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1981

    （.）    二十九
    一听这话,明远哧溜一下就躲到沙发另一头去了，紧拽着衣服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百度搜索八戒中文网.会员登入无弹窗广告】
    “干嘛？”不明白他怎么就这么激动了，不就是擦个药么,至于这么大惊小怪？想了老半天,终于开了窍，敢情们家娃儿终于长大了！说怎么让脱个衣服就把脸红得跟关公似的。
    一想到这孩子也许以后跟没那么亲了,心里头就有些怪怪的，有种难以描述的情绪堵胸口里，憋得难受。也许这是所有家长们都会经历的阶段,从小捧手心里长大的宝贝蛋儿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朋友甚至喜欢的,开始叛逆不再听家长的话……不能不说，这种感觉特别不好。
    可也晓得现不是难过和抱怨的时候。
    男孩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叛逆？十四五岁还是十六七岁,可们家孩子早熟啊，要是十一二岁就叛了，可要如何是好。更何况，男孩子什么时候开始发育来着，变声啊、长高啊，还有那个啥……看来得去书店买本教材来学习学习了。
    把红花油放茶几上让他自己擦，然后默默地回了屋。明远后头轻轻地叫了一声，没理他。
    的心情很不好！
    的压力很大！
    要把一个孩子带大真的不容易，更何况还得教好他。没带过孩子的不晓得这里头的苦，要把一个那么小那么软，嗓子嫩嫩的怯生生的孩子养大成多么不容易，更何况，还得小心翼翼地让他不要学坏，让他成为一个正直善良、内心强大的——连自己都可能做不到呢。
    爬到床上发了一会儿呆，脑子里乱乱的，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隐隐约约听到门口有脚步声徘徊，一会儿停门口，一会儿又走开。心里头憋着火，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就当听不到。过了许久，外头隐隐约约传来他怯怯的声音，“姑姑，帮擦下药好不好，后背擦不到。”
    赌气不理他，盯着床头的闹钟看，足足过了三分钟，才起身去开门。
    明远靠门框上眼巴巴地看着，小眼神儿格外委屈。这小子就会面前装可怜，其实是个大尾巴狼，没见他才刚上学就跟干架么，披着一副小白兔的皮而已。可是，还偏偏就吃他这一套。
    没办法，谁让是带大的呢，再怎么告诉自己要狠心，再怎么生气，可就是心硬不起来。
    气鼓鼓地接过红花油，转身进屋。明远赶紧跟进屋，主动地把上衣撩起来，露出削瘦的背。他最近又长个子，原本好不容易才养起来的一点儿膘又抽没了，瘦巴巴的瞧着让心疼——也不晓得他打起架来怎么那么厉害。
    到底是二对七，就算他和古恒再能打，也免不了吃几拳，这不，背上肩胛骨的地方全都紫了，还微微地肿起来，看着甚是吓。
    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这孩子真是不省心——把红花油倒手心搓了搓，然后一巴掌扣他的背上，如愿地听到“啊——”地一声惨叫，心里头总算平衡了。
    “跟教过什么，啊？”一边狠狠地揉搓他的背，一边教训道：“什么时候变这么蠢了？他们七个，们两个，稍微有点脑子就晓得不应该动手，这不是明摆着吃亏吗。□教导们的东西全忘了，什么叫做游击战，什么叫做各个击破，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是不是脑袋烧坏了……”
    这些年来，别的本事没长进，这训话却是训得越来越得心应手，单是说道理摆事实就能说俩小时。直到明远一个劲地表示自己错了，这才放他一马。不过他始终不肯答应把这事儿报告给老师。
    晚上给古艳红打电话，想和她一起探讨如何教育孩子的问题，可她却一直心不焉，有一句没一句地回话，到后来，竟然一句话也不说了。仔细一听，居然听到那边传来清晰而有规律的打鼾声——哎，就不该对她抱希望的。
    第二天等明远去学校后，特意跑了一趟新华书店，想找找教育方面的书。
    这时候新华书店多，营业员态度也不好，找了老半天，这才二楼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几本灰扑扑的书，刚要翻开仔细看，忽然瞧见旁边还有一本——《青少年生理与心理健康》，想也没想就把它给拿下来了。
    新华书店里翻了几页，越看就越是心惊胆颤，这……这问题也太多了吧，这要是照书上这么讲，能有几个孩子是正常的——天晓得怎么就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长大的？
    回头仔细想想，叛逆期的干嘛？除了每天繁重的学业和家庭作业外，最大的愿望似乎只是能周末看几个钟头的电视。当然，初三的时候曾经偷偷地喜欢隔壁班的班长，后来晓得他跟们班文艺委员好上了，就去喜欢高中部的帅帅学长了……
    可是，书上写得这么可怕，什么心理矛盾、情绪失控都是小的，更可怖的还有格冲突和性别混乱——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一着不慎，们家孩子就有可能发展为同性倾向和多重格？
