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入局来

第67章


    鬓如裁,眉如画,紫衣神尊斜倚着殿内华柱,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利用完了我,就立马把我扔开?”
    翻开一本折子:“梵谷,你也看到了,我很忙。”
    “忙?”他挑眉,煞有介事的点头,“狐帝日理万机,却是不该受我这种闲人打扰。”
    笔染朱砂,在折子上落下几个字,她没接话,合上折子,再拿起另一本。
    梵谷含笑无谓,紫袍轻动,几步走到她案边来,执起一排笔架上一支笔,随手把玩,漫不经心的语调:“白初,你又在避我。”
    他在她边上席地坐下,低目捋着笔上的毛,加上一句:“自拿到池夙那颗心起。”
    朱笔一顿,流利洒潇的字迹最后一笔笔势钝滞。
    他眯了眼看她,墨玉般的眸子里微现深湛:“白初,你从那颗心里看到了什么?”
    夜来风凉,曳起轻纱薄幕,凉意层层越进人眼底。
    朱笔不停,声音清冷:“我哥的羽化,与他无关。”
    “哦,无关。”他重复了她的话,手里的笔漫似无聊的把玩在手,而后笔尖一旋,轻轻的在她耳畔一划。
    猛然的酥痒,撩得她控制不住肩头一颤。
    “梵谷!”白初回过头来,狠狠看他,一瞥之间却见男子人漂亮风流的容颜暗沉无光,她怔了怔。
    下一刻,那支划过她耳畔的笔,笔杆抵在了她的下巴下。
    他盯着她,一眨不眨:“白初,你每次避着我,都是因为池夙。”
    白初蹙眉,偏头避过那支笔杆:“梵谷,别闹,我真的很忙。”
    避过的那支笔杆顺着她脖颈轻动,直接滑到她衣领里去,在那锁骨处再轻轻一划,清洵的声音带着些微凉薄的笑意:“白初,你若敷衍我,我保不准真的闹起来。”
    “梵谷!”她挥手打落那只笔,蹙着的眉里满是愤色。
    笔管落地,清脆的滚落到远处。
    她因为方才用力过大,衣襟微微散开些许。
    “又是这样。”轻轻淡淡一句话,他倘然与她对视,深潭似的眸底微露寒光:“白初,一旦是和池夙有关,你就极会找借口疏远我。”
    “梵谷……”她偏头不去看他,淡漠的目里微有波澜。
    他凝目,毫不顾忌的伸手抚上她的脸,手上使劲,直接迫得她直视他,他细细审视面前的倾城绝色,不放过她面容上每一处表情:“白初,看着我说话。”
    微有波澜的淡漠在顷刻间归于沉寂,白初凛然与他对视:“你让我说什么?”
    梵谷看着她双目里一直没淡去的金色,透彻的目光深邃灼灼,声音阴狠:“白初,你心中有旁人,就不要来招惹我。”
    似重锤狠狠在心口一敲,金色的瞳里闪出几分震惊来。
    “梵谷,我——”
    “闭嘴!”他语声陡厉,眸色越发深沉,“白初,很早前我就同你说过,你喜欢旁人,我不参合。但是白初,你怎么偏偏要喜欢上池夙?一再的喜欢?”
    “梵——”
    “没准你说话!”他盯着她,墨眸如锋如锐,利可穿骨,“喜欢池夙也就罢了,就这么瞒着掖着,利用完我之后,再一脚把我踢开?”
    她被他陡然厉下的寒眸惊摄住,怔忡间目里茫然,抿着唇呆呆看他。
    这样的神情,看得梵谷微微一愕,风过,吹起殿内所有纱幕,气氛陡然凝滞。
    梵谷看了她一阵,没好气的开口:“说话!”
    深深的金色似溢着流光,流光里的清泽微微化开,她定定看他,正色道:“梵谷,身为魔尊,说话要讲证据,不带这么冤枉人的。”
    他淡淡睨她:“冤枉了你?”
    “谁踢开你了?”她一把拽住他的襟口,拉得他凑近几案,指了刚批过的几本折子,“自己看!这是一个要踢开你的人写出来的东西?”
