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今夏

第25章


  “她又不是咱们学校的。”何洛笑。
  “这就是你狭隘了吧!为人民服务,永无止境啊。”
  “你这个同学嘻嘻哈哈,很自来熟啊,典型的北京男生,贫嘴。”田馨附在何洛耳畔,“好在人还清清爽爽。看我们班那个北京的,油嘴滑舌,还邋邋遢遢。”
  “你总愿意一棒子打翻一船人。”何洛笑她,“诶,既然你对沈列印象不错,介绍给你怎么样?”
  “好啊好啊!”田馨点头,“对,我还正想问你,如果一个男生喜欢一个女生,肯定会主动追求吗?还是会欲擒故纵?”
  “要看他的性格、喜欢的程度,有时还有外界因素的影响,很难说。”忽然瞪大眼睛,“有人追你?还是……你喜欢的人没来追你,你想知道人家的心意?”
  “犀利!就知道你是爱情专家,有时间带你去看他。”田馨嘻嘻地笑,“像你们这样水到渠成的不多,你情我愿、干柴烈火。”
  何洛伸手去戳她的软肋。田馨笑着躲避,“喂喂,说老实话,当时是怎么看对眼的?传授一下经验吧!”
  “刚开始根本没有对上眼。他一看我,我就不看他。章远说,最初觉得我很矜持,就好奇,更想仔细看看。他看,我就躲;他看,我就躲。”何洛甩头,作着躲开的动作。
  “你这简直是钓鱼呢。”田馨啧啧称奇,“亏我以为你是特别一本正经的,原来是少男杀手。”
  “哪儿呀……”何洛急于辩解,嗔道,“我是心虚,以为他发现我在偷看他,吓死我了。”拍拍胸口。
  “啊!原来芳心暗许啊!交待交待,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次篮球赛吗?”田馨恍然大悟般,“噢……我说么,当时他一直拿你当示范,摸来摸去的。”
  “说得真难听,不过是捉着我的手而已。”看来还是要对这个八卦女王有所保留的坦白。
  “我们原来都是障眼法。捉着手还不够?要是我们不在场,那是什么后果!”
  何洛又掐又拧,两人笑成一团,絮絮地说了很多高中趣事。田馨感慨说:“你们那么心有灵犀,羡慕死我了。”又握着何洛的手,“这已经很难得了,就算现在辛苦点,再过三年多,在一起读研究生或者工作,不就好了?”
  “你怎么一下这么现实?”
  “章远给我写过Email,问我你是不是不开心。”田馨说,“本来我不该透露他的信,但实在有些担心你们两个。你那天和我说你们两周互相没联系,我还以为是吵架了;但又没有。如果不是你分析了一大通,我真不觉得你说了什么刺激他的话。就好象你说你们和好了,我也觉得你们的对话在打哑谜。”
  她又说,“有矛盾就吵出来,想念对方就哭出来,这很难吗?”
  “……其实你一点都不幼稚。”何洛说,“他们总说你像个孩子。”
  “我就是个孩子,孩子多好,又简单又可爱。”田馨撇嘴,“你们纯粹是感情太好了,没事儿找事儿。俩人都是高手过招,空气刀呼呼的,不见血就杀人,”
  何洛莞尔,“对,我们吃多了撑的。”
  “可不,我说让章远和你把话挑明了说,结果他说我添乱。天,怎么又成了我是吃饱了撑的。”田馨翻白眼,“要不是一路看你们走到现在,都成了咱班校园情侣的样本,我才懒得理你们呢。”
  半夜下车,等到两点多的时候,众人已经被冻透了。有人围了一圈点篝火,烧完零星树枝,就开始烧身边一切可以暂时抛弃的书本。
  “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生命。”田馨搓着手,上下牙打颤,“喂,那个沈同学,你那儿还有知识么。”
  “知识没有,手纸倒是还有。”掏出一卷来。
  “别,这能烧多一会儿?”何洛拦住,“还是留着擦鼻涕吧。”
  “流星怎么还不来?它可晚点了,航天部要追究责任的。”沈列说,“哎,我来讲个笑话吧。”他一扬手,“关于手纸的,听过吗?”
  甜蜜温馨的对白霎那涌现。
  何洛捏着衣角,仰头,流星尚未出现,心愿已经许好。
  夜空宁静,比夏天的夜里更深邃。
  记忆中蛙叫虫鸣的如水夏夜。
  一颗已经足够,看一颗星,许一个愿,便是章远的目的。
  “啊,流星!”张葳蕤蹦蹦跳跳地大喊,指向空中缓缓滑过的光点。
  “那是飞机……”“阿香婆”不留情面地打击,转身和朱宁莉说,“看你这个老乡穿这么少,脑袋冻坏了吧。”
  “啊呀,都很像的,等这么久,自我安慰一下吧。”张葳蕤哈哈大笑,耳朵和鼻尖都是红的。
  朱宁莉把自己的帽子递过去,“我穿得多”。“不要啊,那你怎么办?”张葳蕤问。两个人推推搡搡之间,第一颗流星飞快地划过天际。围观的人“哇氨叫成一片。
  并没有想象中烟花般满天盛开的流星雨。
  章远摘下围巾和帽子,塞在张葳蕤手里。“这才像话!”朱宁莉说,“如果刚才不是你死命地催,葳蕤也不会跑得那么匆忙。”
  “车不等人。”章远说,“喏,你带着,回头让朱古力给我。”
  “你再叫我朱古力!?”朱宁莉挥着拳头抗议。
  “谁让你起这个名字?”章远揶揄,将羽绒服的帽子扣在头上,“我走了,你们慢慢看。”
  “那我们怎么回去啊?”
