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将军解战袍

第49章


  
  正想着,一抬眼发现段云亭不知何时又瞅向了自己,便赶紧低咳几声,收了笑。
  
  “既然如此,”段云亭看着沈秋慢慢地挑了嘴角,口中的话却是冲着成渝说的,“朕先去会会那使者再说。”说罢一拂衣袖,转身就要走。
  
  沈秋在后面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跟上去,便低低地唤道:“陛下,那臣……”
  
  “沈爱卿不必去了,就留在这里。”段云亭忽然顿住步子,扬声唤来了宫人道,“把房内的灯点上!”
  
  宫人急急赶来,听闻吩咐一愣道:“陛下方才不是才吩咐将灯熄了,怎么又……”
  
  “朕什么时候吩咐熄灯了,废话少说,赶紧点灯去!”段云亭及时打断,恶狠狠地将宫人轰走了,然后转向沈秋,忽然绽放出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沈爱卿不是有话要对朕说么?那便在此等朕回来吧。”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或者……朕晚些再传你过来……”说罢拖着低沉的尾音,潇洒而去。
  
  听到他话里厚颜无耻且赤|□骨暧昧的语气,沈秋顿时怔住: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然而待到看见成渝那顿时复杂了几分的眼神,她真是连撞墙的心都有了。
  
  段云亭那混蛋……绝对是故意打击报复的吧……
  
  正站在原地愤愤然的时候,刚才被轰过去点灯的宫人已然完成任务,走她面前道:“夜里风凉,既然陛下吩咐了,大人便且去房内等候吧。”
  
  沈秋颔首,正待走进去,却被那宫人怯怯唤住:“大人……”
  
  “何事?”沈秋奇怪地回头。
  
  那宫人上下打量着她,神情十分窘迫,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在自己身上做了个拉衣领的动作。
  
  沈秋会意狐疑地低头,结果一看自己衣领,差点没昏过去……自己外袍的衣襟究竟是什么时候被拉下来的啊?!由于衣衫厚实,那宽大的外袍一直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她一时紧张竟然全无觉察!
  
  沈秋眼看着连那宫人的目光也复杂了几分,脑中一晕,心想完了完了……自己这次简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
  
  段云亭回来的时候,沈秋正歪在椅子上打瞌睡。经过白天一整日的鏖战,又加上刚才段云亭给一惊一乍的刺激,她只觉得困到不行。
  
  起初还暗自琢磨着冀封会如何决断,满怀期待地等待着,然而几个时辰过去了,段云亭还没回来,便觉有些撑不住,睡了过去。
  
  不过到底是心里藏着事,“吱呀”一声的开门声传来的时候,沈秋便立刻醒了。一看段云亭举步走了进来,她连忙收起瞌睡站起身来行礼。
  
  段云亭几步走到书案后坐下,没有说话。此时此刻,他方才那番插科打诨耍无赖的样子已经荡然无存,面上神情淡淡的,甚至可以说是少有的肃然。
  
  沈秋见状当即便意识到有要事发生,于是她徐徐走上前,道:“陛下,不知东齐太子此番秘传使者而来……乃是所为何事?”
  
  段云亭拿起桌上已凉了的茶啜了一口,难得地竟是直言道:“那冀封托使者送来亲笔书信一封,说要亲自见朕,”抬眼见沈秋一怔,又徐徐添上半句,“以及军中……一名名为沈丘的将军。”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物,放在桌案上。
  
  竟是那金玉牌。
  
  沈秋见了这独一无二的信物,便知此事不会有假了。心内一喜,当即脱口而出道:“时间地点可已然约定?”
  
  “有是有,只是……”段云亭闻言挑眉看向她,唇边忽然添上几分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知爱卿何以如此笃定,此事不会有诈?”
  
  沈秋闻言一怔,一时竟无法作答。她知道自己之所以没有任何怀疑,不过因为……对方是冀封而已。十余年的相处,让她深知冀封为人,即便不需任何理由,也能全然托信。
  
  只是她也明白,于段云亭而言,对于冀封甚至是对于自己,都始终存折几番防范之意的。
  
  段云亭见她半晌不说话,复又问道:“朕方才召集几名将领商讨半晌,尚无定论,却不知沈爱卿以为,朕此番该不该去?”
  
  沈秋沉吟片刻,回道:“臣以为……不该。”
  
  “哦?”此番段云亭倒是当真有些讶异了,他扬了扬眉,笑道,“若朕没有猜错,此事……不是爱卿一手促成的么?”
  
