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兄弟在都市

第一百一十二章:可怜的小风行


夏天,中午。教室里的电风扇有气无力地扇动扇叶,知了在窗外的树上不屈不挠的叫唤着。
    讲台下方被热天气打败的同学们以各种奇怪的姿势倒在座位上。要不是校规明文规定在校学生不准打赤膊,男女生同在一间教室,恐怕教室里已是一片清凉了。
    小金刚枕着一本书,双手横搭在桌上睡得正香。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人推自己,不满的嘀咕了一声,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来人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抓着他的肩膀继续摇。小金刚被摇得不耐烦了,闭着眼睛坐起,看也不看就挥手“啪!”的打开粘在身上的那只手,颇有气势的大喊:“滚!别烦我。”
    周围一片抽气声,一个两个还不怎么样,一群吸气声在教室里就显得十分突兀了。许是察觉了教室里此刻不寻常的宁静,小金刚有了不祥的预感,终于抬起他尊贵的头,看了一眼来人。这下子不好的预感成真了――上方是一张笑得无比灿烂的熟悉脸蛋。
    “弟媳!”小金刚火烧屁股般的跳了起来,看着向他怒视的美女示威性的,把因被打而留下痕迹的手伸到他眼皮底下,他就知道今天不会好过了。
    无视周围窃笑的同学,小金刚讨好的对笑得阳光明媚的晓玲说:“这个……你听我解释,这是有原因的。你也知道我昨晚睡眠不足,今天天气这么好,风和日丽,万物复苏,我又偶尔有点健忘,所以……”小金刚紧张地向晓玲解释,要知道,晓玲笑得越灿烂,就表示她的火气越大。平时温温柔柔的晓玲这会儿爆发出来产生的破坏力是惊人的。当然,这可怕的破坏力只是针对小风行的哥哥小金刚一伙的,其余的无辜者不会有丝毫波及。
    晓玲还没等小金刚解释完毕,上前一把掐住小金刚的脖子,大叫:“你给我解释你给我解释你给我解释,你再给我狡辩!昨天早上你弟弟竟然敢放我鸽子让我在烈日下苦等了他两个小时。我今天找他,他对此没有丝毫悔意,竟然完全没有记起这件事!知不知道我昨天是怎么过的……说,你把小风行带哪儿去了昨天!”
    晓玲话音未落,被摇得天昏地暗的小金刚就知道自己今天完蛋了。周围的女生全都用“竟然连放女生鸽子这种差劲没品味的事你弟弟也做得出”的眼神群体鄙视他。班上的男生则以“连校园十大美女的约会也敢翘难不成这小子和他弟弟有奸情”的怀疑眼神注视他,也有以护花使者自称的男生向他怒视,一副“下课我们走着瞧!”的恶狠狠的目光盯着他。
    玩笑开大了,完了,完了。摇晃中的小金刚已经想到他今后几天将会有怎样“水深火热”的“愉快”生活了。
    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一番风暴的洗礼过后,小金刚无力地倒在座位上,看着周围或是幸灾乐祸的小齐或是不怀好意的望月或是意味深长的石云,心中长啸:苍天哪!我究竟是招谁惹谁了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六弟去哪儿了我咋知道?
    晚上回到教室自习,里面坐着笑眯眯的晓玲。
    “大姐,你就别这么折磨我了行不?我快被你整死了!”精疲力尽的小风行倒在沙发上,他已经听三哥说了事情的经过。
    “谁让你昨天放我鸽子,现在直到后悔了吧?”晓玲得意的说。
    “我说,昨天好像是阴天吧?”
    “是啊。”
    “我本来是说,和你在门口碰面吧?”
    “没错。”晓玲答得干脆。
    “貌似我宿舍就在你宿舍对面,二十来米之隔吧!”小风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正确!”
