞪视。
  记忆中的那首熟烂于胸的“随心曲”就这样流淌在雪花飘飞的西湖边上。
  卖艺的盲眼老头在年关前的大雪夜里凄凄然地拉着旧二胡,他破衣烂衫的妻子则拿着他的拐杖,跟着……
  身边隐约传来轻微的哽咽声,视而不见。
  还有就是艺者病中望着月夜,心中无限悲凉时所作的“月夜”。不久这月就要升起,而几个时辰之后又会东沉,所有的人间喜怒哀乐又重新摊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碗里不停地有金属落掷之声,充耳不闻。
  ……
  她知道,自己是用了感情进去,才能去感动旁的听客。不过现在这时分,她不想去注意其他人的感觉,只一径地沉浸于乐曲中,将脑海里所有感动人的曲子都挖出来。
  天色暗得很早。
  “兄弟,去喝杯老酒、暖暖身子吧?”
  灰山羊胡的老头帮她拍去肩上、包头巾上的积雪。
  艰难地站起,原来她的腿脚都已冻得僵硬不堪。江南的冬天果然难熬啊!看一眼破碗里头和边上的大把制钱,她笑出来。
  “老先生,曲子是我拉的,可这琴是你的,咱们一人一半如何?”
  老头有些迟疑。他看得出对方还不至于落魄到卖艺乞讨的地步,这是怜悯呢,还是乐者喜欢卖弄的天性呢?
  “走吧!这天下雪的时候还好,明天融雪的时候可冷得够结棍[厉害]!”桑玛到了南方,自然而然地将京师口音慢慢加以改变,居然能让人一时间猜不出她的来处。“呵呵……我提议哪,来个三两白酒、两碗阳春面、四个白面馒头,来个杭州‘三白’,如何?”
  “噗——哈哈……好!好雅兴!”
  老头有住处,是在满觉拢附近的小山坳里的草棚里。从西湖走过去可不近,因此两人走到地方的时候,天已经黑透。
  “你来得不是时候,要是八九月份,这里都是桂花树,这人走着路、也好象带着股香味道。呵呵,人家是采菊东篱下,我呢,是赏桂西旁边!哈哈!”
  棚子里满是霉变腐朽的气息,连同不会清洁整理的老头身上散发的味道,让桑玛有些坐不住。
  “老先生,你是念了不少书的,为何不去考科举?”听他弹的琴就知道。
  “哼!我家先祖,曾经中过大明朝的状元!所以从我祖父那一辈起,就不食满人的俸米!”
  “宁愿挨饿?”
  “哈哈哈,我有几位叔祖都死在扬州、嘉定,你说,我这个晚生小辈,还有脸去侍奉那什么满人主子嘛!”
  桑玛轻叹。她酒几乎没喝,也不碰脏碗里干了的白面,只饮水壶里讨来的剩茶水就白馒头。
  老头顿了会,“我说,姑娘,你这年纪、这性子……真可惜了,若是男子,说不定能跟我的祖先们一样出息!”
  “出不出息的无所谓,”她一点不在意他看出自己的性别,因为她的头巾早松脱了。不过这老头子既然是念古人书的,连男女之防也无……还是自己太男性化,让他没有意识到?“只要做自己能做的、想做的,吃什么用什么的都无妨。”
  “呵呵呵呵……”老头子暗哑地低头咳嗽着、一边挥挥手,“你……还是快些离开吧!你不是我们这一类人……走吧……”
  他的咳嗽有些不对劲,不过桑玛没太在意,只是将自己“分得”的那一大把钱币偷偷放在柴门边上,“我在门边留了条子,您明天起来看一下吧。”
  “好……好……”
  老头似乎有些醉了,乐呵呵地拉来床黑糊糊不知道什么填塞的被子,蒙头就睡。
  桑玛走出气味难闻的小屋子,到得冰冷的室外,顿时觉得空气清新、头脑清醒。
  自己终究过不了平民那种单调的忙碌生活,更无法忍受单纯的贫穷与落魄!
  ……
  她沉溺于忧思无法自拔,直到很久想到抬头看看时才察觉异状:
  屋外有人!一人、二马,而那个人正跳着脚在薄薄的一层积雪上原地跳跃取暖。
  “汤四野?你在这里做什么!”
  “龙老大!”这小子乐颠颠地跑过来,还耍宝似的摔个屁股墩。“属下一直老老实实地守在外头望风——”
  “什么望风!又不是偷东西!倒是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桑玛冷下脸。
  “老大,是王爷给了我一笔银子,让我出门找。可我又不知道您去了哪,大家伙儿也追丢了您的影子……我就想,您既然南下好几个省,就肯定要路过杭州。而您以前就讲过好几回要看看三潭映月、断桥残雪……然后属下就一路打马扬鞭地过来,在断桥这里等……”
  桑玛瞠目结舌。他就这样守株待兔?这算不算傻人有傻福?!
  盯着他看了会,看到他脸色发白时桑玛开口了——而且非常温和:“你等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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