    他漫不经心斜眼瞟过去,只一眼,目中猛凝。
    青丘长老对狐帝婚事甚为关心,大丧期间婚事虽然耽搁,狐帝与魔尊却依然处得极近,是以,向来对男女情事看得洒脱的狐族要臣们特奏请狐帝是否在青丘多建一座行宫,方便两人来往。
    甚至,连以后两人的子嗣都考虑到了,大殿下住哪间房,婢女仆从拨多少;二殿下的房要和大殿下离得远些,年纪相近的不管是兄弟姐妹都容易打架;三殿下的房可以和大殿下离得近,但一定要和二殿下得远些;四殿下的房又是如何如何……一连提到了十八个殿下,细致分到了太子和帝姬,说得煞有介事。
    帝姬的房采光不要太好,不然就寝容易被人偷看到。
    太子的殿前要有山有水,这样能陶冶心境。
    帝姬和太子的殿要交杂错开布置,这样,兄弟们打架时顾忌到有女儿家在,会有收敛。
    如果殿下们惹事闯祸了,行宫西边最拐角特意准备了暗房,里面皮鞭藤条戒尺应有尽有。
    ……
    上头朱字醒目,铁画银钩,批复的全都是:
    “允。”
    梵谷合上折子,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章一零四 心照不宣
深深的夜,亮一殿灯。晚风轻过,纱影肆摇。
    墨玉般敛静深沉的眸子里莫测难辨,他默了许久,开口:“白初,你累么?”
    白初拿起另一本折子来批复,闻言睇他一眼,说得懒漫:“这么多折子等着批,你说累不累?”
    女子伏案之时微微低头,晕黄的灯芒之下露出一截皎洁的脖颈,如玉般细腻美好。梵谷静静看她,看入她面容上强持起来的笑意,目里一黯。
    “白初,有些话我只同你说一次,一次过后再不会说。”
    白初弯唇偏头,做出倾听的模样,手中朱笔却依旧不停。
    “不想笑就不要笑,没人逼着你。”他深深地凝了她一眼,声音轻轻扬起:“白初,你不用刻意讨好我,这样太假,不是你。”
    她侧目睇过来,一双眼睛微微向上挑起,挑着的眼里幽光微明:“什么意思?”
    一个眼神,已带出无形的迫力,神泽凛凛直压得周遭烛光曳曳直晃。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知道?”他冷笑,将她方才递与他的折子扔在桌上,“今天玄穹的高台上,你那与池夙断绝关系的话本没有半分必要,却是故意要说给我听的。”
    手中折子翻过一页,金瞳里微带惊诧,神色掩盖在这翻页之间,转瞬即逝。
    她的语声淡漠:“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一双寒眸墨染深邃:“你不能再懂。”
    眉目一冷,金色的眸子阴鸷陡现,骤然拂袖:“梵谷,我最讨厌你这一副什么看得透的模样!”
    满几案的折子尽数落地,朱砂盖上上面,顷刻染了一片红。
    “别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她狠狠看他,也不在乎那些折子染了朱砂后字会不会被盖住,“梵谷,我不是你,我哥哥突然没了,青丘所有担子落在我身上,那么多人等着看我笑话!”
    他冷冷看她,唇角紧抿如薄刃。
    “你原先就是魔君,你从小就知道魔尊的位置你必会承,可我不一样!我从小就知道这个位置不会属于我!我只是空担着神君的名头,什么都不会做!
    “折子不会批,也不会体恤人!就在前几天我还冰封全境,青丘全境数千生灵死在我手里!那些生灵与我有什么关系?现在,竟然让我去守护他们?
    “哪里起了冰灾我要管,哪里的仙魔滋事了我也要管,可笑的是青丘北荒大冬天的起了旱灾也要问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有了冰冻他们就不能点火去解吗?仙魔滋事打上一架,谁赢了就听谁的不就行了?冬天起了旱灾,就不能去把雪融了弄过去?
    “梵谷,我没有我哥的能耐,掌握不了青丘一草一木的动静。我什么也不会做!这满满一桌的折子每一本都在笑话我是个废物!”
    强抑许久的悲酸尽数梗在喉间,白初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出:“是,我承认我就是在讨好你。我什么也不会做,没有哥哥的青丘,虽时都能被外人击溃。
    “我必须找到一个人帮我。魔尊之名,威慑三界。我只能接近你,利用你的名头告诉它人青丘之后还有魔界;用你的名声堵住青丘不服我的一众仙魔们。”
    烛光轻晃,梵谷目中神色若明还暗,他淡淡睨她,语声清凉:“所以,连日来你处心积虑的同我走近,包括把身子给我,也是为了你的目的。”
    “是。”她紧紧看他,不躲不避,“哥哥的仇我要报,偌大的青丘我也要治理,你是魔界之主,自然得为魔界考虑。平白无故不受一分好,怎么能心甘情愿为我所用?更何况,你没那么好糊弄。”
    “正因为我没那么好糊弄,你才赔上你自己?”他欺近她,幽深眼底锋锐尽显,“甚至不惜在玄穹高台上宣布与池夙再无纠葛,也是为了讨我欢心,让我看你再顺眼些?”
    “除了我自己,我还有什么能给你?”
    他突然只手钳住她的下颌,抬起她的脸,迫视她:“那从玄穹回来为什么不继续讨好?”
    “梵谷,我觉得恶心。”
    他的面容倏地暗沉似夜,手里一紧:“我让你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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