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锻炼了我:朴槿惠自传

第15章


我在我的日记本里记录着对权力的简短想法,只要有空就会翻阅。
在我搬回新堂洞时才终于明白,住在青瓦台的时期,为何母亲要不停地叮咛我们谦虚又谦虚,那是在“青瓦台”这个权力的核心地带中,保护孩子们的最基本条件。非常清楚权力力量的母亲,自己节制又节制,深怕会用到太多的权力,万事极为小心谨慎。像她这样的贤内助对身为政治家的父亲是一大帮助,母亲一直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停留在权力的边缘,而要像平凡人一样过平凡的生活。她的良苦用心直到我三十岁左右时才有所领悟。
权力是把刀,当权力越大时,这把刀也越锋利,轻轻一动就会伤及他人。因此权力使人惧怕,但真正需要惧怕的人反而是手持那把刀的人。若不是怀有笃定哲学信念及修养并受到上天的护佑,任何人都无法正确地运用那强大的权力。倘若任意挥舞那把利刀,到头来累积的恨意、愤怒与报复欲,将会反过来使其窒息。
——1990年9月2日
应该没有比出卖人来得更悲伤又难看的事情。只要有过一次背叛信义的经历,接下来就会更容易出卖他人,最后只会让自己卑微地过一辈子。
维新时大声喊着“只有维新才是活路”的那些人,在父亲离世后竟然改口说“当时我们能有什么力量反对他呢”,我真的觉得人生很悲哀。
曾经以为非常疼惜我的那些人,在损益计算后都改变了态度,反而是一些没有过多少交流的人们,还会心疼我们,试着想要给一些帮助。我在那种现实中,学会了看破人的内外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我要感谢的并不是多给我一杯水的人,而是那些心和理念不会因时势而动摇,以一贯真诚态度对我的人,也就是内心诚实的那些人。
至今每当看到媒体把我一路走来的这十八年写成隐居或蛰伏,脸上会浮出一丝苦笑。当时我依旧留在大韩民国,也是每天努力生活的大韩民国国民。
与眼前巨大的高墙奋战
包括金大中绑架事件、郑仁淑事件,报章杂志上刊登了许多超出常理的事情。第一次接触这种假新闻的时候,简直就像血液倒流一样感到气愤。
有一天看到新闻说,因为父亲是独裁者,所以其他国家禁止父亲拜访,导致父亲无法前往国外。看到这些内容真是令人莫名其妙。因为父亲不仅拜访过美国、澳大利亚、德国等无数发达国家及东南亚国家,还曾说过接下来不如干脆直接请外宾到我国来进行访问。
“往后几年我们要以国民收入一千美元为目标来迈进。百亿出口应该也不是梦。每次出国的时候包括随扈在内有很多人必须陪同一起出国,这些经费都是从哪里来的?所以干脆把外宾请到我们国家来,让他们看看我国发展的模样,这样就可以省下很多钱,也比较实在。要是他们看到我们日新月异、突飞猛进的发展,应该就能快速改变战争国或贫穷落后国的错误印象。身为第一夫人的你,工作可能会变得更加忙碌,希望你能好好帮这个忙。要是这个时候你的母亲还活着能给我一些建议,或许我的心会比现在更踏实一些……”
这些话是在某个秋天的夜晚,和父亲聊到的内容。父亲对于用在自己身上的钱,总是如此斤斤计较。每次巡访都需要有随扈和大批人马相随,但这么一来会花上许多钱,后来父亲常提醒要以最简化的人力外出巡访。
媒体的力量非常强大,人们毫不怀疑地相信并接受了那些错误的报导。开始出现第一个谎言之后,扩散速度更是快到惊人。原以为置之不理,那些恶性传言应该会逐渐消失,但没想到时间过了,却不见消失的迹象。那段时期的我仿佛面对一面巨大的墙壁在作战一样。
当时媒体报导金大中绑架事件的时候,我就在父亲身边,还记得他非常生气地说他们简直是多此一举,甚至还怀疑这或许是朝鲜刻意想要让韩国政府陷入危机的一个计谋。因为当时我就在身边,所以记得非常清楚。但是金大中绑架事件的相关消息却和事实有着天壤之别,媒体说那是父亲下达的指示,而我也多次在媒体采访中强调过,这和事实完全相反。
另外,传闻一位名叫郑仁淑的女人生下了我父亲的孩子,最后也被证实是子虚乌有之事。要一一查出真相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我希望得到最公正的评价,重点是父亲死后发生这种事情,让我感到非常心痛。不过,这也算是付了难以计价的学费,学习到任何人都无法轻易学到的一堂宝贵人生课程。
在担任第一夫人的那段时间,我身在可以了解国家整体脉动的权力最上层,但是父亲离世之后,我也尝尽了社会最底层的滋味。多年来我忍受了无数的出卖,简直就像是站在山崖的边缘般岌岌可危。被曾经信赖的人背叛,让我看清了人类对于欲望和权力的执著。那是一段非常苦涩的经验,但也是人生中最昂贵的教训。
无数的误会筑成了厚实的高墙,为了推倒那堵墙,我决定打破沉默,接受媒体的专访。
