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儿,你可千万别答应这亲事啊!他们林家,到底还要不要脸啊?还有那个柳小芸,咋就那般下贱呢?”
此话一出,锦绣和苏智轩的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看来他们所想的事实不差,立马伸手想要拉住江氏,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岂料二人小看了江氏,只见那纤细的骨节分明的小手一把将锦绣兄妹一推,人已经站到了沈氏面前,拉住了她的双手。
“婶儿,你没答应吧?”
“没有,不过你为何要说他们家不要脸呢?”说柳小芸下贱,她还可以理解,哪有替自己以前的未婚夫说亲的。可林家不要脸,是个啥意思?
听到沈氏说没答应,江氏这才一拍大腿,松了口气,也松开了沈氏的手。
顺势就坐到了桌子边上,拿起桌上的菜芽,帮忙挑拣起来。挑了几根,回头一瞧,锦绣兄妹三人正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个儿,好似跟见了怪物一般。
自家男人则是安安分分的待在他们的旁边,搂着儿子,傻愣的看着自己。
呵呵一笑,江氏有些不好意思的开了口。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见笑了。俺天生力气大,没吓着你们吧,特别是锦绣,几年不见,越发精神了哩。”
锦绣见自己被点名,也回以一笑。
“不碍事不碍事。”妈呀,这简直就是天生神力有木有啊?瞧瞧她那身材,骨骼小,人也没有多少肉,整个看上去就跟洗衣板差不多的身材。当然,前凸后翘弧度虽然不大,但还是有的。
只是锦绣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那么瘦弱一个女人,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气。他们家的桌子,可是沉沉的那种实木桌,能将它砸得震天响,不得不说,自己是使出吃奶的劲也做不到的。
几个人重新坐回了桌边,就连苟富春也热情的坐了下来,正打算跟锦绣讨教讨教,就听得自家媳妇嘴巴又张开了。
“婶儿,俺可跟你说,那个柳小芸可真是个没安好心的,她的话,信不得。你晓得的,俺们家富春卖肉也经常去镇上走街串巷的,前些日子,从镇上听回来一个消息。
原本想着,这事也跟咱无关,就没拿出来说道,俺也不是那些个爱说闲话,搬弄是非的人。
可是今儿俺们来的时候,在前边不远处撞见了边哭边跑的柳小芸,拦下她一问,她跟俺说是好心没好报,给你家轩哥儿说亲不成,倒被骂了。俺和富春一想,就晓得为啥了。”
“为啥?”沈氏听到这里,也猜到了许是林家姑娘有问题吧。虽然对柳小芸早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但从没想过,为了她的夫家,她竟然还想把智轩往火坑里面推。
“这事咱自己心里清楚就是了,可别出去乱说了。”说着,江氏忽然压低了脑袋,几乎是搁到了桌子上,其余的几个女人也把脑袋凑了过来,眼巴巴的瞧着江氏能说出啥话来。
“富春说,他在镇里没少听人说林家的小姐不晓得啥时候被啥人给玷污了,还怀了孕。虽然那孩子已经被打掉了,但林家觉得养那么个闺女在家有辱家门,就想着找个人把她嫁了。可是谣言已经传出,高门大户都不愿意娶这么个不清不白的姑娘,林家自然只好降低了要求。
也不晓得咋回事,几年没回家的柳小芸竟然回了娘家,而且还来了你家。俺瞧着,说是回娘家,其实就为了这事回来的吧。婶儿,你说说这家子人黑不黑心哪?那柳小芸,她贱不贱呢?”
