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将军解战袍

第22章


  
  苏逸被他笑得一阵毛骨悚然,还好摸得准他的性子,心知自己要是接了口没准会死无葬身之地。故他赶紧笑笑,装傻道:“臣方才是问,陛下特意将臣留下,不知所为何事?”
  
  “哦对,”段云亭微微颔首,似是才想起什么来。他将手中的笔搁在砚台边,将身子靠坐在椅背上,道,“朕此番留下爱卿,是有意同爱卿商量商量,让沈爱卿做禁卫军教头一事的。”
  
  “禁卫军教头?”突然听到这么一茬,苏逸禁不住愣了愣。
  
  “沈爱卿的身手,苏爱卿那日不是同朕一道看过了么?总体而言,嗯……尚可。”段云亭老神在在地下了如此定论,随即挑眉道,“朕怕他久不动手容易生疏,若不找机会练练,万一同朕一道遇上什么不测,莫非还教朕护着他不成?”
  
  苏逸心想人家身手再不济,也不至于需要你护着吧。他闻言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终究还是痛苦地忍住了一连串的腹诽,问道:“只是倘若沈大人坐了那禁卫军教头,却不知陛下|身边的事务……”
  
  “无妨无妨,”段云亭摆摆手,大言不惭道,“朕有意让他每月初一、十五两日去带带禁卫军,其余时候仍是留在朕这里,该做什么做什么,故而分毫不碍事。朕这想法,不知苏爱卿以为如何?”
  
  苏逸见他都想得如此周全了,还能说什么?便只能讪讪道:“只要沈大人无异议,臣以为陛下此举甚好,甚好。”
  
  “知朕者,苏逸也。”段云亭眯起眼笑了笑,道,“嗯,朕除此之外也别无什么事了,爱卿且去吧。”
  
  苏逸见他突然下了逐客令,只得拱手告退。出门之后突然发现,自己除了附和恭维以外明明什么主意也没有出上,段云亭将他留下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因为到了这月的十五,也就是沈秋第一次带禁卫军操练的日子,段云亭一早便让人传了苏逸过去,美其名曰同他一道“巡查禁卫军操练情况”。
  
  苏逸对此全无兴趣,又无法推拒,只得搁下手中事务,愁眉苦脸地跟在他身后。心想此番又得忍住腹诽,附和段云亭口中极不靠谱的点评了。
  
  远远地,便听闻练武场内传来齐齐的呼喝声。
  
  段云亭立刻挑了挑眉,负手朝内走去。门口的守卫一眼见了他,便赶紧来拜。段玉亭摆摆手,只道自己是“微服私访”,便带着苏逸寻隔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定。
  
  场子内,沈秋一身干练的段打,正穿梭于正在打拳的阵列之中。时不时地用手中的杨柳枝敲敲这个戳戳那个的,似是示意他们动作有所差池。随是第一次上手,但那架势,却也有模有样的。
  
  段云亭看着看着,不光挑眉,连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苏逸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觉得那眼神实在很像看到羔羊的饿狼,不禁一阵恶寒。
  
  而场中的沈秋似乎并未觉察到自己“羔羊”的身份,倒是颇为专注地纠正着禁卫军们的错误。
  
  实则初听段云亭提及让她带禁卫军操练一事时,她还有些不敢相信会有这等好事,以为是段云亭又有什么阴谋。然而当任命的旨意当真到了她手中的时候,她才发现段云亭竟是真的有心如此。
  
  她平素里言语不多,喜怒爱憎亦不明显,唯在兵家事上兴趣十足。来到东齐这么些时日,一来为了藏拙,二来也是当真没有机会,眼看着身手几乎要生疏下来。故而段云亭这道旨意,可谓是下到了她心里。
  
  念及此,心中竟隐约有些感激之意。
  
  然而每每回想起那个黑暗的夜里,段云亭低沉沙哑的气息,强势却带着蛊惑的话语,还有肢体想贴的每一分触感……面上便不由得一阵发热。思绪一旦触及,心内便腾起一股不知来由的热流,肆意流窜,顷刻便足以让人心乱如麻。甚至已无心去追究,段云亭这反常的反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种感觉是她过去从未有过的。她暗暗疑惑捉摸了许久,却仍是只觉得难以说清道明……
  
  耳畔忽然而来的呼喝声让沈秋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竟是走神了。
  
  抬眼朝别处望望,意欲定神,却忽地触到那正主的目光。
  
  段云亭一身明黄的便袍,正立角落里的一棵树下,而身旁那身着官服的人,便是苏逸。见沈秋望向这边,段云亭冲她摇摇头,意思是让她不必中断操练过来请安。
  
  沈秋只得颔首,在他的目光之下,有些不自在地站在原地。谁知段云亭变本加厉,紧接着竟是扬了扬眉,冲她抛了个媚眼过去,吓得沈秋面色一赧,赶紧挪开了视线。
  
  一旁的苏逸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得低声咳了咳。而段云亭闻声看向他,面不改色地笑道:“苏爱卿这是怎么了?莫非身体哪里不适?”
  
