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兄弟在都市

夜晚，山顶。
    “你决定好了？”姬老头站在树旁，脸隐藏在树影里，淡淡的声音传来。
    “决定好了！”回应他问话的是一双坚定的眼睛，“我要开眼。”
    “你不怕你日夜见到可怕的鬼魂？不担心能力上升后妖魔危害你的亲人？”
    “臭老头，说这么多干嘛？”小风行不耐烦了，“只要我成为最强大的隐道，强大到足以保护我重要的人，强大到没有人敢危害我的家人不就得了？”
    “最强大吗？”姬老头重复了一遍，“好！有志气，那为师就成全你。”从树底下拿出一个黑色手提包，姬老头满脸笑容地向小风行走来。
    小风行莫名其妙：“师傅，你是不是该运功给我打通灵脉啊？这是干什么？”
    “徒弟啊，你真让为师伤心，只有在有求于为师的时候才会称呼我师傅。算了，今天也不和你计较了。”姬老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这是开眼前的热身。”打开黑色手提包，里面竟然是一台手提电脑！
    “腐败！”小风行看着姬老头熟练的启动电脑，打开文件夹，想想平日来得晚点就要受姬老头敲诈的自己连台式电脑都没有，而这个敲诈弟子的师傅竟然早就装备了高级电脑，心里忿忿不平。
    “师傅啊！”
    “什么事？”
    “我开眼时间要过了，你什么时候动手？”不是说午夜十二点是最好的吗？
    “哪有这么快，总要做些准备工作啊！”姬老头头也不回的说，小风行疑惑了，三天前就问我了，怎么还没准备好吗？
    小风行看着姬老头打开“我的文档”，点上一个名为“修炼”的文件夹，正好奇里面的内容时，姬老头顿住了：“徒弟啊，你说我们修炼是在乱葬岗好呢还是在这里？”
    “这里！”小风行不假思索地回答，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坏了！果然，姬老头收起了电脑，点了点头：“那我们还是去乱葬岗好了。”也不见他动作，随手一翻，轻飘飘地落在前面：“念在你修行时间过短，师傅我允许你用符咒。”脚不沾地的向前掠去。
    可恶！竟然用轻功！小风行没有用神行符，而是运起内功心法，用轻功紧跟在姬老头后面。眼见和姬老头距离越拉越远，想了想，还是拿出了符咒，心里对姬老头诋毁不已：这姬老头尽和自己作对，要是自己说想在乱葬岗，他肯定说那好啊既然是你的真心要求我怎么不答应，自然去乱葬岗。要是自己说这里姬老头更有理由了，我们修炼要迎难而上，哪里害怕就要从哪里爬起来，肯定要去乱葬岗。这种事情正过来反过去都是姬老头有理。小风行怀疑其实姬老头就是想和自己唱反调，故意整自己。看看现在，虽然用神行符速度飞快，可还是要用自己的腿移动的好不？走太多路脚也会酸痛的。
    姬老头感受到小风行突然加快的速度，满意地点点头，知道什么是量力而为，不会因为面子而逞强，孺子可教也！
    “到了。”小风行还在思索姬老头究竟安排了什么修炼时，姬老头一晃，已经在一个坟堆上停下。他小心翼翼地把电脑安在坟顶，打开电脑点击“修炼”，然后转身对小风行说：“正对着电脑坐下。”
    小风行勉强找了个相对平坦的地面坐下，心想姬老头不会把符咒制作过程来个电脑播放吧？
    姬老头在小风行坐下后到他身边绕了一圈：“很好，很好。”
    小风行刚想问究竟这里还有什么可以说好的，忽然全身动弹不得：“臭老头，你定我干什么？”
    姬老头奸笑着：“没事没事，别担心。这只是为了防止你修炼中途去关电脑做出的预防措施。这定身符只有区区两个小时的效用，时间一到自然就解开了。”
    “关掉电脑？”刚刚被摆了一道的小风行警觉性异常灵敏，“你到底想对我干什么，臭老头？我警告你，你别乱来啊！”
    “放心好了，你师傅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你天天就让我失望！小风行心里大喊，脸上却习惯地堆起谄媚的笑容：“我说师傅啊，有你这么吝啬的师傅吗？连修炼内容都不肯透露给你徒弟，我毫无准备啊！”
    “这个啊~~~”姬老头拖长了声音，看着小风行期待的眼神，捉狭一笑，“不用准备的。你就好好享受大餐吧！”