  “诚如陛下所言,沈秋自视别无所能,唯有不择手段冒险一试,以求让西秦明白我东齐并无为战之心,其中多有自作主张之处,愿凭陛下治罪。”沈秋顿了顿,见段云亭没有说话,又接着道,“而此番冀封既然私下约见陛下及臣,其求和之意便可见一斑。如此良机,诚然其中可能有诈,我等却不可错失。毕竟如若事情有转圜之机,便能免去一场战火,得救的乃是黎民百姓,天下苍生。”
  
  段云亭闻言皱了眉,道:“你起初说朕不该去,方才又说机不可失,究竟是何意思?”
  
  “陛下不该去,”沈秋对他拱手一揖,一字一句道,“臣愿代劳。”
  
  “你一人去?”段云亭闻言坐正了身子。
  
  “是,”沈秋慢慢道,“纵然冀封为人坦荡宽仁,理当不会做出背信弃义之事,但我等却不可不防。此行陛下若去,便是拿整个东齐作赌,这赌注太重,臣亦不敢下注;若只臣换了一人前去,纵然东齐有加害之心,擒了区区一个将领,对陛下的大局也无足重轻。权衡利弊,此乃代价最小的做法,还望陛下三思。”
  
  沈秋说罢再度作揖,垂首等待着段云亭的回答。然而段云亭只是沉默,长久的沉默。
  
  一时间房内没有任何声响,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几乎是落针可闻。足见他不仅没有开口,甚至连动也不曾动一下。
  
  沈秋心怀忐忑地等待着,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段云亭站起身来,在簌簌的衣料摩擦声中缓步走到她面前站定。又是长时间的空白,头顶才响起一个声音:“朕问你三个问题,你只需告诉朕是与不是便可,但……不可半分欺瞒。”
  
  “臣定当如实相告。”沈秋并没有抬头同他对视。
  
  “第一,”段云亭却仍是垂眼看着面前的人,道,“你独自带人前去面会冀封,可是想借此机会离开东齐?”
  
  沈秋慢慢道:“不是。”
  
  段云亭闻言不置可否,又道:“第二,你同那冀封……可是早有旧交?”
  
  沈秋闻言心头一紧,却终是如实道:“是。”
  
  段云亭并没有追问,甚至语声没有停顿,便接着问道:“第三,你……”然而一个“你”自出口之后,却陡然顿住。似乎是迟疑了许久,竟是笑叹道,“罢了,前两个问题,朕都信你。这第三个问题,便待你归返时再问吧。”
  
  此言一出,眼压之意便是准了沈秋的提议。沈秋来不及细想这第三个问题中,究竟藏着什么玄机,闻言当即拱手拜道:“臣定当不负陛下所望!”
  
  段云亭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来,递给她道:“这是冀封亲笔书信,其中所约定的时间地点尽在于此。”
  
  沈秋伸手接过,还没说话,段云亭已经返身走到书案后坐下,一字一句地沉声道:“沈爱卿,朕此番便再信你一回,”他顿了顿,目光隐隐变得深邃,“只是你要记得,你若有所闪失……朕会弃卒保军。”
  
  沈秋抬眼同他对视着,只觉得那深沉的目光之中,竟是透着灼烧一般的温度。她忽然不敢同他对视,便再度垂下眼去,道:“是。”说罢一礼,便要起身告退。
  
  “等等。”然而段云亭忽然又叫住她。
  
  顿住步子,沈秋只得回过神来道:“陛下还有何吩咐?”
  
  “沈爱卿,”段云亭慢慢道,“你可知每次提到那冀封的时候,你的神色都会变得有所不同。若是换了旁人很难不起疑心,你日后……记得多加留心。”
  
  沈秋一怔,还来不及揣摩这话的意思,对方已然一摆手道:“朕即刻修书一封回复那使者。时候不早了,爱卿明日还有重任在身,赶紧歇息去吧。”
  
  *****
  
  楚丰回到营中的时候,天边已然现了几许明光。然而他方一下马,营中守卫便说太子已下了吩咐,让楚丰回来立刻面见他。
  
  楚丰连气都来不及喘,便匆匆往冀封帐中而去。远远地便见微明的天色里,唯有那一个主帐仍是灯火通明,想来竟是一夜没有歇息。
  
  他不及耽搁,步入帐中,一眼便看见冀封坐在书案后,一手支着前额,正闭目养神。
  
  楚丰一怔,心道他竟并非因了办公无眠,而是……等自己的回音等了一夜么?
  
  他足下轻微的响动很快唤醒了冀封,冀封抬眼见来者是楚丰,眸光顿时一亮,当即站起身来,问道:“事情如何?”
  
  楚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交到冀封手中,道:“此乃段云亭的回书,此事……济矣!”
  
  冀封闻言大喜,拆开信匆匆看了过之后,对楚丰道:“这场仗自一开始,我军中上下对东齐便是心怀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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