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雄取过大山手中的毛笔递到查文斌跟前说:“那你照着补上去吧,或许会有不同呢?”
查文斌摇头道:“不是我,我不是张僧繇,也没那个本事。”
卓雄打趣道:“那人应该死了几千年了,总不能把他挖出来让他作画吧,你不也是道士,再说了,我还没见过比你还要厉害的道士呢。”
查文斌接过毛笔看了一眼那石碑,又把目光转向了大山并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大山被查文斌的眼睛盯着有些不自在,他总觉得文斌哥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又不能说。卓雄也被查文斌的举动给影响了,顺着他的方向也盯着看大山。
“都看着我干嘛?”
查文斌朝他走了两步,伸出手递过那只毛笔道:“拿着。”
“我说了我不会画啊,这画它真不是我画的,我刚才还没下笔呢,再一睁眼它就出来了。”大山以为查文斌误解了这幅画是他刚才描的,赶紧解释:“真不是我,我连字都不会写,粗人一个,哪能摆弄这些,你就相信我吧。”
查文斌手中的毛笔依旧递着,那个在心中藏了很多年的秘密他守护的很好,如果可以,他想一直替他们守护下去。羌氐氏族的首领,应龙血统的后裔,云大祭司口中的王,那块胸口原本有着一条一模一样纹身的汉子;如果可以,查文斌希望他永远都别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永远做一个天真憨厚的大山。
那道疤不是已经去掉了吗?那是云大祭司对他的保护吧,而卓雄又是怎样的存在?他只是族人用来掩盖那个真正王者的替代,一个应该替王去承受一切危险的奴仆,有些命运是一出生就注定的。就像,查文斌一直在阻止着任何人进入那道门,可是仆人还是带着他的王来了,冥冥之中一切皆是定数。
“拿着,试试吧。”查文斌笑了,他的笑很真诚,眼前的大山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个孩子,一个需要鼓励的孩子。
“我真的不行。”大山还想推脱,但是看着查文斌真切的眼神,犹豫之下他还是接过来了,因为他看到了他最敬仰的人对他充满了期待。
“不能让文斌哥失望。”这是大山对自己说的,他也是用这句话鼓励自己的。
大山还是有些紧张,这毛笔拿在手里他觉得还没有木棍好使,文人的东西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受罪。
“画、画什么?”他问道。
查文斌努努嘴,卓雄再一次拉开了上衣,应龙翅膀又一次张开。
“帮哥给碑上那条龙添对翅膀。”
大山只觉得自己的额头汗都要冒出来了,他不是不想,而是他不能,他怕自己一个哆嗦就能把这石碑上原本存在的画给毁了。一边扭头瞅着卓雄身上的纹身,一边哆哆嗦嗦的准备照着画,试了几次之后,他又转过头来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查文斌道:“真要我画?”
查文斌笑眯眯的看着他,问道:“告诉我,你能画的,对嘛?”
这下,大山是再也没话可说了,既然文斌哥这么看得起我,我再推三阻四那还算得上是什么兄弟,自己不就是来保护他的么,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难道还怕作幅画,大不了把事弄砸了挨骂便是。想到这,他心里这就好了,这拿着毛笔的手也不抖了,一门心思的盯着卓雄纹身看。
看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他举起毛笔就准备开画,不料这时查文斌喊道:“慢着。”
“咋了?不用我画了啊,那可劲好啊。”
查文斌又从包里拿出一支毛笔来,这是一只全新的毛笔,笔的上半截是用玉做的,下半截用的是黄杨木,造型十分精美。这支笔是超子送给他的,据说是那小子花了大价钱从外地弄来的,查文斌一直带着但不舍得用。这支毛笔最特别的地方是它的毛并不是羊毫也不是狼毫,而是八字全阳的男童出生后剪下来的第一缕头发所制,柔软无比,这笔也叫做童子笔,用来画符是再也合适不过的。
“把手伸出来。”查文斌对他说道。
大山伸出手,他以为查文斌是要拿回那支毛笔,不料查文斌抽出七星剑,剑才刚出鞘一小截就抹上了他的掌心。一丝凉意过后,手掌上两道血红缓缓而出,此时一只翠色的小碗已经在被拿好,那些鲜红的血液滴答滴答的全都留进了碗里。
接了约莫有小半碗的血,查文斌这才对卓雄说道:“给他手包上。”而他自己则拿着那支童子笔不停在血碗里搅合,一只到整个笔尖都成了血红色方才停止。
他拿着这支笔递到了大山跟前道:“跟你刚才那样,什么都别想,画上翅膀,告诉我行还是不行?”