    “大餐？”小风行还在思索这话的内涵，姬老头已失了踪影，半空中传来他的声音：“为师已经在附近设下五行阵，没有人会来打扰你。你这两个小时就安心在这里吧！还有，我把电脑音量开到了最大，这是为你好，我知道徒弟你一定明白师傅的苦心的。”可怜小风行被定身符定住，连闭眼都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电脑闪了几闪，传出阴森森的音乐，播放起影片来。屏幕开头有明显的剪贴痕迹，上面打出影片名字《山村老尸》。
    “臭老头，我不会放过你的！”小风行愤怒大喊。
    “嘿嘿嘿嘿~”姬老头远远地奸笑着，“等电影开始，我看你还有精神不？”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到地上，“徒弟啊，师傅我也是为了你好，这周围的幻符花了我多少心血？要不是因为效果太好，我何必要把你定在这里？这场电影，保证你看完后是惊心动魄惨不忍睹……”姬老头笑得十分得意。
    幻符，属精神攻击系列，能扩大视觉效果，营造出真实的环境，攻击效果弱。幻符不同于幻境，幻境只要境界不够，闯入者是无法破除幻觉效果的。而幻符只是运用一般符咒，按照一定规律布阵，一定程度上可以影响人精神，且有时间限制，没有术法的持续输入，仅能维持半个小时。当然，姬老头作出的高级幻符，维持时间可长达一个半小时。晚上，乱葬岗。小风行VS姬老头，第一回合。
    “师傅，你可是高人，怎么能用偷袭对付你徒弟呢？就是你愿意我也不愿意啊！为了你美好的形象，我要求改变修炼方式。”小风行站在姬老头面前。
    姬老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那你说怎么办呢？”
    “师傅你当然不能以大欺小，以强凌弱，不如我们来打个赌，你赢了我听你的，我赢了你听我的。”
    “那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姬老头心里暗笑，想整我，门都没有！
    “没有！你是我师傅，不会连这点气度都没有吧？”小风行相信自大的臭老头肯定会答应的。
    “那你有什么要求？我可不会改变修炼内容。”
    看见姬老头口气松动，小风行大喜：“不是要你该内容。师傅，不如我们这样，你我比试一场。比试时间不限，但是比试时间要从修炼时间中扣除，超过一小时今天的修炼就当过了，怎么样？”
    姬老头看着小风行直摇头：“徒弟啊，你可能比得过你师傅我吗？是不是昨天看电影吓坏了脑子啊？”上前似乎打算探探小风行额头看看他有没有发烧。
    小风行警觉地后退一步，谨防姬老头偷袭：“师傅，你也知道要赢过你是很困难的，所以嘛，我们要定些规矩，这样才公平。”
    “哦？你想怎么定？”姬老头问。
    “今天我们比轻功。比试场地由我定，你不能主动向我出手，只能用和我同等的功力，比试过程中不准用符咒，不准打伤我，不准……”
    “我怎么感觉你给我定的是新‘二十一条’啊？”这徒弟简直就是想把师傅当沙包来打，太不尊师重道了！
    “师傅，你害怕了？”
    “你师傅我怎么可能怕你个毛头小子？说吧，在哪比试？”姬老头满不在乎地说。
    “这里。”小风行早有准备，拿出一个闹钟，“说好了啊，一个小时没抓到我就算今天修炼结束。”
    “废话少说，臭小子，来吧！”姬老头跃跃欲试，不知道这徒弟今天会玩出什么花样来。
    “老头，看招！”小风行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点着了一张符咒，“风起！”
    “哈哈哈，小子，你以为你这程度的风能把我难倒？”姬老头一跃而起，向小风行扑去，“我来了！”
    小风行一个侧步轻巧躲开，手里接二连三抛出符咒：“还有呢，你别得意。风，起！”
    “就是四张一起上也没用。”在山顶用风符效果是强了点，可惜对姬老头简直毫无影响。
    “嘿嘿~，那么这样呢？”小风行闪到土堆后面，一阵白粉扑面而来。“面粉！”姬老头一时不察，被面粉扑了满脸，“咳咳咳……，臭小子，你在里面加了什么？”这面粉怎么这么刺鼻。“哈湫！哈湫！”姬老头喷嚏打个不停。
    小风行奸笑：“老头，我家自制的辣椒粉味道不错吧？”
    “你个臭小子……哈湫！哈湫！”姬老头话都说不全了，“我……哈湫！我，我有过敏……，哈湫！我有过敏性鼻炎，哈湫！哈湫！哈湫！”姬老头受不了了，手忙脚乱地到袖子里找餐巾纸，连一张纸掉到了地上也没察觉。