沉默的时间,一切都会事过境迁
时光飞快流逝,回想过去的时间对我而言就像是座必须翻越的险峻高山。旁人对父亲的出卖依旧没有停止,我已经无法袖手旁观了。在我眼里的父亲除了自己的祖国——大韩民国以外从没有过任何私心,不,应该说他的全身心都被“祖国现代化”这个理念给占据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能容纳其他想法的缝隙。
我抱着要纠正错误、洗清父亲冤屈的想法,开始整理起父亲留下来的遗物。为了纠正对父亲的误解而开始了“父母亲追悼事业”,我相信这是身为子女正确的选择。
在追悼事业起步的时候,我非常需要愿意帮忙的人,但现实是冷酷无情的,大部分的人甚至不愿见我。那个时候,父亲的政绩被全盘否定,就连周围的人也不愿多谈他的事情,这是可想而知的结果。可是俗话说“有志者事竟成”,当初和我有相同理念而被强制解散的人们,突破了重重困难又再次聚集在一起,在追悼事业的进行上帮了非常大的忙。
如同“到了寒冬才会懂得松树的绿”这句话,以纯粹之心帮我们的那些人,我认为才是真正有勇气和信念的人。不顾当时社会的冷漠视线和压抑,愿意和我一起工作的他们,其真心不容一般人自行解读。对于在当时那种艰困的环境和条件之下,给予我许多帮助和关怀的那些人,我总是心怀感激。
借由这些帮助,终于开始了对父亲的重新评价工作,发行了《民族的指导者》一书,也录制了电影《祖国的灯火》。付出这么多的努力之后,媒体开始慢慢对事情真相有了披露,也渐渐地对父亲有新的评价。
我一直非常珍惜父亲和他那一辈人对这个国家的产业化所付出的汗水与泪水,也对为了国家民主化而努力付出的那些人给予非常高的评价。其实父亲那个年代,最紧迫的任务就是从朝鲜南侵的威胁中保护国家,使国民脱离贫穷和饥饿。因此从民主化的角度来看的话,的确存在着许多不足之处,在进行民主化运动的过程中,受害的人也的确是存在的。
我对那些人总是抱着非常大的歉意,能有今天的大韩民国,他们的牺牲是无价的。我认为唯一能报答那些人的方法,就是将父亲生前未完成的民主化事业发扬光大,并努力让国家变成一个人民生活富裕的国家。
新心服务团被强制解散后,自然无法从事任何社会活动的1980年代,我暂时担任了岭南大学的理事长。但是学校的政治运动圈非常反对我担任这份职务,最后只好放弃。我从未对那份职务存有私心,也从不认为那是我永远必须保持的位置。但是父母亲用上自己的一生所做的事业,由我继续做下去则是我的使命。因此我担任了母亲留下的育英财团的理事长一职,然后把她生前做的事情默默地延续了下去。我在儿童会馆里盖了槿花园和木莲亭、英海楼等韩国传统样式的房子,让从幼儿园到青少年的学生,都可以到这个地方来学习韩国传统生活礼仪,现在这些地方依旧是孩子们学习生活的好去处。
有些人胡乱推测我离开育英财团的理由。我不希望母亲亲手建立的儿童会馆竟成为造成我们姐妹纠纷的根源,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偶尔听到财团内发生问题的消息时,心里虽然感到惋惜,但还是相信妹妹一定能够撑得住。
离开育英财团后,我终于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人生”,就是一直以来非常渴望的平凡生活,每天都过得相当平静。我用写日记和读书的方式整理混乱的思绪,有空的时候也会写写诗来安抚自己的心。那段期间,我发现用对的方式活下去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人生,人生中重要的不是金钱、名誉或权力,那些只不过是一瞬间就会消失的海市蜃楼。
重视现在这一刻
就像大自然服从于按照顺序出现的四季般我顺应着按照顺序展开的人生旅程
今天,不,现在这一刻比什么都来得重要太阳一升起,就开始觅寻食物
筑巢、哺养
太阳下山又回到自己的窝
像那无心的小鸟般
迎接今日又送走今日
一天又一天接踵而来的工作
每一瞬间处理完成的工作
那其中有着人生的意义和乐趣
也有值得真诚付出的价值
何处还能再找到这一切
摘自《终究是一把,终究是一点》
有一天我开始学起丹田呼吸法,丹田呼吸法对精神健康帮助颇大。心平静了,当然肉体就会变得健康,胸口的郁结也开始慢慢消失了。开始使用丹田呼吸后,身体的免疫力也变好了。父母亲过世的打击,让我身体变得非常虚弱,也很容易感冒,但是自从开始丹田呼吸后,胃和肠变得舒服,感觉像是五脏六腑回到了该有的位置,另外也培养出胆量和毅力,慢慢地恢复了自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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