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

  骆依侧了侧头，用眼角余光望着他，“不，刚刚只是随便说的，这一次是真心的。”
  他笑了起来，转过头，紧紧地盯着她说：“那你要不要送我生日礼物？”
  “嗯？”骆依不解，转过去正好对上他灼灼的目光。
  傅彦再一次叫她：“小依……”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这样突然靠上来，带着奶油的甜味与温热气息，一点又一点的侵占她的唇。这个吻并没有深入，只是在她的唇上轻轻地停留了片刻。骆依只觉得自己的心飞快地跳着，仿佛不是她自己的一样，她一点都不能控制。
  十二点的钟声猛地一下敲响，两个人心里都是一怔，傅彦突然间松开她，这时，她的脸早已绯红。
  傅彦突然伸手抹了抹她的嘴角的奶油，嘴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然而竟然非常温柔的说：“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我想，很久我都忘不了。”
  “傅彦，你……”骆依觉得非常矛盾，前一秒几乎为了另一个人而和她吵架，下一秒的温柔却像要把他溺死一样。
  她睁大了眼睛直直地望着他，月光下的他，依旧清朗的眉目，仿佛和记忆里一模一样。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她渐渐觉得陌生。
  “我只是怕你没有什么好送我的。”他说。
  “可是你这样我会……”
  “你会什么？”明明刚刚吻过她，可是突然间仿佛他们没有任何关系，骆依瞬间心慌意乱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不会说，你喜欢上我了吧？”他笑了起来。
  “……”骆依惊了惊，呆呆地望着他，“我……”
  他慢慢地靠近她，压着声说：“不要喜欢我，不要爱上我，好吗？”
  “……”
  “你……”骆依觉得，他真的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神经病。
  “傅彦！”
  他微微垂下眼睑，嘴角的笑意还在，可是语气却有些伤感，“小依，其实我也很想不……”他吸了口气，转了话锋说，“走吧，回家。”
  他从车上跳了下来，打开车门径直坐进了驾驶舱。
  骆依有些恍神，唇上还残存着他温热的气息，可心里却空荡荡的。
  她强压着心底的那股气，可是越压越难受，终于她忍不住了，跑到驾驶座前，扯开噪子喊：“傅彦，如果你很爱她就不要来招惹我！离我远一点，我非常非常地讨厌你，一直都没有变过！”
  喊完以后，她却没有觉得轻松一点，仍然觉得心底很难受。
  车窗慢慢摇落下来，傅彦沉着脸，有些叹息地说：“骆依，我没想到你竟然这样玩不起。早知道你害怕这个，我早就用这样的手段了。”
  骆依气极，一时想不到话反驳，竟然头一次失控似的狠狠地踹了他的车一脚，一阵钻心的疼，从脚指头上一直蔓延到心底。
  “谁说我玩不起，不就是亲一下么，呵，还不知道谁玩谁呢！”
  “是吗？”他眉峰一挑，反问了一句。
  骆依冷着脸，愤愤不平地说：“当然。”
  傅彦只是笑笑，像是懒得和她吵似地说：“上车，回家。”
  骆依没有动，有些抵触地望着他。
  “这个点，这个地方，你确定你真的想一个人呆在这里？”傅彦的话意有所指，其实不用他说，骆依也知道这个时间点，这个地方很难打到车。
  冷风吹来，骆依打了个激灵，虽然不情愿，还是上了车。
  窗外的霓虹闪闪烁烁，再璀璨也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骆依坐在副车座上，目光一直落在车窗外，而傅彦也只是专注地开着车，谁也没有再说话。
  回到傅家，骆依也没有理会傅彦，径直回到自己的卧室，倒在自己的床上。她只想好好地睡一觉，睡醒了也许就发现今晚只是一场梦。
  傅彦看着骆依飞快地逃回卧室，伸了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似乎那里还有她的气息。他也很想放开她，他也很想忘记她，只是就和心底的那个人一样，忘不掉就是忘不掉。
  ☆、Chapter 04（1）（小修）
  01
  尤迦并不是一个情绪低落的病人，即使明知自己的病情恶化，很有可能治不好的情况下，依旧积极向上。骆依第一次参加善终服务前，曾经听前辈说过，很多垂死的病人情绪很低落，有些甚至不愿意治疗。
  骆依第一次见到尤迦的时候，她坐在医院住院楼下的长椅上，扶着椅背，因为病情恶化的缘故，不断地呕吐，不过那时她做化疗的时间不长，精神看上去不错，只是没有人照顾。
  “你好，我叫Elsa，是来照顾你的人。”骆依走过去，微微笑了笑。第一次听说这个组织的时候她只是觉得很好奇，刚好有假期，她并不愿意回国于是就决定参加。