    “老头，你还好吧？”小风行看姬老头打喷嚏打得那个壮烈啊，眼泪水是流个不停，迟疑地向前走了两步。“你，哈湫！你个臭小子，亏我还是你师傅，哈湫！竟然，哈湫！哈湫！竟然用这么缺德的方法对付我老人家，哈湫！哈湫！明天不比了！哈湫！”姬老头说话都带了浓浓的鼻音，右手捂着嘴巴，大概不想徒弟看到自己泣涕齐流的样子，左手在右手袖子里乱翻。看来师傅是真的中奖了。“那今天的修炼……？”“不要了。哈湫！”
    小风行这才快步走过去：“师傅，你没事吧？”姬老头没气好气的说：“你师傅我像是没事吗？哈，哈，哈湫！”
    “呶！”小风行从口袋摸出包餐巾纸——这还是晚上张雅楠强迫递给他的，姬老头慌不迭带的接过，转过身去把脸好好清理了一道。“放心，你师傅可不会趁你过来的时候抓你。”姬老头看见小风行忍笑的模样感觉实在是没面子，“你师傅我今天只是个意外，明天，明天我肯定，哈，哈湫！”鼻子还是痒得厉害，“哈湫！哈湫！哈湫！哈湫！”姬老头一连打了四个喷嚏这才恢复过来。“徒弟，我们再来。”说了半天身边的人呢？回头一看，小风行保持着前进的姿势一动不动。
    “徒弟，我说我怎么说了半天你都没回答呢！你怎么莫名其妙就定上了？”这回定住的是原装版的定身符，和上回小风行被定还能说话不同，这回是完完整整地一座石雕了。姬老头无视小风行愤怒的要杀人的眼神，也不帮小风行解符，自顾自地说着：“我知道了，徒弟你是爱师心切，不忍心师傅的苦心白流，又怕自己临阵逃脱，所以用特别的方法把自己留住对吧？你真是天资聪颖啊！”小风行这回弑师的心都有了，用眼神表达对姬老头的鄙视：好你个臭老头，故意在乱翻东西的时候把定身符丢到地上，又用言语骗得我相信你放弃今天的修炼，最后当我疑心尽失不幸中计了的时候你还冷嘲热讽，你有没有师德啊？
    姬老头摸摸小风行的脑袋：“徒弟，和我斗？再等十年吧！”
    因为每天修炼时间是一定的，为了确保每天有充足的精力，小风行必须在两点之前回到家睡觉。姬老头看了看闹钟：“徒弟，因为你的任性，我们浪费了五分钟，我这身老骨头只好委屈一下，把你带去。你是多么幸福啊，师傅我亲自背你去修炼地点。想当年我可是自己走的去的……”
    远处，姬老头感慨地看着破口大骂的小风行：“小子，你继续叫吧！再过两分钟，你还叫得出来你就是我师傅！”
    果然，一分钟后。
    “幻阵！”小风行突然大喊，“臭老头，我不要看3D电影啊啊啊啊！”小风行四周的地面早已布置好了幻阵。
    所谓幻阵，是利用幻符按照一定规律布置的阵法，在幻阵中，虚幻的景象在意识中会扩大数倍，让人如同身临其境。幻阵和幻境不同，幻境只要境界无法达到，闯入者是无法解除幻境的。而幻阵，只要稍加动作破掉幻符，幻阵即破。小风行被定住也正是因为这个……
    小风行也能制作定身符，可惜因为法力微弱，持续时间只能达到半个小时——这是针对普通人而言，妖物的时效还要缩短。可是，这回可是姬老头亲自动手，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就一个半小时——电影散场后小风行刚好有时间来反省一番……
    石雕小风行在黑暗中看完了威廉姆·弗莱金导演的《驱魔人》。晚上，山顶，小风行VS姬老头，第五回合。
    “臭老头，你使诈！”小风行这回实在是败得冤枉。今天，正当他摆好姿势准备进攻时，姬老头愕然地看着他身后：“乖乖不得了，徒弟，你还真把你媳妇儿带来了？”
    小风行冷笑：“臭老头，你以为同样的计谋使了一次我还会再上当吗？”蓄势待发。结果，身后传来了熟悉无比的嗓音：“小风行，你在干嘛？”
    小风行浑身僵硬，真的是……，完了。当他胆战心惊地回头时，看到的是……
    再回过神，姬老头已经笑嘻嘻地站在他面前。
    “臭老头！你使诈！”小风行看着姬老头手里的收音机，仇深似海哪！
    “徒弟，师傅教你一句话，兵不厌诈！今天，也是你最后一天的修炼了，好好感受吧！”
    今天，小风行强撑着看完了乔治·罗梅罗导演的《活死人之夜》。所幸的是，姬老头这回终于有良心地陪在他身边。
    “徒弟，这些天你也看了一些片子，我要告诉你，那些影片中出现的，在现实生活中完全也会出现。你开眼后，就要日日面对你之前看到的那一切让人恐惧的事物。即使这样，你也要开眼吗？”
