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鬼书:女生寝室

第60章


他现在披了件陈旧而干净的僧衣,闭目诵经,心静如水,隐隐然有一种看破红尘的祥和。
  他就是夷大师?
  方媛记得,当时这个僧人对自己念诵了达摩祖师《破相论》,难道沈瞎子叫自己来这里就是找他指点迷津?
  夷大师正在虔诚拜佛,方媛不敢打扰他,缓缓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对着佛像默默许愿。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媛脑海里变得一片空明,只闻到檀香阵阵、听到木鱼诵经声。
  然而,没过多久,连这檀香、木鱼诵经都渐渐消失,眼前却呈现出一片奇异的世界。
  她看到了自己。
  她看到自己出生、成长。她在父母呵护下嬉笑,在父亲去世时悲伤,在母亲离去时仇恨,在许艳、万海自杀时恐惧,在秦妍屏、陶冰儿自杀时惋惜,在唐天宇发疯时迷惘,种种情感,仿佛如放电影般在她眼前一一闪过。
  她的心,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拴住了,随着这根绳子的震动而抽搐。她想到了牛,那种远比人类身躯要庞大的动物,却被人类用一根小小的绳子来摆布。而人类自己呢?却被另一条绳子牵住了,听其摆布,那就是欲望。性欲、权欲、钱欲、食欲、色欲,每一种欲望都是一条绳子,牢牢地拴住心灵。方媛似乎看到自己被好几条绚丽的绳子相互拉着,每条绳子后面所指的方向都有一个流光溢彩的幻境,瑰丽无比,令人神往。
  方媛拼命挣扎,却挣不脱。这些绳子虽然无形,却坚韧无比,即使她偶尔能挣断一条,那条马上又延伸,继续缠绕在她的心上。
  她突然想到了僧人对她说的佛偈:心者万法之根本,一切诸法唯心所生;若能了心,则万法俱备;犹如大树,所有枝条及诸花果,皆悉依根。栽树者,存根而始生子;伐树者,去根而必死。若了心修道,则少力而易成;不了心而修,费功而无益。故知一切善恶皆由自心。心外别求,终无是处。
  方媛反复默念着这段佛偈,若有所悟,心中凄凄然。那些原本牢牢缠绕在心中的绚丽绳子渐渐消失了颜色,不再拉扯她。继而,连她自己都消失了。
  方媛看不到自己了,也感觉不到自己了。她只看到眼前五彩缤纷,整个世界尽入她眼中。蓝天、白云、大海、森林,她似乎冲出壁垒重重的城市,翱翔于广阔的天空中。是的,她在飞!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她飞出了地球、飞出银河系、飞到宇宙中。万物运行,生生不息,尽入她眼底。
  最后,她的视学也消失了。她恍如一粒尘埃,与宇宙万物融为一体。她再也看不见、听不见、闻不到、嗅不到、摸不着。没有颜色、没有声音、没有气味、没有味道、没有实体,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痛苦、欢乐、悲伤、恐惧这些所有的心理感受都没有了。然而,她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甚至隐隐想这样一直下去。她的心得到从来没有过的宁静、平和。
  可惜,好景不常,她并不能长久地保持这种宁静与平和。宇宙运行,万物复现,城市森立,各种感官功能逐渐恢复,她又闻到了淡淡檀香、听到了木鱼诵经声。她又成了方媛,一个在佛前许愿的孤苦女孩。
  她醒过来了。
  种种幻象,如镜花水月般,乍然消失。
  然后,她看到夷大师停止了念经,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柔和、安详,如一缕阳光,穿过方媛的眼睛,抵达她的心灵深处。
  夷大师目有笑意。
  方媛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对夷大师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亲切感,仿佛很早就与他相识相知过。
  夷大师的目光令她心生暖意,如同沉浸在长辈的慈爱中。这种眼神,令她想起了父亲。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眼前的僧人看上去年龄比她大不了多少,怎么会有那种慈爱的目光。
  “您是夷大师?”方媛试探着问。
  夷大师轻轻颔首,微笑不语。
  “是沈爷爷要我来这个地方的,我上次看到你和他在一起下棋。”方媛想了想,又说,“当时,你还特意念了段佛偈给我听。”
  夷大师还是面带微笑看着方媛。
  方媛有些心慌意乱,“我是来找沈爷爷帮忙的,请他指点迷津,但他已经死了。死前叮嘱其他人引我来这里的。”
  夷大师轻轻叹息,总算开了金口:“沈施主也算功德圆满,善始善终,施主不必为他难过。”
  “大师说得是。”方媛怕夷大师离去,道出来意,“大师,我最近噩运不止、如陷苦海,请大师指点。”
  夷大师却不再说话,目视蒲团,示意方媛打坐。
  方媛心中虽然不解,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蒲团上。原以为夷大师会对她讲诵佛理、启蒙心智,谁知他却飘然离去。
  佛堂很静,檀香沁人,方媛坐在那里,面对佛像,很快就沉入到一种忘我的境界之中。
  她的思绪在此时变得特别清晰,似乎大脑也被这雨水冲洗过一般。
  她从自己来到医学院的第一天开始回忆,一桩桩怪事,一个个恐怖场景,如放映电影般在她脑海里一一放映出来。
  电影结束,最后出现的画面是苏雅。
  正如苏雅所说,441寝室里有什么东西存在,知道她们这些女生的一言一行。
  是什么东西呢?
