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将军解战袍

第38章


这动作并无遮掩,段云亭很快发现,本能地就在二人之间让出一些距离,躲避开来。而说时迟那时快,就着他短暂避让时手上力道的一时松懈,沈秋一个侧身,弓起膝盖就冲他的下腹而去。
  
  事关命根子,段云亭再怎么也含糊不得。他瞬间松开了手,捂着下|身接连退后几步,愤怒道:“你你你……你这是要让朕断子绝孙啊?!”
  
  而沈秋只是做做样子而已,见人已摆脱掉,做无辜状冲他一耸肩,便转身要走。
  
  段云亭为了子孙后代着想,人虽然已经退得远远的,但口里毫不含糊,见势立刻命令道:“快把人捉住!跑了的话你们都给朕做太监去!”
  
  成渝见沈秋是真心要走的样子,也意识到这是动真格了。当即一声令下,带着身后的一干侍卫冲了过来。
  
  这些人虽然平时都是沈秋的部下,对她一向是敬服有加的。但此时此刻……眼见陛下的命根子不过小小受挫,而自己的一不留神那是要遭灭顶之灾的……侍卫们咽了咽口水,果断地把沈秋围了个结实。
  
  于是半柱香的功夫之后,沈秋被五花大绑地压到了段云亭的面前。她来时没带武器,饶是功夫再好,也架不住侍卫们扑面而来的刀刀枪枪。
  
  “抗旨不尊,此乃罪一;蓄意犯上,罪加一等。”段云亭“哼”了一声,随口编了几个无比抽象罪名,然后道,“即刻将人压至大牢,没有朕的准许,不得见任何人。”
  
  而成渝虽然奉旨行事,但大脑显然还未跟上此时的情况。眼见着沈秋莫名其妙就要蹲大狱了,便忍不住道:“陛下,沈、沈大人……这其中定是……”他原本想说这其中定是有误会,然而一瞅段云亭那水火不侵的眼神,便自动噤声了。
  
  “沈大人,多有得罪了。”于是他只能抱歉地对沈秋低声道,随即便指挥着侍卫们将人往外带。
  
  沈秋挣扎了几下,回头怒道:“段云亭,你……”
  
  段云亭淡淡打断道:“直呼朕的名讳,罪加二等!若再加一等,小心朕给你把牢饭扣了。”
  
  沈秋震惊得语塞,一转眼已经被人扯出去了,只能默默地在心里问候他八辈祖宗。
  
  一干人都离开之后,房内终于恢复了清净。段云亭眼看着门掩上,才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想想刚才那一出真是够折腾的,自己也觉得好笑。
  
  回身走到御案后坐下,往身旁瞅了一眼,好像才想起房里原来还有个人,便笑道:“苏爱卿又没犯错,何必在此罚站?”
  
  苏逸清了清嗓子,没有说话。实则他当然是想走的,但在那种乱七八糟一片混乱的场景里,他根本找不到插嘴的机会……
  
  段云亭见他没出声,却似乎也没有太调侃的心思,只道:“罢了,爱卿且去吧。议战一事,朕稍后再做安排。”此时此刻,他整个人因为疲惫,而显得有几分慵懒。
  
  他话音落了便又拿起来自边城的奏报,垂眼漫不经心地看了片刻,却发现身旁并无动静。段云亭狐疑地抬起眼,只见苏逸仍是立在原地。正欲调侃几句,目光却触到对方眼中一些同自己心照不宣的东西,便只是轻笑了一声,道:“苏爱卿可是有话要说?”
  
  苏逸唇角慢慢地露出笑意,道:“应当是……陛下有话要说吧?”
  
  段云亭有些诧异地扬了扬眉,将手中的奏折放下,低叹一声,却仍只是笑。
  
  苏逸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迟疑道:“陛下究竟是为何……不愿让沈大人回到西秦?”
  
  段云亭闻言没有回答,却是突兀地问道:“沈爱卿之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苏逸一怔,却很快回道:“陛下希望臣知道多少,臣便知道多少。臣可以了若指掌,也可以一无所知,但凭陛下所愿。”
  
  段云亭闻言倒是笑了,叹道:“此事你同朕之间虽然从未点明,不过依朕看,该知道的,以苏爱卿之洞察,只怕是一件也不曾落下吧。”
  
  苏逸谦虚地笑道:“陛下过奖,臣实在惶恐。”
  
  段云亭看着他笑而不语,起身走到窗畔,抬眼朝外望去。顿了片刻,才慢慢道:“……她若回去,必死无疑。”他声音低沉,而由于背对着房内,却也不知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如何。
  
  苏逸闻言一时无语,实则这其中的原委,他心中也是明白几分的。
  
  段云亭话音落了,很快又转过身来,背身靠在窗台边,接着方才的话继续道:“那冀禅来我东齐时,分明已发现了人在此处,却只是不动声色,甚至未曾对朕提起过他此行的这另一番缘由;加之冀封分明已从冀禅的飞鸽传书中知晓了此事,这么久了却竟没有分毫动静。此事……爱卿不觉颇为蹊跷?”
  
