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天下之乱世繁华

第102章


    张尽崖跳起来:“为什么?”
    “尽崖现在还不够资格,等过几年尽崖有所大成,为师一定在各宗师面前为尽崖举荐。”(公子,您这算不算开后门?)
    张尽崖嘟起小嘴:“以前公子去那儿都有劳叔伺候的,难道今年公子还要带他去吗?”
    无双公子颔首。
    “为什么他能去我就不能去?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尽崖也要去!”张小朋友死死攥着公子衣袖,摆出一副“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放手”的无赖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比初生婴儿还纯洁三分。
    无双公子满头黑线:谁教他这招的,该不会是方君乾吧?
    “尽崖别闹,劳叔能去是因为他武功高绝,乃一代武学宗师。你以为泼墨倾城阁的三楼是什么人都能上的吗?”
    说话间,沉稳寡言略显木讷的劳叔走进了书房。
    “公子。”
    肖倾宇朝他笑着点点头。
    张尽崖同学瞪了他一眼,从鼻孔里哼出一个破音。虽说时过境迁,但张尽崖对当初劳叔背叛公子一事依旧耿耿于怀。
    无双公子的话语温润中透着淡淡疏离:“劳叔,九月九日重阳节就有劳你陪肖某一起去了。”
    劳叔猛地抬起头,呆滞的眼珠仿佛掠过一丝凄怆。“是。”
    “站在!你们干什么?”尽忠职守的守卫拦住一干准备推车进城的脚夫。
    “兵爷,咱们进城呢!”
    那几个脚夫满面风尘,古铜色的肌肤一看就是长年在阳光下暴晒而成。他们推着八个板车,几只麻袋将板车罩了个严严实实。
    “把麻袋掀开,检查!”守卫强硬道。
    “是是是……”为首脚夫唯唯诺诺答应着,掀起盖住板车的麻袋。
    麻袋下尽是一些前所未见的东西。
    有的形如铁锹,有的状似铁棒……零零碎碎,奇形怪状。
    犹疑地拾起一段长条般的东西,细细检查了番——没发现什么问题,这玩意儿没棱没角不见有什么杀伤力。
    “这些是干什么用的?”
    “兵爷,这都是废铁,城里大老爷要俺们把这些废铁运回城重新铸造,做些锅铲卖钱。”
    守卫忍不住腹诽几句,却也没有理由留难那帮脚夫。
    挥挥手放行:“你们走吧!”
    “谢兵爷!谢兵爷!”脚夫们大喜过望,忙不迭推着小板车进入城门。
    他没有见到,在他决定放行的一刹那,那些貌似忠厚的脚夫们嘴角竟不约而同露出阴森的笑容。
    领头的脚夫桀桀怪笑:“大概无双公子做梦也没有想到,火凰最大的优点不是射程远威力大准度高,而是如此庞然大物居然能拆卸开来分批运藏。”
    另一人接口道:“也许他没想到的是,火凰没在战场上用来对付寰宇帝,却被偷偷运往了大倾皇都,用到了他自己身上。”
    “行了,这儿人多眼杂小心为妙。”为首之人毕竟谨慎,“现在把四门火凰隐藏在皇都东南西北四个角落,烟花为号,重阳佳节按计划行事!”
    转眼又到重阳。
    静静端坐于泼墨倾城阁的顶楼,无双公子俯视着灯火辉煌的欢庆场景。
    整座皇城张灯结彩,星火璀璨。
    流动星河盘曲蜿蜒。
    楼下百姓欢呼雀跃,你推我搡。
    然而九九重阳台上却还是空无一人。
    回想起去年重阳佳节,那个火巾男子踢彩球分福是众望所归,那不知今年的重九送福人是谁?
    会不会如他这般深得民心?
    要是他还在的话今年的重九送福人不知花落谁家……
    不过,也应该不会是他了吧。
    毕竟已贵为人君,再参加此类民间活动也不合时宜。
    肖倾宇胡思乱想间,却不知在皇城的四个角落,四架火凰已悄悄搭起……
    “轰咚!”一朵巨大的紫牡丹在夜空轰然炸开!
    以全盛的妖娆姿态滞留片刻后,紫牡丹开始凋谢,夜空徒留落瓣点点。
    第一朵烟花揭开了烟花盛典的序幕,转眼间皇都上空百花齐放,争奇斗妍!
    忽而满天金波,金光耀眼。
    忽而赤日当空,红霞喷薄。
    在这样普天同庆的时刻,在光与影的无声交替中,肖倾宇忽然从心底涌起孤寂与空虚。
    “吁——”一声清脆凤鸣划破暗穹。炽烈火凰破空出,扶摇直上九重天!
    火凰凄艳的火羽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红与黑的强烈对比让烟火溢满了残酷的美感。
    漫天血与火,
    开遍!
    那是火凰的暗号。
    与此同时,四架的散落隐藏在东南西北的“火凰”终于发射,毫不留情地投射向“泼墨倾城阁”!
    人间乐土转瞬化为修罗地狱。
    火药在阁楼附近亲密接触,无数百姓被炮火吓得连滚带爬,哭叫之声立刻被震耳欲聋的炮火声盖过。
    “怎么回事!?”负责拱卫京城的御林军急冲冲赶到。
    老将泰岩临危不乱,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第一小队快驱散人群,免得踩伤踏伤!第二小队负责灭火!第三军赶快查明爆炸原因,如有可疑人物先抓候审,万万不可让他们有机可乘大肆破坏!”
    衣襟被一双小手攥住!张尽崖披头散发满面黑灰,见到他不由哇哇大哭:“快救救公子呀!公子还在里面啊!!”
    “什么?!”泰岩大惊失色。
    一声近在咫尺的爆炸,让“泼墨倾城阁”剧烈摇晃。
    “公子!公子!”楼下无数将士撕心裂肺地悲鸣。
    “咔——”粗大的栋梁从中断裂。
    失去了支撑,泼墨倾城阁推金山,倒玉柱,缓缓倾斜下去,屋脊上的瓦片簌簌滑下。
    无数人或悲或喜或震惊或不信的目光中,历经三代饱经风霜的“泼墨倾城阁”奄奄一息倾塌。
    无双身不由己地往下坠落。
    失去意识的刹那间,肖倾宇竟想起那个千军万马中红衣烈烈的男子。
    想起他在一片如血夕阳的背景下,对自己温柔地笑。
    他说——“倾宇,等我回来!”
    帅帐中。
    方君乾蓦地抓紧胸口,突如其来的黑暗几乎使他昏厥。
    “皇上!”“陛下您怎么了?”
    众将大惊,纷纷起身!
    红衣男子勉强一笑。
    “无碍──”痉挛的喉咙里终于挣扎出两个字,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平息自己的心悸。
    “陛下……”戚无忧轻触自己右眼,无声地提醒他。
    红衣男子难以置信地抚上自己右眼,竟是一手热泪……
   