  “没事,没事。”苏逸继续咳嗽。
  
  而正此时,他一抬眼,却见一大臣模样的人,同场边的侍卫说了些什么,便匆匆朝这边走过来。及至走得近了,才看出此人乃是礼部尚书。
  
  心知若无十万火急之事,那礼部尚书断不至于找到此处。苏逸见状回头看向段云亭,发现对方早已和他望向同一处,面色隐隐沉了几分。
  
  大抵……是和自己想到了同一处。
  
  “臣见过陛下。”很快,那礼部尚书走至近前,拱手一拜。
  
  段云亭看着他,没有什么寒暄,只问道:“爱卿这急匆匆的,却是为了何事?”
  
  礼部尚书似是未曾见过他这般直入主题,愣了一愣,才道:“回陛下,方才西秦遣使而来,只道因了些许缘由,二皇子来此之期兴许要提前几分,特此请陛下首肯。”
  
  “哦?”段云亭闻言似是并不讶异,只问道,“那他将何时前来?”
  
  那礼部尚书回道:“便只在……三日后。”
  
  段云亭闻言微一沉吟,朝场中极快瞟了一眼,随即笑道:“无妨,三日后也罢。朕届时定当亲自出城十里,恭迎西秦二皇子大驾!”
  
  *****
  
  冀禅背身立于二楼客房的窗畔,垂眼看着洛阳城最繁华的街道上,那车水马龙的情形。听闻身后下人奏报,他沉默了许久,才回过身道:“既然这段云亭答应得如此爽利,那我等也不可在此久留。吩咐下去,所有人即刻收拾整顿,两日后同城郊的大部人马先行会合。”
  
  “是。”下人闻言拱手,正待告退,却忽然被冀禅再度叫住,只得重新回过身来。
  
  冀禅看着他,慢慢问道:“那画中之人的踪迹,时至如今还不曾有下落么?”
  
  “是,”下人面露无奈地回道,“这些时日,一路经过的大小城镇,在下都派人探查询问古噢,只是……并无人见过画中的女子。”
  
  冀禅闻言面色立刻沉了几分,目光中的阴沉凛冽让下人看了不禁微微一抖。
  
  “找不到么?”半晌之后他才幽幽开口道,“那便继续找,若是一点消息也探不出,那你们此番也不需跟本王回去了,便留在这西秦吧。”
  
  他话中语气虽淡,然而却透着一股阴冷的威迫。那下人不敢忤逆,忙拱手应下,只道这便多派些人手去探听。
  
  冀禅慢慢颔首,看着那下人的背影,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然而当那人即将出门的时候,他眸光忽然一亮,扬声道:“慢着!”
  
  被第二次叫住的下人只得停下步子,再一次回到房中。
  
  “对,对,本王如何竟险些忘了?”冀禅的眼中闪现出一丝少见的兴奋,面上露出了明显的笑意,然而那笑却仍是阴郁。
  
  “女扮男装……”他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了些话,才忽然转向那下人道,“立刻找花匠将那女子的衣着改成男子,再派人去寻!”顿了顿,又道,“若有消息,且先勿要打草惊蛇,速速回来禀报本王。”
  
  下人虽不解他话中之意,然而也素知他为人阴狠,喜怒无常,便也不敢多问一句,只是诺诺地应下,匆匆告退。
  
  下人离去之后,冀禅背过身子,望向窗外。
  
  实则他心里明白,如若沈秋当真藏在民间,这些时日的查探,她自然不会不知。如若她有心回来,早便该露了踪迹;若是无意回来,如此找法,也自然不会有什么结果。
  
  看来……果真还是在那里么?
  
  冀禅忽然抬起眼,隔着望向不远处那金碧辉煌的宫殿。片刻之后,他微微眯起眼,唇边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来。                        
作者有话要说:陛下已经由偷偷揩油,变成光明正大地调戏了……
霸王的同学冒个泡嘛,要不我让陛下给乃们笑一个?~>皿☆、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礼部的官员立在房中,一条条念着手中长长的账目,其上所列,俱是为迎接西秦二皇子所做的预算开支。
  
  眼看着冀禅两日后便要来了,苏逸这厢准备的工作也已接近尾声,只余下部分细则,需得最后核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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