沈氏听完,身形一晃,险些从凳子上滑落。惊得江氏立马一个搂抱,将她揽了住。
“婶儿,婶儿你没事吧。你别气别气啊,为了那么个人,你说你生啥气?俺说出来,可不是为了把你气了,是让你防着点那个女人的,你这样,让俺心里咋好受呢?”锦绣原本在一旁,正着急娘亲会不会郁结过度,听了江氏接下来的话之后,心里却不由生出几许赞同。
“是呀娘,富春嫂子说得对,不过是个与咱家无缘的女人,你就把她当个屁,放了好了。”
沈氏叹着气,她也晓得江氏和女儿的意思。可是这件事不是她放不下,而是儿子放不下呀。
而她,放不下的是儿子啊。
苏智轩见沈氏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就晓得娘亲如此生气,不过是因为自己罢了。
回头看一看,自己这些年着实让娘亲辛苦了。
“娘,你放心吧,儿子以后不会再记着了。我、我会试着去接受钟红的。”就为了让沈氏的心早日放下,苏智轩忽然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得了儿子的话,沈氏立马展开了笑颜。双眸却依旧望着儿子,眸色森森,隐含无数的母爱。
儿啊,别怪娘亲逼你,娘都是为了你好。
“好了好了,娘子你就少说几句吧。轩哥儿也别往心里去,你嫂子心直口快,也是怕你们吃了亏。咱不说那些不高兴的事,咱换点别的说说,换别的。”
“对对对,今儿个我叫富春哥俩口子来可是有事情要商量的。娘,麻烦你跟玲珑先去把饭煮了,我跟富春哥俩口子说完就来帮忙做菜。”
打发了沈氏和玲珑走开,又让秦大勇带着狗蛋和芷雪去取桑葚出来吃。整个堂屋的桌子上,就剩下了锦绣、苏智轩,以及苟富春俩口子。
“嫂嫂,富春哥平日里都卖猪肉,家里也就你和狗蛋俩人。你们都做些啥哩?”要给别人出主意,自然是要结合别人的实际问题来说,锦绣坐直了腰板,开始询问起苟富春家的境况。
“俺能干啥?俺也不会绣花,不会缝衣服的,当然是跟大家伙一样,种地了。俺这身力气,花在种地上也不白费,每年的收成管一家人的口粮是没啥问题的。你富春哥卖肉这活计,也赚不了几个钱,肉贵了乡下人哪里吃得起,再加上他老实本分,从不短斤少两,更是没有啥油水。夏天的时候,还总是剩下些肉坏掉,卖出去的赚头还得先补了那一块。”
锦绣听了,点了点头。
“狗蛋呢,上学了吗?”
“上啥学?咱村没有学堂,要上学还得去你们白凤村那边的村学,还要给学费,拿束脩,俺们家的情况哪里出得起那个钱?”说起上学这个事,江氏明显没有锦绣那般紧张,在她看来,那孩子只要身强体壮,就算是种地也能养活了一家子。
锦绣摇了摇头,有些不同意江氏的想法。不过事情还没问完,这些事,都要一一理清楚才行。
等到将苟富春家的情况了解了个通透,锦绣开始皱着眉头沉思。如果只是给他出个保证肉不浪费的主意,也不是不行,只是效果不大。但若是出个好主意,又怕俩口子不想做那么大的改变。
若是自家人,锦绣完全可以直言不讳。可是毕竟她的法子是要让人彻底扔了锄头镰刀,这对于种地种了十几年的人来说,着实有些太过了。
“嫂子,我这里呢,啥样的法子都有,就看你们想要啥样的。当然了,越好的法子,需要你们做的改变也就越多,我一一说来,你们听听,看看自个儿能接受哪一个?行吗?”