    “那你怎么可以告诉大家你在烈日下等了我两个小时,说得我好像有多么对不起你的样子,故意把我推向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下午被全班狂扁啊啊啊!!!”小风行的小宇宙终于爆发了。
    晓玲小嘴一翘:“谁让你下午没来让我在宿舍傻傻的呆了两个小时什么都没干?”晓玲说得理直气壮,眼睛里明明白白的控诉着都是你的错。
    “高,实在是高。”简直是杀人不见血。小风行这么回答,当然最后一句是不会说出口的。要知道,晓玲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今天下午他就用自己的身体“深刻”了解了这个真理。
    “女人,这就是女人,琢磨不透的女人。”小风行在心里给晓玲下了定义。
    “晓玲,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放学了啊?”一个声音传来。小风行不满的抗议道:“老哥,你偶尔也该关心关心你弟弟好不?一见面就把我自动过滤了。”
    小金刚在门口边换鞋边对晓玲说:“今天我买了白虾,等会儿过去把你朋友叫来,我们好久没有喝两杯了,叫你朋友今天别没空啊。”
    “谢谢,今天我又有口福了。”晓玲迅速地走到门边接下小金刚手上的塑料袋,当然,是零食那袋。
    “真是懂事,哪像我家的笨弟弟。”小金刚微微一愣,勉强夸了晓玲一声,听得小风行心里也酸溜溜的。自己的老哥尽是向着外人……“六弟,还趴着干嘛?来把东西拿着回宿舍去。”“来了!”小风行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向门口走去。
    宿舍里,小金刚看着赖在床上的弟弟,恨铁不成钢地说:“弟弟啊,你怎么这么不开窍?我一进来你就该把我手上的东西拿过去,在晓玲面前表现你勤劳的一面。”
    “哥,你就别再瞎掺和了!一起了百万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还表现个什么劲?”小风行无奈地说。自己的老哥什么都好,从来不会不束缚自己,也不给自己压力,观念上也很开放,除了对自己和晓玲的事情过于热心了外,几乎没有缺点,可称得上无可挑剔的模范哥哥。平时和哥哥们相处,没大没小,关系既是兄弟又是朋友,气氛是一片和谐。小风行当然不知道小金刚有多么惧怕晓玲……
    “我说六弟啊,你要好好把握机会,牢牢抓住晓玲。现在人家越长越漂亮,你再不努力的话,很有可能被她甩了,而且最好管紧一点,越紧越好。”
    又来了!小风行在心底哀号,今年不知中了什么邪,老哥对自己和晓玲的事情特别关注,一个劲儿向自己传授经验,他有什么经验?一定是望月那小子教的!要自己看牢张晓玲,还说什么“自家的兄弟媳妇绝对不能让别人抢走!”把自己折腾得够呛,以为我自己不知道?你们只是想躲开些,免得管到你们而已。
    “你看看,木木的多不讨人喜欢?像我们男孩子就要最甜,会体贴女孩子。想当年……”老天,你还让不让人活了?小风行在心里对天怒吼,想当年?你还只是一颗葫芦。
    晓玲来到了宿舍,朋友们也一起来了。两个朋友都是一班的,两人天天是同时上下学。
    “丽丽,兮兮,小金刚说买了好吃的,一起过去吃。”
    “知道了,我先过去帮她把菜料理一下。”兮兮起身向门口走去,停了停,说:“晓玲,你一个女孩子可别太野了。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收敛点。”
    “明白!”晓玲毫无诚意地回答。
    兮兮见晓玲懒洋洋地神态,无奈返身走去,边走边以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还是丽丽厉害,这么有出息。连我妈公司的同事都让丽丽给她女儿补课呢!只有我和晓玲寒碜了点哦……”
    晓玲没有答话,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丽丽坐在椅子上看着兮兮和晓玲斗嘴,温和地笑着,眼里满是宠溺。
    晚上吃饭,小风行奇怪地看着换了身连衣裙的晓玲,上前摸了摸她的头:“没发烧吧?”“滚!”晓玲一言以答之。
    桌上,晓玲加油添醋的把小风行周末失约,今天班上遭整的事情说给大家听,大家笑得前俯后仰,小风行无语,暗自告诫自己女人的报复是可怕的。混乱中,两个孩子没看见兮兮和望月两人会意的眨眼。
    饭后,大家要打麻将,把两个情侣赶到一边,美其名曰:“不打扰两个人学习。”二人无奈转移阵地。
    到了小风行的床上,晓玲毫不客气的倒了下去的床上。
    “喂?这可是良家妇男的房间,你怎么可以擅自闯入,还躺子啊别人床上?”小风行不满的说。
    小风行闭眼:“行了吧你,你要是良家人我就是淑女了。我床你也没少躺过啊,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义?”
    “你这么说很容易让人误会诶!我只是偶尔躺了一会儿而已,习惯了才会偶尔‘怀旧’,不像某人,见床就倒!”小风行语气不善的说道。
    “我说,你又哪来的想法啊?我是这种人吗?”
