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惜艳阳年

第30章


  沈莹掩嘴笑:“苏洛,你这个人说话倒是蛮有趣的。”
  “不是有趣,我是真心的。”
  “真的不用关心?”
  “不用。那个老中医,也不必来了,中药太苦,我也吃不惯。”苏洛诚恳地说。
  沈莹摆摆手:“你放心,没有什么老中医。”
  苏洛楞了:“没有?那你刚才说……”
  “我那是说给见诚听的,不然我怎么有理由一大早跑来这里啊?”
  “说给他听?”苏洛一头雾水。
  “是。”沈莹的脸色忽然严肃起来:“实话告诉你,我是听到有人说他一早过来见你,所以我才追来的。”
  原来如此。
  “其实,你们吵嘴,我也听了个大概。见诚这个人,就这样,性情古怪,很容易心血来潮,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喜欢起来像真的,但是转眼也就忘了个一干二净,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早已经见怪不怪了。说实话,我不应该出现,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大家比较好相处,但是,你不同啊,我还是有一份特别的情谊在,所以想和你说点实话。”
  “我和你,特别的情谊?”
  “是,首先,我们都为心光基金会工作过,你做过的事,当年我都做过,你的辛苦我也能体会。其次,杨锐……”
  听到这名字,苏洛心里咯噔响了一下。沈莹也垂下眼,踌躇一会儿。
  “……杨锐和我,想必你是听说过的。他是个好人,我们俩也曾经有过很快乐的回忆,但是我确实没办法跟他长期呆在乡下,去忍受那种生活。我心里一直很希望他能遇上志同道合的人,刚刚我听你说,你想病好后回乡下支教,我真的为你高兴,也为他高兴。如果你能够陪在他身边,支持他,帮助他,那就太好了。”
  苏洛坚定地点点头:“我伤好了,就会回去。”
  沈莹露出欣慰的笑容:“嗯,太好了!其实,杨锐和肖见诚完全不同,他特别内向,不善于表达,心事很少流露出来,所以,即使他对你态度冷淡,也不代表他对你完全没有感情。”
  “也许他……还没有……”苏洛清晰地记得,那天在医院,杨锐见到沈莹时瞬间僵化的表情。
  沈莹冰雪聪明,马上打断她的话:“不可能!我离开基金会好多年了,而且当时我们也是充分讨论后才决定分手。”
  “那你为什么不留在基金会?”
  “我干不好。”
  “干不好?”
  “坦率地说,我不喜欢这个行业,我不喜欢一天到晚去关注别人的痛苦,解决别人的难题。我要过舒适体面的人生,我希望生活更美好,更快乐,更轻松。”
  “可是……你和肖见诚在一起,会快乐轻松吗?”苏洛没想到会和沈莹推心置腹,她索性把心里的疑问都说出来了。
  沈莹昂起头,宣示般说道:“苏洛,除了我,没人能够了解他,包容他。这些年,来来去去多少女人,他最终还是要回到我身边。我一直认为,你不是那些贪图钱财的女人,所以,你应该离他远远的,没必要跟他玩这些游戏。”
  沈莹停顿了一下,她将椅子拉得离病床更近,将身子俯向苏洛,温柔地低缓地说道:“你应该到杨锐身边去,杨锐,他才有一颗金子般的心!”
  金子般的心,一点也没错啊!苏洛听得心驰神往。她用力地点头,对沈莹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所以,你……能帮我转院吗?”
  沈莹仿佛有些吃惊:“转院?为什么?这里条件这么好?”
  “我想转院。”苏洛坚定地说。
  “那……见诚该生气了,他特意安排的……”沈莹还有些犹疑。
  苏洛打断她:“管他呢!现在又不是旧社会!”
  听得此言,沈莹也开心起来。
☆、(二十八)
  她想要的,是她想逃离的。她爱的,是她曾经舍弃的。
  由此看,她们俩,是战略伙伴关系吧?
  沈莹走出去向医生了解情况。苏洛怀着期待目送她。
  不一会儿,沈莹回来了。
  “怎么样?”苏洛迫不已待地问。
  “恐怕有点困难。”沈莹答。
  “困难?”
  “我刚才侧面打听了一下,见诚已经交待过,没有他同意,不能出院或转院?”
  苏洛听到这个,炸了:“他凭什么?他凭什么?”
  沈莹向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我没说你要走。”
  “那怎么办?”