苟富春和江氏听了,立马笑着猛点头。
“好,你说,俺们仔细听着哩。”
锦绣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了出来。
若是只想改变了浪费肉这一点,那简单,多编几个大点的箩筐,买几条粗长的绳子就是了。夏天出去卖完肉回来,没卖完的,直接将它们扔到箩筐里,用打水的吊钩放到井中悬着就行了。
筒骨和猪头肉不好卖,那就做成卤骨和烧腊卖,一天的量少,那就四五天做一回卖一回,那样生意也好。
如果想要日子过得更好,也让狗蛋去上学的话,那就需要俩口子都全心全意扑倒这上面来。不但苟富春要扔了杀猪卖肉的行当,连江氏都要扔了锄头镰刀,一心一意扑倒做烧腊和卤味上面来。
第二条说起来麻烦,锦绣先简单的说了一些,就给他们时间思考,下决定。
“你们好好想想,小孩子不上学,将来也就跟你们一般,种地或者杀猪。虽然都能养家糊口,但是很累,这点不用我说你们也清楚。咱不说狗蛋将来读书一定要考个功名回来,起码出门给人做个账房先生,自己开个小铺子当掌柜,没问题的。咋地,不必闷在乡下种地来得好?你们想,我先去把骨头下锅,待会子回来。大哥,去帮我宰骨头吧。”
锦绣说完,折身跨出堂屋,从旁边朝着厨房绕了过去。苏智轩眸色深沉的跟着锦绣而上,心里一直在不停的疑问,锦绣为啥懂得越来越多了。
到了厨房的时候,沈氏和苏玲珑已经在将米饭起锅。瞧着锦绣进来,沈氏立马开口搭话。
“这就说好了吗?正好,这锅空出来了,你来瞧着这些骨头咋弄吧。”
“好哩。”锦绣应了一声,撩起袖子朝着那一团粉红色的骨头走去。
“咋样?你能给人解决了吗?”洗好了锅,沈氏拿了块布往着大铁锅里一擦,擦干了锅里的水迹。
锦绣一边清洗着骨头,一边瞧着沈氏的动作。眸光一动,朝着门外不远处的井边喊了起来。
“相公,你过来一下。”
“你去外面砍一根竹子进来,照着咱卖的锅扫给做几把出来。娘亲这咱都给忘了拿两把来,待会子也给富春哥带两把回去。”没等秦大勇开口问呢,就一股脑将自己的想法抛了出去,秦大勇连话都给跟她说上,就又折身出去了,还捎上了一把银芒闪烁的镰刀。
“锅扫?是个啥玩意儿?”听到一个新鲜词汇,好奇心驱使着苏玲珑亦步亦趋的来到了锦绣身旁。
“待会儿就晓得了,哥,咱们去那边上宰骨头吧。”
人多,分工合作,一顿属于九口人的晚餐就这么新鲜出炉了。苟富春俩口子也下好了决定,选择了后一条路。锦绣满意的点了点头,细细的将方法全部说与了江氏听,如何制作卤骨和烧腊,如何进行贩卖和定价,都有一套完整的方案,听得苏智轩等人在一旁瞠目结舌。
“来,娘,试试这大骨汤怎么样?”围着围腰的锦绣拿起一只白瓷碗,先替沈氏打了一碗汤,撒上了几丝葱花,端到了沈氏的面前,示意她先尝尝。
沈氏瞧着雪白的瓷碗中,一碗略带粉白色的汤水表面上,泛着一层油光,光线一过,散发出五光十色,诱人不已。
端起碗,小心翼翼的伸到嘴边,轻轻浅酌了一口。
众人只听哧溜一声,本来已经饿得发慌的肚子顿时更饿了起来。
瞧着沈氏点了点头,会心一笑之后,更是急不可耐想要尝尝锦绣的手艺了。
“呀,锦绣你这个汤是咋熬得,咋那么香,那么浓呢?”江氏喝了一口锦绣盛的汤后,立马来了精神。别人家不常吃骨头,她可是经常吃,可她自己总是炖不出来这般香浓的骨头汤来。也不晓得锦绣这里面是给加了啥好东西,愣是比她做的香很多。
锦绣自己也喝了一口,顺势又给芷雪盛了一些,让她也喝一些。
然后才抬起头,看向了江氏。
“我也没加啥好东西,不过加了点黄豆,让这锅汤煮得更浓罢了,主要问题还是火候。先是烧开水给骨头去血水,捞起来,再放进去大火烧开,转小火慢慢熬。熬了足足一个时辰呢,如果有时间,再熬一会儿的话,还能更香更好吃。我教你的那个卤骨,也是一样的火候控制,只是加了些大料八角啥的进去就行了。过几天你先试试,好吃的话,就让富春哥稍带一些与肉一起卖。别人若是喜欢,自会告诉你,你就晓得下次做多少能够卖的完,就可以去外面肉摊买了。”
锦绣一边说,江氏一边磨动着嘴皮子,像是在复述着锦绣的话,将它们一一嵌入心底。
“谢谢你啊锦绣,若是这个法子有效,俺都不晓得咋感激你好了。俺从小没啥见识,不懂那些个大道理,说了些浑话你可别介意才是。”
锦绣也是做娘的,自是不会与她计较这么多。说到底自己若不是来自未来,怕也免不了与之一样的想法。
锦绣跟秦大勇吃过了晚饭,急忙的就拉着秦大勇还家了。沈氏本想留女儿住一晚,无奈家中还有芷雪,不放心,只得放了女儿女婿走人。
“轩儿,娘亲也不想再说你啥,只是你妹妹的话你得好好想想,娘老了,你又还有个妹妹,莫让为娘再操心了。”夕阳下,余辉笼罩着的沈氏母子立在尖山村村头,目送着锦绣一家三口渐渐远去。
面对沈氏的语重心长,苏智轩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倒是想起锦绣今天交代的事情,跟沈氏提了出来。
“娘,你觉不觉得绣儿的变化很大?”