    “不是像,就是!”
    “给个例子。”晓玲打了个哈欠。
    “某人不是假期当清洁工过吗,还一干就一天!中途休息时,看见床,驾轻就熟不就……”
    “我怎么听你的话感觉酸溜溜的?”晓玲笑道,“你不是在吃醋吧?”
    “你给我去死!”小风行抓狂了,拿起个枕头就往扔去。
    “好啊,看我的‘泰山压顶’。”晓玲笑嘻嘻的躲开枕头攻击,抓起被子向小风行扑去。
    “看我的‘横扫千军’!”
    “我来‘釜底抽薪’!”
    “看我……”
    两人打闹了好一阵才停下来,床上已经是一片狼藉。
    两人肩并肩倒在床上。晓玲双手枕在头后:“小风行,把你做的事老实交待!”
    小风行满脸无辜,双手一摊:“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小姑奶奶,你就饶了小的吧!你今早的‘即兴发挥’差点把英俊的我扁成猪头啊!”边说边可怜兮兮地把头上的大包伸过去给晓玲看。
    “肯定是跑的太快被绊倒撞到桌角吧!”晓玲故意毫不在意地说,但手已经轻轻揉着小风行的头,“我让你跑,我让你跑,这回好了,撞到头了吧!”轻轻吹了吹伤处。“还疼不?要不让阿姨我拿药酒揉揉?”
    小风行原本正得意地享受晓玲的按摩,听见这话,吃了一惊:“不用,千万不用。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技术,给我按摩,包是消了,我也坏菜了。”
    “噗哧!”晓玲忍不住笑了出来,想起了以前的一幕。那天一直听见小风行的大叫,谎得小风行的哥哥朋友们以为他两进行家庭暴力,赶紧过去劝架。结果过去一看,小风行打架负伤,晓玲正给小风行用药酒揉伤呢!小风行不自主打了个寒战,想来是想起原来惨痛的经历了。
    以前小风行不知道和谁有仇,天天身上带伤,问他谁干的他也不回答,逼急了他就一声不吭跑回房间关门谢客。那会帮他擦药最多的就是晓玲,有时怕小金刚等人发现,偷偷把药箱里的红花油放在自己房间,小风行从窗子里爬进来晓玲就熟练地从抽屉拿出给他擦上。
    想得远了,手上就失了轻重。“哎呀!轻点轻点。”小风行龇牙咧嘴,不满地问,“你刚刚思想飞到哪里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晓玲回神赶紧道歉,“很痛吗?”
    “我说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我想你以前也是这样不小心,天天都是身上带伤,每次都是我来上药的。”晓玲笑了,“那时候一碰你你就叫得惊天动地的。今天的表现比以前好上太多了。”
    “那是当然,我可是在不断进步的!”小风行似乎不知道谦虚为何物,心里那个纠结啊:以前那个变态弟弟折磨的是我的身体,现在折磨得是我的心灵,你当然看不到我的伤口了!
    考虑两人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为了学习着想,说了一会儿话,晓玲很自觉的女生宿舍了。
    两对“家长”依然在叠长城,玩得不宜乐乎。午夜十二点,某一小楼的二楼一扇窗户打开了,窗口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他从窗里探出头,东张西望了一阵,确认没有人注意后悄悄从窗户里爬了出来。右手一挥,一根绳索已经套在窗边的大树上。他双手交错攀上大树,几个起伏间便跳下树来,落到地上没发出一点声音,动作熟练,如猿猴般矫健轻巧,看来这种事情是做过多次了。
    下树后,他再次四处张望了一阵,见四周一片沉寂,他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纸,贴在腿上,低念了一声:“疾!”人影就此消失不见,只剩下几片落叶在地面打着卷。
    四周依旧宁静,黑夜中偶尔响起的一两声犬吠愈发衬得夜色深层。没有人注意到顷刻间一个人从树上爬下,落在地上,蓦地失了踪影。
    “12:23。”一位身着道袍,梳着发髻的道长立于山颠。他虽然一头白发,但看他红光满面,精神抖擞,一缕长须落在胸前,见到的人都不禁要称赞一声:“好一个仙风道骨的老神仙!”这位神仙一手拿着拂尘,一手……呃……拿着秒表。他眯着眼睛看着山脚快速上升的黑影,一边对着秒表数时间:“23.58,23.57,24.31。”在他读完最后的数字的同时,人影已经停顿下来,站到道长面前。
    “臭老头,明明是12:21,你的表快了3.31分!”来人不服气地抗议。
    “笨徒弟,我和你说了多少次要叫我师傅,你个死小子,一天到晚没大没小目无尊长,成何体统?”老道长不开口则以,一开口神仙气质荡然无存。
    “我什么时候乱叫了?你一个月才洗两个澡,冬天也说得过去,你夏天还是一个月两次!你不在乎我都觉得难受!”黑影拿下贴在腿上的两张纸,抬起头来。月光照在他的脸上,现出一张年轻又不失朝气,有着刚毅线条的脸来,正是白天惨遭众人群殴的小风行。
    老道就是姬前辈,正得意洋洋地说:“今天你又输了。你要记着明天给我带南瓜干、杏仁酥、豆鼓果、核桃肉、客车厂的烧饼、张大妈的大排粉……”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长串名字,小风行双脚跳地老高:“臭老头!离比试结束还有两天,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你凭什么让使唤我?”