  “你别急,我再想想办法。”
  “可是……”苏洛担心肖见诚杀个回马枪,但这话又说不出口。
  沈莹冰雪聪明,知道她想什么:“他再来,你不理他就是了。吵也不必吵,那个人不服输,越吵越起劲,不理他,他倒是觉得没意思了。然后,我再想办法让你转出去。”
  看来这是个长期抗战的活儿,苏洛有些失望了。
  “记住,别招惹他。”沈莹临走又强调了这句话。
  苏洛知道沈莹心机重,这话里有警告和劝诫。她并没有生气,相反,她觉得这话有道理。但她翻来覆去,想得更多的是,杨锐爱上沈莹的哪一点呢?而且沈莹身上不管哪一点,在苏洛身上都寻不到痕迹,从这个视角出发,苏洛被杨锐爱上的机会,看来微乎其微。
  有了沈莹的点拨,苏洛作好了准备,迎战肖见诚。
  她给自己定下的战术是:一定要冷静、克制、不理睬。
  但是,奇怪的是,那个人连续几天都没有出现,音讯全无。
  酒后驾车出车祸了?行贿受贿被抓了?贩毒吸毒被劳教了?或者……刑事案件被害了?苏洛躺在床上,想出了无数恶毒的可能性。
  她一边接受道德与善良的自责,一边又难以克制地暗暗盼望着。
  直到有一天深夜,她的电话响起来,这些恶毒的盼望才完全破灭。
  肖见诚在电话那头,口齿不清:“苏洛,来陪我喝酒。”
  “陪你喝酒?”
  “这次我一定赢你!”
  “你没事?”
  “当然没事!苏洛,来,我们一对一,我不信赢不了你。”
  “我不喝。”
  “为什么不喝?不给我面子?”
  “你有什么面子?”
  “我有什么面子?!我面子大得很!你知道吗?我面子大得很!我警告你,别得罪我!”
  苏洛本来还想反驳,突然记起自己的战术,马上转口:“我要睡了。再见!”
  “再什么见?……”肖见诚还在那边嚷着,苏洛这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马上,电话又响起来,这次,苏洛直接关机。
  冷静、克制、不理睬。苏洛在心里重复。
  没过两分钟,值班医生冲进来,举着手机:“苏洛,有电话找你!”
  苏洛不接:“我要睡了。”
  医生哪管,直接把手机放在她耳边。
  “为什么挂我电话?”
  “我不想和你说话。”
  “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你喝多了。”
  “喝多了又怎么样,我还能喝,来,陪我喝。”
  “我要休息了。”
  “我还没休息,你怎么可以休息?”
  苏洛把头往旁边避开,示意医生挂掉电话。
  肖见诚在那边吼:“不能挂,不准挂。”
  年轻的男医生有些窘,脸上露出明了的笑容。
  苏洛无法,只能伸手接过电话。
  “肖见诚,你什么意思?”
  “过来陪我喝酒。”
  “你疯了,我躺在床上,你让我过去陪你喝酒?”
  “那我过来,陪你喝酒行不?”
  “你别瞎吵,要吵找沈莹吵去!”
  “找她干嘛?”
  “我没时间和你扯这些。我对你就两个要求,第一,挂电话,第二,让我转院。”
  “要求太少,再多提一点。”
  “你什么意思?”
  “我让你多提一点要求,这两点暂时满足不了,也许别的要求有可能。”
  苏洛气结,挂了电话,递还给医生。
  电话马上又响起来,医生不知如何是好,苏洛说:“你要么关机,要么不接,反正我是不会再说一句话。”
  医生只好无奈地摇摇头,将电话调成静音,转身出了病房。
  苏洛长叹一口气,在床上躺久了,人变得像一滩酸软的烂泥,她多么盼望能尽快好起来,走出去,离开这鬼地方。
  她试着拨杨锐的号码,提示音依旧是无法接通。那座遥远的大山,那个孤独的人,她非常地想念他。今晚,希望能再做那个梦,在泥泞的山路上跋涉,前方不远处有个人,如果走快些,超过去,就能看清那个人的脸。那个人一定是杨锐。
  想着想着,她昏沉沉睡去,果然,又来到那座山里,两边是杂草灌木,脚下是使不上劲的烂泥路,苏洛看见前面有个人,应该是杨锐,她想喊他,喊不出声,她拼命地走,想赶上他,却总差了两步……
  突然一声响,苏洛直接从山路上跌落,吓到睁开眼。
  肖见诚站在门口,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满身酒气。
  苏洛心里恐惧,默念七字口诀:冷静、克制、不理睬,看着他关上门,走到床前。
  “陪我喝酒?”他居然还是那句话。
  苏洛不答。
  “我没睡,你怎么可以睡?我没挂电话,你怎么可以挂电话?我没生气,你怎么可以生气?”
  苏洛不答。
  “说话!说——话——”
  苏洛依旧不答。
  他用手撑在床边,俯身看着他,可能是醉得厉害,他的手肘一直不由自主地弯曲,所以,他的脸,离苏洛一会儿近,一会儿远,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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