“啥意思?你是说今天她给富春家出的那些主意?我也觉着她脑子莫不是有问题,那好的活计,都全部掏心掏肺交给了别人。也不晓得她咋打算的,别人的出路她想的妥妥的,自个儿的出路还不晓得在哪儿呢,哎——”不是她小家子气,对苟富春俩口子有意见。而是锦绣她有这好的主意,为啥不自己留着,找她借些银钱,把这生意做起来呢。要晓得,他们家现在不再是以前的苏家了,再也无法庇佑她一辈子。
苏智轩见娘亲的眉头还没从自己的事情上舒展开来,就又为了锦绣的事皱了起来,不由有些无奈。
伸手一把牵过沈氏的手,另一只手搭在上面。
“娘啊,绣儿这么做自然是有道理的。我只是觉着这丫头脑子和胆识都比以前好使了,才不是你想的那些乱八七糟的哩。你不晓得,她今天过来,其实不单单是为了送桑葚给咱们,而是为了让我替她办件事。你女儿啊,心思可大着呢,她竟然想在咱这个破山村里养蚕。”
“养蚕?”沈氏一听养蚕二字,脸色忽地一下子白了。这、这莫不是真的沾了啥不干净的东西了吧。从未见过蚕的人,咋就想起来养蚕这回事了?而且,那一年那个吊死的女人,不就是个养蚕女吗?
沈氏越想,越觉得浑身冒冷汗。
嘴里也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吓得苏智轩急忙伸手搂住她的肩头。
“娘,娘你咋啦?”
“你妹子她,她真的说要养、养……蚕?”
“是呀,娘你咋啦?不就是养个蚕哩吗?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而已,咋就把你吓成这样了?”苏智轩并不晓得沈氏心里所想,只觉得他娘的反应未免也太大了。
哪晓得得到他的肯定,沈氏的唇打颤的更厉害了。
“你、你不晓得,你妹妹她这辈子都没出过咱这个小镇,哪里晓得蚕不蚕的玩意儿?倒是那个鬼屋里,那个鬼屋里的事情你也听说过一些吧。但是你们不晓得,不晓得那个吊死的女人,她就是个养蚕的。”说着,沈氏的记忆被带回了二十多年前。
那时候,她刚刚嫁到尖山村来,白凤村与尖山村离着也不远,所以两个村子的人也都彼此很熟悉。
那时候,苏立山还是个书生,穷,没钱。尖山村里比他们条件好的人,多得数不胜数。但是最最印象深刻的,却是隔壁白凤村最为富裕的一家人。
那家人姓白,祖祖辈辈都是白凤村的人,所以也积淀了一定的财力势力。白家世世代代人丁稀薄,到了他们那一代,就只有一位小姐存在。那位小姐出落的极为标致,性子也随和大方。白家特意给她挑了个门当户对的夫家,就等着白家小姐及笄之后,风光下嫁。
可是不晓得为啥,他们等了好几年,也没等来白家小姐的出嫁,反倒是在她足不出户一年后,白家全家一夜之间牵走了。只留下白小姐一人,悬挂在房梁上。
“娘,这事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的话,为啥白家的人走之前,不把白小姐带走?若是走之前她已经死了,也该帮她先把尸收了呀!”听完娘亲的叙述,苏智轩也觉得心有余悸。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好端端的咋会忽然间变得足不出户,且一年之后就吊死在了自家。最怪异的是,家人竟然连尸体也不带走就消失了。
“当然是真的,这是我亲眼所见。她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水悠,白水悠。她死的时候,身上——哎,算了算了,不提也罢。你妹妹现在好端端的替出个劳什子养蚕,水悠以前也是养蚕的,鬼屋门前的桑树就是水悠种的,我晓得,但我从不曾去摘过来吃。”不是不想,而是害怕,害怕那个死于非命的女子。