    “就凭我是你师傅!”老道看见小风行不以为然地神色,微微一笑,笑得小风行毛骨悚然:“你……你想对我干什么?”边说边后退了几步。
    老道施施然走到他面前:“当然,你不在乎这也行。我只好告诉你那个漂亮的媳妇儿,运动会五千米的第一名,恩,从我这拿了一张神行符。你说……她会怎么做?”老道拖长了声音,似笑非笑地看着小风行。在小风行的眼里,姬老头的笑容是那么的奸诈,那么的得意。想到晓玲知道自己五千米比赛是靠半张神行符作弊得来的,晓玲……虽然自己使用异能的话易如反掌……
    小风行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了。立刻举旗投降:“师傅,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就放我一马吧!今后您叫我往东,我决不敢往西,您让我向北,我不向南看!”
    “这才是我的好徒弟!”老道满意地点头,右手抚须,一副持重老成的样子,于是他没看见低下头咬牙切齿的小风行眼中闪过的算计的光芒。
    “今天我们去哪?”小风行问老道。
    “乱葬岗!‘”老道优哉游哉地走在前面,“凡我的弟子,正式入门的第一个试练就是前往乱葬岗用符咒。如今你已经略窥门径,假以时日必定能成。缺的就是实践机会了。”
    “不~要~啊~!!!”小风行最怕的就是什么鬼啊这类东西!半夜,离城郊十里远的乱葬岗响起了凄惨的叫喊声,其音绕岗三日而不绝,惊起野鬼无数。据说此后的好一段时间,乱葬岗井然有序,孤魂野鬼一时绝迹。
    第二天,一脸憔悴的小风行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摇摇晃晃地来到教室。他屁股沾到座位,闭着眼把书包一扔,倒头就睡。临睡前迷迷糊糊的小风行从书包里摸出一张白纸,以气吞山河之势“唰唰唰”在纸上写下几个大字,往桌上一放,这才安心睡下。纸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扰睡者,死!”
    小风行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忽然觉得旁边有人推他:“小风行醒醒,快起来。”昨晚被臭老头拉到乱葬岗修理了一晚,清晨五点回家,早上六点半起床,昨夜睡眠严重不足的小风行忙着和周公下棋,哪还有空理会其他人。甜美梦乡中忽然来了人打扰,他挥了挥手向把这个不知趣的人赶走。可是来人叫醒他的决心异常坚强,推了一次又一次,如是者三。终于,小风行火从心起,起身大叫:“扰睡者,死!没看到桌上的白纸黑字吗?”
    “我早就看到了。”一个低于零下三度能把人冻僵的声音响起,“小风行,你好大的胆子,明知道第一节是我的课还敢在上课时睡觉!你有进步啊?”被低温冻醒的小风行欲哭无泪的看着眼前气魄逼人的班主任:怎么忘了今天是老班的课呢?悔不该,悔不该哪!
    他试图补救:“老师,我这是有原因的,昨晚……”
    可惜话没说完就被班主任打断:“我知道,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嘛!”