  是鬼魂?
  但她从来没有见过鬼魂出现。
  如果不是鬼的话,那肯定只有人。
  但是,如果是人,怎么能对她们的事知道得那么清楚?
  ——除非他是隐形人,或者有千里眼、顺风耳。
  方媛心中一颤,总算想到了问题症结所在。
  她突然想起苏雅。
  苏雅现在是不是回到了寝室?
  幕后黑手今晚会不会再次出手?
  今晚,雨大,夜黑,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很方便。而苏雅,又是孤身一人在寝室里。
  方媛打了个寒颤,全身作冷。
  想到苏雅极可能面临着危险,方媛再也无心打坐,匆匆离开佛堂,在马路上找了辆的士,打车回医学院。
  她只希望,自己回去得不算太晚,苏雅还能平安无事。 
  78
  苏雅在医学院门口下车时,遇到了章明。
  她认识章明。章明曾经找过她几次,以文学爱好者的身份找她交流研讨,力邀她参加文艺部。但她对此根本就没有兴趣,更不想与这个矮小瘦弱的男生讨论什么文学创作,对他从来没给过好脸色。她写字,只因为她喜欢写,这是她的私事,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雨还在下。
  苏雅没有带伞,快步行走,想要早点回到寝室。
  医学院门口到女生寝室,有四五百米。她走得再快,也不能避免被冰冷的雨水淋湿。
  这时,一把雨伞适时地出现在她头顶上。
  苏雅根本不用想,撑伞的人一定是那个不知好歹的章明。
  她转过身,身后果然站着章明,踮着脚给她撑伞。
  雨伞并不大,章明只顾得帮苏雅遮雨,自己的身子完全暴露在雨伞外,全身湿漉漉的,如一只可怜的落汤鸡。
  他在对着苏雅笑,结结巴巴地解释:“你别生气,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看你没带伞,怕你被雨水淋湿了生病。”
  苏雅却不领情,冷冷地看着他,“哼”了一声,继续快步行走。
  章明在后面一蹦一颠地追着她,尽量让雨伞遮住苏雅。他的样子如一只在雨中蹦蹦跳跳的瘦皮猴,在校园里显得很滑稽,引得校园里的男男女女侧目相望,有的还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雅再次站住,对章明怒目而视,“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聊,还有完没完?”
  章明涨红了脸,如一个受委屈的孩子,默默地看着她,目光游离,似乎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苏雅也怕他死缠烂打,说:“算了,你把伞借给我,总行了吧?”
  “行,行……”章明连忙把雨伞递给苏雅。因为激动,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苏雅接过伞,不再理他,径直往寝室走。
  章明不敢与她靠得过近,怕她生气,只能远远地跟着她。
  不多时,苏雅回到女生宿舍。
  这时天已经黑了,按惯例,男生是不能进入女生宿舍的。女生宿舍管理员张大姐正站在宿舍入口处把关呢。
  苏雅在女生宿舍入口处站住了,转过身,对着身后的章明扬了扬手。
  章明大喜,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来。
  “还你的伞!”苏雅把雨伞一扔,也不管他有没有接好,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章明看着苏雅雨中的背影,竟然看呆了,直到苏雅的背影在夜色中消失,他这才想起要捡起伞来,舔了舔嘴唇的雨水,似乎意犹未尽。
  苏雅回到441女生寝室,把门窗关好,拉下窗帘。她的身上湿透了,衣服全贴在身上沉甸甸的,爬楼时都感觉累。
  换好衣服,吃过方便面,苏雅早早地钻进被窝。章明虽然面目可憎,但他说的话却没错,自己淋了雨,是很容易感冒生病,倒不如早早休息。何况,她也的确感到累了,爬山、坐公车、淋雨,怎么会不累呢?
  很快,她沉入了梦乡。
  其实,苏雅原本不是那么容易睡着的人,她一直有轻度的神经衰弱症。不但很难睡着,即使勉强睡着后,身边有一点点异动,都会把她惊醒。
  但这晚,可能是因为太累了,也可能是因为被窝里太暖和了,她睡得格外的香。
  在睡梦中,她突然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似乎有人在她耳边轻吟,如春风絮语,又如空山雀鸣,十分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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