   “公……公子……醒醒,别睡着……”
    肖倾宇游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双脚仿佛踩在云端,舒服得让他不想睁开双眼。
    一个厚实的声音不离不弃得在他耳旁回响,打搅这种感觉,端的讨厌。
    好吵……
    闭紧眼,肖倾宇不愿去理会那声音。
    “公子……求求你……老奴求求你,睁开眼睛呀!睡过去就醒不来了!公子,陛下在外面等你……小侯爷在外面等你呀!……公子!”
    方……君……乾……
    方君乾?!
    无双艰难张开眼。
    身体潮水般的刺痛感差点让他再度昏厥!
    头顶是劳叔略带颤抖的惊喜声:“公子——”
    肖倾宇定睛望去,自己已被埋进一片废墟里,周围黑漆漆一片,不见一丝亮光。
    一个身影死死顶在自己上方,为他撑开一方空间。
    他体格粗壮,面容憨厚木讷,正是劳叔!
    此刻,他正用自己从小练武的强健体魄顶住了重逾千钧的塌梁!
    “劳叔……”肖倾宇忽然想哭。
    一如自己年幼时受了委屈,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那个木讷可靠的男人。
    他知道,是他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放弃脱身的最后机会,选择了保护自己!
    “公子,老奴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公子您一定要坚持住!”
    撑在地上的手青筋毕露,汉子定如磐石的胳膊也逐渐有了丝难以察觉的颤栗。
    “劳叔,你快走……不要管我。”方才仿佛还无甚大碍的肖倾宇,此时竟剧咳起来。
    他拿了手去捂住嘴,却有紫黑色的血,从指缝间冒出,直沿着那皓白的手臂蜿蜒而下,触目惊心到了极致。
    毫无疑问,肖倾宇在刚刚的楼屋倒塌中伤及肺腑。
    “咯吱吱——”一部分还未倒下的建筑终于不堪重负,沉闷的声响听在两人耳中不啻于死亡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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