    小风行再次努力:“不是的。老师,你听我解释,我昨天……”
    “不用解释了,现在是上课时间,你先站到教室外面好好反省。放学后到我办公室来,我们来‘好好’讨论下你睡觉的原因。”老班着重强调了“好好”两个字。
    于是乎,可怜的小风行同学就这么被发配到了走廊。还好是上课时间,正当小风行暗自庆幸的时候,“对了,你的‘白纸黑字’别忘了,给我放在身前!”“啪!”地一声,一张纸从教室里飞到小风行身上,上头背面写了另外四个大字“扰课者,死!”冷冷的声音继续传来,“站着直到下课,没我的命令不准离开。”
    一阵风吹过,好冷。
    时间过得太快了,转眼间就下课了。看着四周班级下课的学生围着自己指指点点,特别是小齐和望月,小风行强迫自己化身石雕,远离喧闹,心里暗暗埋怨老师讲课太慢,祈祷老师立即下课。
    祈祷没有灵验,小风行最不愿的情况出现了,晓玲下课了。
    小风行战战兢兢看着走近的晓玲,她若有所思地走到小风行面前,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小风行。
    一阵风吹过,啪啦啪啦,化身石雕的小风行破碎了。石块掉到地上,被某人踩成了粉末。
    又一阵风吹过,粉末随风飞扬,就此无影无踪。
    办公室内,老师看在小风行诚恳的说明自己是为了在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中取得好成绩因而日日挑灯夜战造成连日睡眠不足的这一解释下,终于高抬贵手,对他上午的行径不再追究。尽管如此,老班还是对小风行进行了长达四十分钟的思想道德教育,小风行心里不耐烦得要命,表面却唯唯诺诺,生怕被老班看出来。
    当小风行如释重负的返回教室时,同学都已经离开了。走到隔壁教室只看见空荡荡的教室,剩下的是值日的同学。
    看见小风行来了,和小风行相熟的晓玲的同桌兮兮说:“你找晓玲吧!”虽是问话,但她是肯定语气。看了小风行的神情,她接着说:“今天一放学她就走了。你们两吵架了?”因为从来每天同学们习惯了晓玲和小风行一同上下学,今天看见晓玲不等小风行就走了,同学里立刻流传出“小风行和晓玲小俩口吵架了”“模范情侣出问题了”之类的谣言。
    十来岁的少男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青梅竹马感情好得出奇的晓玲和小风行更是大伙羡慕的对象。长相出众成绩又好性格温柔的晓玲,长相平凡成绩一般待人热忱人缘极好的小风行,二人从一开学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想当初,刚进班的晓玲谋杀了多少少男的胶卷啊!可是第二天就传出晓玲“名花有主”的消息。不愿相信的男生们于是大力侦查,终于发现了她男友的存在。
    当这晓玲和一个长相平凡的男生上下学的那天,多少男生的心碎了。但做不成男友,当班上班花看着养眼也好――这是男同学共同的心声。当时的男生心中,晓玲是完美女友的代名词,温柔善良美丽大方,是每个男生心中的女神。
    可是,偶像的迅速破灭时谁都难以预料的。
    那天,一个女生到晓玲面前哭诉小风行欺骗了她的感情时,大伙儿心里惴惴不安,生怕晓玲当众大哭。没想到文文弱弱的晓玲竟然愤怒地冲进小风行教室,掐着小风行的脖子叫嚣着小风行给自己一个交待。
    当全班同学目瞪口呆地看着淑女化身暴力女飞奔出教室一脚踹开隔壁教室大门的那一刹那,全班男生眼中的完美女神,破灭了。这之后大伙才知道再香的玫瑰也是有刺的。再以后,只要遇上和小风行有关的事情,晓玲很容易就化身野蛮女友,采用暴力解决问题。大伙儿也就习惯了晓玲对小风行三日一小掐,五天一大打的特别“关爱”方式。当时迷恋晓玲的男生纷纷庆幸:还好没有贸然让晓玲当自己的女友,要不然……。
    想到这里大家往往以同情的目光看向小风行,后者沐浴在众男生的既感激又同情的目光中却毫无所觉――这位从小到大被欺压惯了!
    看了看空荡荡的教室,小风行无奈地撇了撇嘴,背着书包向校门走去。走到校门就看见一个女孩等待的身影:她闭着眼靠在墙边,头微微抬起,全身沐浴在夕阳下,太阳的余辉给她的脸上镀上一层淡淡了金光,她远远看去是那么的恬静那么的安适。少女、书包、校门、夕阳构成了一幅名为“等待”的美丽画卷。
    果然……
    小风行笑了笑,走到少女面前,深深地看进少女刚刚睁开的双眼:“我回来了。”
    少女缓缓向来人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回来啦!”