“轩儿,你说你妹妹会不会真的跟李婉儿说的那般,被不干净的东西给附身了?”话还未完,就被苏智轩一口打断。
“娘你说啥哩?绣儿都说了,那些东西都是在爹爹的书上看来的,而且咱爹去了才几年哩?他在世的时候,绣儿最爱黏在他身边,难保爹没跟绣儿说过这些事。这没根没据的事,你可别乱说,到时候万一绣儿还是咱的绣儿,却被人捉去当成妖怪魔鬼啥的烧了可咋办?”苏智轩一手扶着沈氏,一手抚了抚额头,一个头两个大。不过是想跟娘说说绣儿的变化,竟让娘将绣儿想成了鬼上身,真是……
“不会的不会的,你说的对,那是锦绣,我生的闺女。锦绣她那么善良,我相信水悠不会那么做的,一定不会。可是轩儿,你妹妹她好好的,养什么蚕嘛,到时候我不说,别人也会联想到的呀。”
苏智轩一听,不得不重视了起来。对呀,妹妹在鬼屋里住着,然后脾气变了,性子变了,最后居然也学着白什么悠的养蚕,岂不是正合了李婉儿和秦家那个老妖婆的意,到时候他们煽风点火起来,绣儿咋解释得清楚?
“娘,你放宽心,我明天不是要去锦绣那,帮她搬东西哩吗?我会顺道跟她提一提这事,你放心,一定不会出啥事的。”尽管沈氏说了那么多巧合的事情出来,苏智轩却从心底不肯相信锦绣会碰上那些个不好的事。
也许,正是绣儿被秦家的人欺负过头了,才会改变的哩?把那些个鬼怪的事情往她身上安,不就是冤枉她?
有了苏智轩的保证,沈氏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她宁愿女儿穷苦一些,也不要去沾上那些个闲话,到头来,又被大家伙给孤立了去。
锦绣跟着秦大勇第一次回娘家,拿了一篮子桑葚,却带回去两匹布料,一匹水蓝色丝缎,一匹鹅黄色,棉质的。沈氏说,鹅黄色的棉布用来给两个外孙女多做几件衣衫,小孩子长得快,不需要做同样大的,做得大一些,差别也大一点,也可以多穿一阵子。水蓝色的,像锦绣这般大的人,做秋衣的话,足足可以做个四套还有剩。
沈氏的意思,锦绣心里很清楚。
自己做两套,余下的给钟红和秦春兰一人做一套。锦绣抽着空隙将秦春兰和孙光才住到自己家的事跟沈氏说了。
沈氏原本有些介意,女儿一个人担起这一家子已经够难了。这忽然加上两个人,这担子便又重了不少。
不过她也没当着锦绣的面说啥反对话,女儿的脾气似乎越来越倔强,不再是她说啥就是啥了。
锦绣回到家翌日,他们还没吃饭,苏智轩的马车就已经到了锦绣家院门口。只一天时间,驾着马车两个来回,就将原本有些清苦的孙家搬了个空。
几个酱缸,屋顶上的瓦片,一架床,棉絮褥子加上秦春兰和孙广才的四季衣裳,以及一些剩余的米粮,全部搬进了锦绣家的破屋子。余下孙广才早已经做好的棺材板,一些干柴麦秆之类的,全部搬进屋子里,锁一落,就行了。
接着,秦大勇又花了四五天的时间,将三间主屋的瓦片全部检了一遍,取了破掉的,补上完整的,原本遮不住雨的主屋顿时可以住人了。
秦大勇又用稻谷草将漏风的墙壁补了补,将就着,也能住进去了。于是锦绣家里,来了个方位大变。
锦绣和秦大勇俩口子带着俩娃,人多,就把灶房里的床重新搬回了原来的那间屋子,一家子睡。
堂屋另一边的一间,换上了从孙家搬回来的床和被褥,给了秦春兰睡。孙广才就睡了他一直睡着的那一架。
日子就在锦绣一边教导着秦大勇看账本,一边操持着整个家中飞快度过。转眼间,便到了收割的秋季。
虽已是初秋季节,天气慢慢变得凉快了起来。但由于盛夏刚走,脚步并未远去,还留有几丝余温,炙烤着大地。
站在田野里,四下一望。遍地金黄色正迎着秋风,四处翻滚,好似一片金色海洋,掀起波涛无数,滚滚而去。