“行!”大山点头道,他从来不会问查文斌为什么,为什么要换自己的血沾的毛笔,为什么画画的人又一定是要自己,他只知道自己该回答行还是不行,对于查文斌,他从来不去怀疑,也永远不会怀疑。
如果说一个伟大的画家靠的是努力不如说他是有天赋。
当大山拿着毛笔完全沉浸下来后,他的第一次落笔就让查文斌感觉到了惊艳。
大山的眼睛清澈得就像山里的泉水,没有半点杂质,此刻他心中只有那副画,他要替文斌哥完成布置给自己的任务,仅此而已。
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男人,一个用掌心握着毛笔的男人,一个手腕比笔筒还要粗的男人第一笔落下就如同行云流云,他的笔锋所到之处细腻无比,第一次的转弯就和卓雄身上的纹身不差丝毫偏离。
更重要的是,当第一枚翅膀完成雏形的时候,这个小子中途没有停过一次笔,他是一气呵成!
完美的线条与龙威武的身躯相当益彰,新画的笔迹丝毫看不出这是第二个人的临摹,他与已经完工的主体看似根本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这枚翅膀完工后与整幅画作已经融为了一体,只是这翅膀更加的猩红,更加的鲜艳!
第四百九十三章:血翅(二)
卓雄很是惊叹大山的画工,便想与查文斌讨论,不想查文斌却竖指示意他安静,大山现在的样子和他入定有些相似,已经完全与石碑上的那副画融在了一起。画在手中生,人在画中游,颇有点天人合一的味道,查文斌看这他那入神的模样心想若是大山从小就跟着自己,指不定会在道学这条路上走出比自己更高的天赋。
当第二枚翅膀跃然出现在石碑上,那条原本顺着树干而下的龙突然有了一种能飞的感觉,那对富有张力和霸气的翅膀一下子就让整幅画面生动了起来。而大山不知是沉浸在作画的冥想中还是已经走了神,他面对着那块石碑一直久久没有移动半分。
背对着查文斌的大山突然开口问道:“我是谁?”
卓雄上前去搭在大山肩膀上道:“疯了?你是谁你自己不知道啊!”
这一搭,大山脑袋猛的一晃,再定睛一瞧,那石碑上应龙已经有了翅膀,赶紧回了神说道:“这是我画的?”
卓雄哈哈笑道:“这小子,怪不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都差点不知道你是谁了,还有这一手。”
大山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把毛笔递给了查文斌道:“真是我画的?”
查文斌淡淡笑道:“是你画的,干的不错!”但是,此刻他的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刚才大山那句我是谁,让查文斌有了一种想说出真相的冲动,只可惜卓雄提前打断了。
他也在看石碑上的那副图,龙并没有像想象中那般扇动了一下翅膀然后从画中游走下来,它依旧还是一副画。只是那对鲜红的翅膀格外的惹眼,不动却似动,不动又欲动。
这不是一个魔法的世界,大山也不是神笔马良,就在查文斌还在解读那副石碑之上会不会还隐藏着自己未知秘密的时候,脚下的大地已经起了变化。
“嘎嘣”一声,不知是脚下的哪块石板自己撬了起来,又是“嘎嘣”一声,第二块石板也拱了起来,接着就是第三块、第四块。四周的石板开始不停的从地面被撬起,那声音就和过年放鞭炮似得一串连着一串,地表开始不断出现龟裂的迹象,而这一切的中心正是那块石碑。
龟裂的速度还在不停的继续,整个大地也开始摇晃,古老的大殿就像在海上航行的船遇到了汹涌的海浪,四周已经开始有门窗落地。三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得有些不知所措,还是卓雄的一声喊叫:“快跑!”提醒了他们收回定格的眼神,迈着最快的步子试图冲出大殿。
可是此刻大殿外的场景又是怎样?
原本一片平静的湖水早在大山落笔的那一刻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湖中开始有不断出现大小的漩涡,这些漩涡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当两个相互靠近的漩涡相遇的时候,大的就会吞并小的并形成一个更大的漩涡。这些漩涡开始不断的靠拢、合并、变大,待大山完成那对翅膀之时,一个巨大的漩涡已经席卷了整个湖面。
旋转而起的湖水顺着四周的石壁开始不断升高,到了后来,那高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大殿的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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