    少年和少女手拉手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把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夜晚,书房内,奋笔疾书的小风行想自己今天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想了又想,还是没印象,于是继续写作业。当时钟敲响十一点时,他终于知道自己忘了什么了:完了,师傅说的东西都忘了买了!11:30,离城郊十里的小山上,仙风道骨的道长翘着二郎腿坐在树上,一手随意拿着拂尘,一手往嘴里扔着花生米。树下一少年左手作势,右手执符,口里轻念,蓦地眼光暴涨,低喝一声:“起!”只见一簇青蓝色的火苗在纸上欢快的燃烧。“老头,我成功了!”少年欣喜地说。
    树上的老道懒洋洋地回应:“知道了知道了,趁火符还没燃尽,你赶紧把‘那个’给我热了。再拖拖拉拉没成功,今夜你就别回去了,我直接把你扔乱葬岗捉鬼去!”
    少年一张笑脸立马变成了苦瓜脸,沮丧的答应:“是!”执符上前几步走到树下。借着火符微弱的火光可以看见一青花瓷碗诡异的悬空挂着,再走近一瞧,原来是用两根细线固定,线一头绕过碗底一头牵到树上。
    少年上前用那微弱的青蓝色火苗灼烧碗底。说也奇怪,明明是对着碗底烧,火苗却是从碗内冒出,碗沿却不见丝毫。眼见碗内事物渐渐冒出热气,火符也燃到了尽头。“成了!”少年一甩手把差点烧到手的符咒丢在地上,上头丝线一动,碗就稳稳当当的向上升去。
    这少年自然是苦命的小风行了,昨夜被迫签订了不平等条约答应今晚给师傅带特色小吃,结果白天出了点意外完全忘记了。最后勉强凑齐了其它几样,带着冰冷的粉来“孝敬”师傅。哪知这只老狐狸以锻炼弟子为由,强迫他用火符热粉。在小风行花费大量精力画火符燃烧未果后,才十分抱歉的告诉他,人老了没想起,原来只有青火才能提供足够的热量加热汤粉。然后再以学习为名让小风行立马制符,以能否顺利热完粉为是否掌握的标准。威胁他学不会就把他丢到乱葬岗让他好好感受百鬼夜行。被压迫的小风行大叫压榨童工,可惜强权之下,也只能认命了。终于,小风行在老道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了任务。
    “今天还要学什么?”小风行靠着大树坐着,看心胸狭窄的师傅心满意足的吃着汤粉。
    “今天什么都不学。”老道狼吞虎咽的道,“你这两天的修炼已经结束了,好好休息一番。三日后是月圆之夜,为师要为你‘开眼’,正式入门。”
    “你带我去乱葬岗看鬼我不是都看到了吗?还开什么眼?”小风行诧异了。
    “那不一样。你天生没有灵觉,要不是我为你施符你是看不见鬼的。入我门的弟子都要有双‘阴阳眼’,你之前所见的鬼魂只是微薄的灵力凝聚的残躯罢了。说来听听,你看见的鬼是什么样的。”
    “还有什么样?不就是和电视上的一样,轻飘飘的在乱葬岗上飘来荡去,雾蒙蒙的看不清长相,发出呜呜的凄厉声音。”想起那次的所谓“实践”小风行心有余悸。
    “哈哈,小子,你看得就只有这些?实在是……。唉……!”老道故作遗憾的叹气。
    “那老头你看得到什么?”小风行很好奇。
    “小子,看来上次你没有看见鬼魂的模样,也没有听见鬼魂的心声,还没分辨出鬼的类别。太失败了,这就是我姬天师的徒弟么?师门不幸啊!”
    “臭老头,你说什么呢!你难道说这些你都能看到?”小风行看着伤心抹泪的老道无动于衷――早习惯了。
    “没错!”老道一副我乃世外高人,来求我啊我就告诉你的神情,小风行直接无视他。
    很快,老道收敛了情绪,换上正色:“徒弟,开眼后你就是我这一代正式的隐道士了。”
    “隐道士?”小风行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听使唤了,怎么今天接触到的尽是些陌生的词语,听不懂啊!