勤劳的庄稼人们,或顶着草帽,或包着白头巾,或啥也不戴的躬身在金色波浪下,举着镰刀,收割着一家人一年的收入。汗水,从发根深处冒出来,慢慢侵润,合着额间沁出的水珠,慢慢滑向了人的颈子,胸膛,将衣衫浸湿。
稻草划拉过肌肤,留下一条条细细红红的痕迹,汗水一浸没,盐分立即泡的红痕越发肿胀,带着丝丝疼意。那些勤劳的庄稼人却仿若没感受到一般,径自漾起最满足的笑容,迎着阳光,努力的收割着。一年丰收,是老天爷与他们最厚重的恩赐。
锦绣家的稻谷也得到了丰收,一丘田,一斤稻种,足足打了十担毛稻谷回家。秦大勇负责打谷子,担谷子,锦绣和秦春兰俩人割稻谷,再将稻谷抱到秦大勇身边。孙广才带着俩娃在家晒谷子,四个人分工合作,不出三天,锦绣家的谷子就打完了。
瞅着俩人忙完,不少人开始对他们家闲置的几人打起了主意。这不,这天一大早起来,锦绣先做了饭给大家伙吃了,太阳也升了起来,将院子里摊开的竹席晒得发了热。
锦绣便换了身破烂的衣服,拿着撮箕(本文的撮箕是指那种铲子状的竹编工具,而簸箕则是指一种圆形的竹编用具。前者用来搬运粮食,后者一般用来摊晒东西。)开始将堆放在堂屋里的谷子往院子里的竹席上搬。谷子未用风车吹过之前,到处都是散落的谷刺谷芒。
若是赤着胳膊去弄,那些小灰尘能够将你的手弄得到处发痒,四处发红。锦绣前世就晓得这个道理,所以特意选了件有袖子的衣服,但却将她热的汗水滴答的。
秦大勇瞧了,急忙也拿了个撮箕,帮忙撮了起来。他们家那么些谷子,一下子晒完根本不可能,竹席子不够,只好晒了一部分,再晒另一部分,分好几天来。
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明天估计就差不多些了。
没等他们将谷子全部撮了出去,家里面就来了第一波客人。
“二嫂子,在撮谷子晒哩?”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钟红。经过上次苏锦绣回去与苏智轩说了之后,苏智轩也来了白凤村好几次,每一次,钟红都被锦绣也叫到了自家,给了俩人相处的机会。
钟红也苏智轩再也不逃避自己,心里甭提多开心了。这阵子,脸上总是眉开眼笑的,就好像这会子一般,身上穿着最朴素的衣衫,梳着两个小辫子,模样既傻气又有几分淳朴的可爱。
“钟红?你咋来啦?快进来快进来,你吃饭了吗?”
“吃了,吃了的。二嫂子,俺就不多啰嗦了,今儿个天色好,俺爹娘让俺来问问,你和二哥忙完了能不能去帮帮俺们家打谷子?”瞅着还在忙活的秦大勇俩口子,钟红有些不好意思。都是爹娘说的,怕二嫂子们闲下来就有人来请,使了她这早就过来。人家还没忙完呢,她就说这话,太不好意思了。
锦绣倒不像她这般客气,将手里慢慢的一撮箕谷子往着竹席上面一倒,立起了腰板抹了一把汗。
一手拎着撮箕一手叉腰,对着钟红笑道:“你瞅瞅,俺们这还差一点就晒满了,来,帮我撮谷子吧,撮完了,咱就去帮你家打谷子去。”
钟红见她答应,立马点头如捣蒜。
“嗯嗯。”
小丫头瞬间,也加入了战队。人多果然好办事,没一会子,锦绣家的竹席就已经没有空地了。锦绣取来晒谷子的挡耙(长方形木块,半米长,十厘米宽,一边弄成门牙状,中间凿一个孔,插入长木把。)用有齿的一面将谷子推开来。
摊开了谷子,锦绣让秦大勇大了些水,随意的洗了把脸,游泳竹筒装了一壶清凉的井水拿在手里,吆喝着钟红和秦大勇准备出门了。
可门刚一拉开,就瞧见门口立着两个人,走在前面的那个人手正举着,正欲敲门。
见到二位,锦绣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你们来干啥?”