    “是。”
    “你不后悔？”
    “绝不后悔！”
    “好，好，好！”姬老头连连说了三个好，从袖里拿出一张朱红色的符咒，“用玄火烧了，吃下去后立刻打坐。”
    小风行看着姬老头慎重的脸色，小心的用青蓝色的火苗把符咒烧着，那符咒燃烧起来，渐渐由红色变为灰色，却诡异的一直保持原来的形状没有化成灰烬。小风行一口吞下，立刻盘腿坐下。
    “闭眼。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气沉丹田，形松意静，自然合一。”小风行依言施为，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从脑门灌下，顺着脊椎向下，到了丹田打了个转，又从小腹向上，在全身环绕一圈后又聚集在丹田。如此循环往复，一缕一缕川流不息。渐渐地，滞留的气息向头顶冲去，缓缓地渗向眼睛部位。开始的时候像是无数蚂蚁在眼睛上爬动，麻痒难当。之后气息加快了冲刺，眼睛不再痒了，又像有千万钢针刺在眼皮上，明明没有伤害到眼睛，但难受的感觉在敏感的眼睛被放大了数倍，小风行额头冒出了细汗，身子隐隐摇动，牙齿紧紧咬出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意守灵台，千万不能昏过去！”姬老头低喝道。小风行使劲一咬，下唇流出血来，用痛楚让自己勉强保持清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风行昏昏欲睡，已经感受不到眼睛传来的酥麻难当或是疼痛难忍的感觉了，他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湿透。忽然只觉得“轰”的一声，眼前一片空明，眼睛能见的视线似乎变得深远了。虽然是闭眼，但能看见周围模糊的影像，能感受到身边有奇特生命活动的气息，眼中的世界变得广阔起来，一花一草一沙一石都有了生命，都在向自己诉说着什么。
    “成了！”师傅的一句话让小风行张开了眼睛，刚才的神秘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傅……？”小风行若有所失的看着姬老头，姬老头解释说：“你方才感受到的是万物之心，刚才我用真气帮你打通经脉，再用灵力刺激你眼睛，趁机把一部分灵气输入你眼睛。在庞大的灵力进入你开眼的瞬间你才能感受万物之心，现在你的能力太低，是无法感知的。”
    “这样啊……”小风行有些意犹未尽，“那我以后灵力强大了是不是就能再感受到了？”
    “是，只要你的‘阴阳眼’能力不断提高，总有一天你能再次进入那个境界的。”
    “境界？”小风行又发现了新名词，“开眼了还有境界之分？”
    “没错，让师傅先告诉你些关于你现在眼睛基本的知识。”姬老头在小风行对面坐下，“你现在的眼睛俗称‘鬼眼’，只能看见一些寻常小鬼，越是怨气大修炼时间长的妖物在你眼中越清晰，这是因为它们的气息过于强大，容易被鬼眼察觉。在‘鬼眼’这段时间你不能分辨阴阳，简单地说就是在你眼里能同时看见人鬼，视线混乱。‘鬼眼’上面是‘阴阳眼’，这一阶段你能够分清阴阳，一般能控制自己只看见想看的一部分内容，眼里也不会再受鬼魂迷惑，也就是人是人鬼是鬼。‘阴阳眼’再升一级就是‘天眼’，这个阶段你可以随时控制自己平日想看的内容。你可以调节眼内的灵力让自己和平凡人一样看不见鬼，也可以把范围控制在身边一米之内。‘天眼’到大成，称为‘天眼通’，此时你可以用眼睛看见鬼的痕迹，甚至能凭此追踪。传说中‘天眼通’炼至极致甚至能分辨鬼的类别，妖物的原型，但这只是传说，从来没有人达到过这个境界。你祖师爷也不过是‘天眼’顶级，即将进入‘天眼通’罢了。对了，你的眼睛要能够控制看见的事物，一般没个两三年是不可能了.”
    “师傅。”一个压抑着火气的声音响起。
    “嗯？”
    “你的意思是我从今后就要和鬼魂一起过日子了？”
    “没错！”
    “那你事前干嘛不和我说清楚？”似乎听见磨牙的声音。
    “我让你看了那么多恐怖片就是让你习惯哪！”无辜的声音。
    “那些，怎，么，可，能，习惯啊啊啊啊！！”惨烈的声音穿透天际，“臭老头，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