    “当然是隐道了,难道你想出家和我当真道士不成?”老道两眼一瞪,“隐道士也有人俗道士,是我这一门派在世俗收的入门弟子的叫法。隐道士所学于山内弟子所学没有不同,都是传统道统。想我姬天华一脉原本是龙虎山的正宗,如今却沦为旁支,世人愚昧啊!想当年……”
    小风行对老道动不动就絮絮叨叨说本门的往日辉煌,说当年的傲人风采这一习惯是深恶痛绝。老道口才好,精神也足,一说起来是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唾沫四溅一连三小时不停歇。这也没什么,但他说话的这段时间内还不准你做其它事,要求你一心一意听本门的光辉事迹。练功?练功也不行!这也不算什么。但如果你三年来来回回对着个随时可能陷入回忆,强迫你一听三小时并且多年来内容从不改变的听得你几乎倒背如流的师门往事,你再好的耐心也要崩溃。所以说,小风行的耐心都是被环境逼出来的。
    “老头,把正事说完了再追忆往昔去!”小风行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老道的长篇大论。
    “咳咳,”天华老道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不情愿的改了话题,“这是本门的来历,你身为隐道士要好好听听。”
    “我们天道宗原本是龙虎山的正宗道统,龙虎山当时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派。祖师爷少年在龙虎山学道,道成下山历练,与女子发生纠葛,两人相恋。其实这也没什么,七情六欲人人皆有,就是还俗也可。但他喜欢的女子是妖物所变,祖师爷身为道统传人,却与妖怪相恋,这犯了师门大忌,一时天下震惊。他是师门中最受宠爱的弟子,又极有可能接任道统,师门就打算给他个机会,只要他亲手杀了那妖女,立誓从此和妖势不两立就准许他回山悔过。结果祖师爷断然拒绝,师门长老派人调查,这才发现那女子竟然有了身孕!人妖殊途,这孩子出世后究竟会怎样谁也不知,但正道中人不能容忍这事发生,于是道门下了追杀令要众人在灾难出现之前将其消灭。”
    “人妖相恋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用得着那么坚决吗?”小风行不解,毕竟,小风行自己也算是妖。
    天华老道摸着小风行的头:“你现在当然觉得没什么,但当时妖魔横行,天下人妖相对,可谓仇深似海,人不能允许人妖相恋,妖又怎么会容许自己族人的背叛呢?当时的成见是现在难以想象的。于是祖师爷与妻子就面临着人妖的共同追杀,他也十分了得,竟然就这么坚持了九个月,直到孩子生下。那女子诞子的那天,他二人终究被追上了。其时女子难产在屋内挣扎,祖师爷却要面对正道妖道数十名高手,一时情况危急。”
    “后来呢?”
    “后来,祖师爷和众高手一场大战,打的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祖师爷当时已经是龙虎山第一高手,尽管如此他还不是众人的对手,但为了妻儿他用了道门秘法,硬生生在短时间内把自己的修为提升了两倍,这才勉强支撑下来。后来有人见有机可乘就在旁偷袭那女子,那女子难产本就筋疲力尽,猝不及防下就受了重伤。祖师爷大惊,想过去却被正道中人拦了剑阵阻了步伐,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刚生下的儿子活生生被摔死在他面前。悲痛之下他受了重创,当他勉力支撑到那女子面前时,那女子对他说了句话,就用法力将他送到远处,然后自爆身亡。当时众人躲闪不及大都受了重伤,大家这才知道那女子原来法力高强,与祖师爷不相上下,只是碍于身孕才无法动手。眼见目的达成,又身受重伤,众人也顾不上寻找祖师爷的下落,就此分道扬镳。”“之后祖师爷怎么样了?”小风行现在真心佩服那个素未谋面的祖师爷,为了心爱的女子敢与天下为敌,这是何等的勇气又需要有多大的自信啊!
    “之后祖师爷不知所踪,当时人们都以为他已经重伤不治,开始几年还尝试着搜寻他的下落,但十年后都放弃了。但十五年后,祖师爷再度出现,他一一拜访了当年追杀过他的各派高手,众人这才知道近十年来声名鹊起的‘天道宗’是祖师爷创立的。”
    “他杀了那些人吗?”小风行问道。
    “没有。当年的很多人已经在十五年内逝去了,留下的也都是耄耋之年了。他废了他们五十年功力,就此作罢。当年祖师爷被追杀,各派中人谈起灵华道长,都会翘起大拇指夸一声‘好’!然后感叹如此前途似锦的年轻人却误入歧途。可祖师爷曾经当着众人的面说,即使是再选择一次,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和那女子在一起。但对于被逐出师门一事,他深为遗憾,一直希望‘天道宗’能有一天回归龙虎山道统。”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