  章远呵呵一笑,“我只答应带你们来江边,说过带你们回去么?”
  “你!”朱宁莉气结。
  “我在这儿也没有用,又没开车。”他耸耸肩,“反正都要打车回去,你们三个坐一辆还松快些。”
  隔天张葳蕤去等朱宁莉下课,人都快走散了,她还踮脚向教室内张望。“你们班长呢?”她问,“还想要把围巾还给他。”
  “给我也一样,我也是班长。”朱宁莉一把抢过手中的纸袋,撑开一看,“噢,洗得干干净净,还用了丝毛柔顺剂。”
  “当然,滴水之恩么……”她一甩手,继续探头。
  “别看了,没来。”朱宁莉说,“缺课大王,还班长呢。谁知道真在寝室自学,还是跑出去瞎逛。”
  “那为什么选他做班长?”
  “他全班成绩最高啊。清华上线645,他考643,背吧。”
  “啊!这么厉害!”张葳蕤一脸惊讶,“居然和清华只差两分!简直是偶像啊!”
  朱宁莉蹙眉,“你花痴了,我可以介绍班上其他人。唯独这家伙不行。”
  “为什么?难道你先看好了?”
  “去死!”好心当驴肝肺,“他有女朋友的,在北京。十一的时候,他站了十八个小时去看她。”
  “唉。”张葳蕤重重叹气,“就说,好男人都是名草有主的。”
  “这么快就认定人家是好男人了?真是天真。”朱宁莉哂笑。
  “什么天真!?我又没说自己对他一见钟情的。”张葳蕤吐吐舌头,笑着说,“有一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么!反正我们都姓张。”
  “拜托,人家是立早章,你是弓长张!”
  “哈,反正写成英文就一样啦。”张葳蕤眯着眼睛笑。
  学校组织秋冬定向越野赛,要求各系队伍中有至少两名女生。何洛报了名,周六一大早去圆明园跑了一圈儿。回到学校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还当当地敲着饭盒。“你怎么穿得这么运动?”原来是沈列。
  “我去踩点儿,熟悉一下地形。”
  “嗯,一般女生都没什么方向感。”沈列笑,饭勺悠悠地划着圈儿。
  “可惜我不是一般的,是二班的。”何洛说,“啊,你身为队长,就这么打消队员的积极性?罚你请我们全体吃饭。”
  “不就吃饭么?来来来,现在就去。”沈列招手,“第一食堂的米饭,随便吃,管够。”
  何洛笑着摇摇头。她站在楼长室门前,把周围几个寝室的信都挑拣出来。章远的来信也如期而至,翻过来,封口处画了一只小猪头,大鼻子占了圆脸的二分之一还多,旁边写着一行小字,“Would you kiss me?”
  何洛哭笑不得,她已经收到过龅牙老鼠、满头羽毛的印第安人、机器猫叮当……寥寥数笔,精炼传神。有一次周欣颜拿了信,乐不可支,绕着何洛左一圈右一圈,然后搂着她的脖子问:“Shall we kiss?”又大笑,“十一的时候没有kiss够,还是你抵死不从?害得章同学隔着一千多公里地索吻。”
  何洛面红耳赤,打电话嗔怪章远。他哈哈一笑,说:“那是她们嫉妒你,男朋友多才多艺。”此后依然故我。
  猪嘴就猪嘴吧,何洛还是忍不住将信封放在唇畔轻轻一吻。牛皮纸熟悉的味道钻入鼻子里,仿佛带着北国清冷的气息。
  何洛本来想读信之后午睡。放下床帘,只余一道缝隙,阳光钻进来,洒在带着雪花纹案的信纸上。 她忍不住微笑,纤长的手指在阳光中透明一样,抚过熟悉的字迹,好像他将身边的事情一件件娓娓道来。
  然而读到后来,她的面色凝重起来。拉紧帘子,倒下,辗转反侧。又起身刷地拉开,坐在桌前想了半晌。
  田馨正要去洗澡,看到何洛有些惊讶,“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吗?”
  “没事儿,来看看你还不成?”扬扬手中的糖炒栗子。
  “得了吧!咱们前两天不刚刚一起看了流星雨。”田馨撇嘴,“我又不是你家章远。你有这么想我?”
  何洛跑了一上午,灰头土脸,跟着田馨一起冲了澡,回来时冷风一吹,发稍有些发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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