    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脑子里晕乎乎的，一时手足无措，站书架前发了半天的愣，直到营业员一脸戒备地连连朝这边看，这才猛地惊醒，赶紧随便抓了几本书去付账。
    不管那书说得有理没理，得提前防备。
    把那本青少年生理和心里健康的书塞进明远的书架上，放最显眼的位子，仔细看了看又觉得不妥当，想了想，还是把书放他的一大堆中间。他有睡前读的习惯，应该过不了几天就能翻到这本了。
    晚上明远回来，假装不经意地跟他提了一句，说今儿去书店买了几本书，让他有时间看看。明远“哦”了一声，继续埋头吃他的饭。
    手里动作顿了顿，使劲儿盯着他，等他接下来问些什么，比如“什么书？”之类的。可他却偏偏毫不意，一边吃还一边大声地赞叹说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只得悻悻地拌了拌碗里的饭，低头继续吃饭。
    “姑姑——”他忽然抬起头来，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
    心里一抖，顿时有些紧张。
    “老师说，让明天去一趟学校。”他说，脸上有些不自。他读书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被叫家长呢。这娃儿到底闯什么祸了？还是说，昨天打架的事东窗事发了？
    “是因为昨天打架的事吗？”沉声问。
    明远使劲摇头，“不会，除非那几个小子不想学校混了，要不怎么会做这么丢的事。”原来打小报告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看来是特别丢面子的事情，难怪昨儿他怎么也不肯让找老师了。
    “那是什么事儿？”
    明远默默地扒了几口饭，又沉吟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其实昨天老师让做学习委员。”
    “好事儿啊，”立刻高兴道：“这是老师器重。再说，这也可以锻炼的能力，比如组织能力，交际能力……”话说到一半就停了，没啥，明远已经把脑袋都快低到桌子底下去了。不用说，这娃儿十有□给回了，要不，家老师会特意让跑一趟。
    “姑姑生气了？”明远放下筷子，歪着脑袋从底下看，陪小心的样子。
    摇头，低低地叹息了一声，“算了算了，已经长大了，以后这些事情都自己拿主意吧。”他不愿意做班干部也能理解，到底年纪小，又是从乡下进城的，班上难免有孩子不服他。明远要真做了班干部，麻烦事儿就多了，而他却是最不喜欢麻烦的。
    家里氛围不大好，明远一直想开口说什么，好几次张了张嘴，却都没有说出口。心情不好，也懒得追问下去。吃完晚饭，明远主动去洗碗，则找借口去了隔壁龚老教授家唠嗑去了。
    等大晚上回来，客厅的灯来亮着，一进门，就见他趴茶几上写作业，脸上崩得紧紧的，听到进屋的声音，他立刻回过头来，这一两秒钟的工夫，已经换过了一副讨好的表情。
    上前拍了拍他的背，问：“背上还痛不？”
    明远使劲摇头，忽然把脑袋低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起来，眼睛里亮亮的，“姑姑，答应，以后不会再自作主张了。”
    “没关系。”吸了口气，又重重地吐出来，“是说，男孩子有主见是很好的事。”
    其实今天这事儿是反应过度了，明远还没开始情绪化呢，倒是先把给弄迷糊了，心里头总觉得他就要开始叛逆了，要不听话了，其实仔细想想，以前的他不一向都是这么有主见的么。
    这叫什么，草木皆兵！
    真是没事儿闲的！
    不过以后他有啥事儿还是跟说一句比较好，对吧。
    第二天早上跟明远一起去了学校，他的班主任是个姓吴的中年妇女，胖胖的脸上一团和气，见了还一个劲儿地问“怎么明远妈妈没有来。”
    只得略微提了一句明远的身世，说他父母皆亡故，是他的监护。吴老师一听这话眼眶都红了，连连自责说自己工作不够细致，竟然连学生的基本家庭情况都没有了解清楚……
    这时候的老师还真是有责任心。
    吴老师拉着把明远好好夸了一通，说他学习认真又听话，老师们都夸他等等，罢了终于说起明远推辞职务的事儿，又问是不是怕影响孩子功课所以不愿意让他担任班干部。
    既然吴老师都这么说了，就索性把这事儿揽到自己头上，装作挺不好意思地道：“吴老师也知道，们把孩子送到城里来念书，就是希望他成绩好，以后考大学替家里争光。这做班干部实太费时间了，怕孩子分心……”
    吴老师很能理解们这些家长的想法，但还是苦口婆心地规劝了一番，见态度坚决，才终于叹息着放弃了。
    回家以后去明远房间瞄了两眼，那本《青年生理和心理健康》还夹书架的正中央，丝毫不见动过的痕迹，倒是原本放一旁的《新唐书》压了明远的枕头底下。
    他到底是看了还是没看呢？一整天都想这个问题。
    晚上明远回来的时候情绪很好，眼角眉梢都带着淡淡的得意，见了使劲地想要收敛起来，却根本藏不住。
    眼尖地发现他校服的后摆处又脏了一小块，仔细看，分明是墙上狠狠蹭的，顿时心如明镜，大声吼道：“这个小混蛋，又跑去打架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早上俺就出门了，跟大伙儿道别，呜呜o(>_
    大家不要忘了我！
    忘了我也不要忘了小明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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