  尤迦抹了抹嘴角，也朝她笑了笑。尤迦长得很清秀，尤其是眼睛，非常漂亮，她望着骆依的时候，目光有些闪烁，眉头微微蹙了一下，随即笑容更盛了。
  “Elsa？Elsa lok？骆依？”
  骆依有些讶异，她并没有说自己姓什么，更没有说过自己的中文名字，“你……”
  “我认识傅彦。”尤迦非常坦诚地说。
  “原来你是他的朋友啊，他没少说我坏话吧。”她和傅彦一向是针尖对麦芒，恐怕在傅彦嘴里，她比白雪公主的后妈还可怕吧。
  尤迦摇了摇头说：“他从来没有说过你的坏话。”
  “呵，别替他开脱了，我绝对不会相信的。”确实，傅彦不说她坏话，太阳大概要从西边出来了。
  尤迦淡淡地笑了笑说：“Elsa，傅彦他不是一个坏人，可能只是有时候有些幼稚而已。”
  “他确实很幼稚。”骆依忍不住赞同。
  原本骆依挺害怕遇上不愿意接受她的照顾的人，而尤迦却非常顺利的接受了她，并且因为傅彦，她们多了很多聊资。
  尤迦说，她是傅彦大学的同学，傅彦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不管是学业还是其它，他没有一样是落于人后的。但他没有朋友，也很少与人交流。她一直怀疑，他可能有严重的自闭症。
  暗恋是一种很可怕的病，几乎无药可医，甚至还有像思念这样并发症。
  尤迦并不是一个甘于等待的人，她想尽一切办法出现在傅彦的面前。很多时候傅彦都把她当成了空气，但她并没有气馁。
  她说：“如果连争取都没有争取，那么失败就必然。即使没有成功，我也要努力一把。”
  他去图书馆，她就跟着他去图书馆，他去篮球场，她也跟着他去篮球场，仿佛他的小影子一样，渐渐的，他默许了她的存在。
  她看到他和他的父亲吵架，然后变得非常暴躁可怕，甚至对着她扔东西。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但仍然很耐心的陪伴他。后来，只要他觉得自己暴躁的时候就会来找她。她会一直陪着他，即使不说话，安静地坐着。
  “他说他很怕消失，”尤迦笑着说，“我说就算你消失，我也会一直记得你的。”
  “那你们为什么分开？”
  尤迦有些苦涩地笑了下说：“他那样害怕消失，我真的不忍心让他看着我死。”
  “Elsa，我宁可让他以为是我抛弃了他。至少，在他心里，我还活着。”
  骆依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却又说不出来。
  第三次病危通知下来的时候，骆依很想打电话给傅彦，她看得出来，尤迦非常思念他，甚至有时候，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一个人看着他的IG偷偷掉眼泪。
  “Yunice，我让他来好不好……”
  “不要，Elsa，让他忘记我。那么长的时间，他一定会忘记我的。”
  “Elsa，不要告诉他，算我求你，好不好。”
  尤迦紧紧地握着骆依的手臂，即使她连呼吸都很困难。
  “Elsa，不要告诉他……”
  “Elsa……”
  骆依惊恐的睁开眼睛，猛地坐了起来，仿佛眼前躺着病危的尤迦，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几乎让她的心都颤抖了起来。
  她深深地吸着气，眼前一片黑暗，唯有月光透过落地窗洒了满地。
  “Elsa……他并不爱我，他只是需要一个人陪。”
  耳边仿佛还有尤迦的声音，骆依重重地叹了口气，又缩回被窝里去了。她始终都无法理解傅彦，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又存了什么心来对待她呢？那个吻又代表什么？
  骆依辗转反侧，再也没有办法入睡了。
  于是，骆依拿出手机来刷，傅彦的IG上照片都像摄影作品，大多数都是生活剪影，只有一张他的照片，还是个背影。
  尤迦说：“他一开始还说不是他的呢，后来我偷偷的拍了他的背景，拿他的手机传了上去。他知道以后居然没有生气，居然还是坚持说那不是他的IG。”
  那么熟悉的侧脸，骆依几乎轻而易举就可以认出来。那么长时间里，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听着另一个人说着他，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的感受。
  再一次见到他，他偶尔的温柔确实像尤迦说的那样，可是他也只是偶尔温柔……
  骆依觉得自己矛盾极了，关了IG去刷微博，才发现今天的头条新闻居然就是凌弦，几乎整个版面全在刷凌弦的事。
  有人昨录了邵成和凌弦吵架的音频，放到微博上来，很快整个微博都炸开了锅。
  音频虽然录得不太清楚，但还是隐约可以听见凌弦带着哭腔对邵成说：“你根本不爱我，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