  苏逸沉吟道:“此时想想,前不久在街市上拿着画像四处寻觅,十有八|九便也是冀禅暗中派去的人。”
  
  “确是如此,”段云亭闻言颔,顿了顿,道,“只是依朕看来,冀禅此行虽负有暗中寻找沈丘之任,然而于他本人而言,不知因了什么缘由,却并不愿将人带回西秦。”
  
  苏逸也早有所感,思索道:“由此看来,这冀禅打心底是不愿那二人再有瓜葛的。只是……臣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
  
  “也许……”段云亭敛眉想了想,忽然笑道,“他的品味同朕一样?”
  
  苏逸悟出了这玩笑中的深层含义,被吓了一跳,装懂也不是装傻也不是,便只能“呵呵呵呵”地笑。
  
  “开个玩笑而已嘛,方才的讨论太严肃了。”段云亭忽然蹦出那么一句,倒很快若无其事地接着道,“这其中缘由朕虽还参不透,但说到底,这终究属于西秦内事,轮不到咱们插手。只是冀禅此人,城府野心均不能小觑,沈丘若是在此当口离开东齐,且不说能不能顺利回到西秦宫中,便是回去了,也决计不是此人对手。”
  
  所以,便是耍赖便是把人关了,也不能让她走。这句话段云亭想了想,没有说出来。
  
  而苏逸却仿佛是听到了这未尽之言一般,沉默许久,道:“陛下当真是用心良苦了。”
  
  “只怕她此刻正恨朕恨得咬牙切齿呢。”段云亭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反身走到御案边坐下,苦恼地叹道,“哎,朕今日之举,可是当真给自己找了不小的麻烦,以后挽回形象,难啊难啊。”
  
  这下苏逸又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好跟着打哈哈安慰道:“陛下辛苦、辛苦。”
  
  段云亭继续叹:“哎,你们这些做臣子的,应当多替朕分忧啊。”
  
  想到他这烂摊子确实不好收拾,处于苏逸头点如啄米,顺从而同情地回应道:“为陛下分忧,臣义不容辞绝无怨言。”
  
  “爱卿真是传说中不可多得的良臣啊,”段云亭作感动状,口中赞美着,手中的笔杆已经戳上了桌角的一摞奏折,道,“既然如此,这些就交给爱卿了。”
  
  这……苏逸愣住,心想自己不知不觉间,是怎么就被他套进去了?!
  
  “……苏爱卿?”见苏逸不回答,段云亭皱了皱眉,又用笔杆在奏折上戳了两下。
  
  苏逸领命,欲哭无泪走过去,心下感叹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啊……
  
  *****
  
  于此同时在西秦的皇宫内,年迈的皇帝靠在软榻上,听人念罢战报,恼怒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堂下冀封冀禅二人并排而坐,见此情形相互对视一眼,随后冀封起身宽慰道:“父皇还请息怒……”
  
  他话未说完,老皇帝已然打断道:“简直欺人太甚!前脚方同我西秦签订多项,后脚便率军来犯,这段云亭置究竟我西秦于何地?”
  
  冀封在原处愣了愣,却也只能一拱手,重复道:“父皇请息怒。”
  
  老皇帝看了看他,没再说话,只是极力地平复着起伏的呼吸。过了许久再开口,才仿佛已将方才怒不可遏的情绪平复了几分。
  
  “朕看这战报中说,东齐先偷袭我一支巡逻的人马,后变本加厉地长驱直入攻我城池,幸得守将同心顽抗,才将人击退。可知这巡逻人马,究竟是因何缘故同齐军起了冲突?”
  
  他说这话的时候,坐在一旁的冀禅正好伸出手去拿桌上的茶杯。听闻此言,他触到茶杯的指尖微微一顿,很快用力握住,端至唇边轻啜。
  
  心道姜果真还是老的辣,自己这父皇虽久不主政,心里却是精明得很。
  
  他一言不发地垂眼喝着茶,仿佛对此事漠不关心。这时只听冀封回道:“这支巡逻人马共计两百余人,只可惜在抵挡退守的途中……已然全部阵亡。故而这缘由几何,也究竟不得而知了。”
  
  老皇帝“哦”了一声,又问:“现在情形如何?”
  
  “东齐暂时并无动向,儿臣已即从别处调派万余人马,往边城而去。”冀封拱手道,“此事急迫,来不及同父皇奏报,还请父皇恕罪。”
  
  “非常之时本该如此果决,”老皇帝赞赏地微微颔首,“再者,这军政大权朕基本已交付你手,你原本便该有这独断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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