锦绣真是彻底无语了,都已经吵架吵过了,打架打过了,为何这秦家的人就是不肯放过自己,让自己过几天清静的日子?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大智俩口子。
“锦绣,大勇,这是要上哪儿去哩?你们家的谷子,不是打完了哩吗?”
“关你啥事?说,上我这儿来,又想干啥?”锦绣冷笑一声,她才没空跟他们扯这些有的没的,也不晓得这俩不要脸的又在打啥臭主意。
说道今儿个的目的,李氏呵呵一笑,伸手拉了锦绣往一边去。
“那个锦绣啊,以前都是嫂嫂不好,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俺一般见识了。俺偷偷的在这,给你道个歉,行不?”
哟嗬,锦绣双眼一亮,这又唱的哪一出?给她道歉?莫不是太阳是往西边出来的哩?
锦绣抬头,顺着阳光的炙热,望向了太阳升起的方向。
“李婉儿,这太阳可是从东边升起来的呢。”
“啥?”不明所以的李婉儿,直觉的反问了一句。她跟她道歉,跟着太阳出不出来有啥关系?
“说吧,又有啥馊主意想坑我们俩口子。”锦绣低着头,瞅着自己的鞋子,一脸的满不在乎。
李婉儿以为她是不介意了,便笑着将今天的来意一泼脑的说了出来。却没发现,她越是说的兴奋,锦绣唇角的冷笑就越来越僵硬。
“李婉儿,你回去吧,我没空。就算我有空,也不会去帮你们的。”李婉儿啊李婉儿,你没读过书,你这算盘就波得叮当响,若是你肚子装了些墨汁,这白凤村,可还有我苏锦绣的立足之地。
前几天才不要命的打了一架,今儿个你就拉的下脸来求我去帮你们干活。若不是你们太天真,就是你们把我苏锦绣当成了二傻子了。
“苏锦绣,你咋么说话的哩?再怎么地,她也是你和大勇的大嫂,有你这般李婉儿李婉儿的叫的吗?”秦大智一边跟秦大勇对视着,一边偷偷注意着自个儿媳妇的一举一动。见她说了老多低声下气的话,苏锦绣非但不领情,还摆着脸色让他媳妇难看,这简直就是打他的脸哩嘛!
“不叫李婉儿叫啥?嫂嫂吗?对不起,我大哥苏智轩尚未娶妻,我没得嫂嫂!我也没空跟你们扯扯,赶紧走吧,咋说我和大勇都不会帮你们的。”都说长嫂如母,瞅瞅王氏和李氏,哪一个做的是一个母亲该做的事?她苏锦绣这一辈子,只认沈云蓉一人为娘,苏智轩一人为兄。
李氏见自己说了那些好话,苏锦绣非但油盐不进,还大声呵斥他们赶紧走。一下子忘了来时脑子里的好的一切,怒火蹭的一下冒了起来。
“苏锦绣,别给脸不要脸!俺晓得你要干啥去,不就是去帮钟家嘛!别以为你个贱蹄子打的啥主意,俺们不晓得。这么久一来,苏智轩每回来你们家,钟家这个女娃就在你们家,这孤男寡女的,也不晓得在一起做些啥?你说,你是不是搁中间给人牵线呢?想娶人家的话,干嘛不下聘娶了?偷偷摸摸,果然是你们苏家干得出来的事?”
这话一出,受伤最重的不是别人,正是钟红。
她,她不过是想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咋在别人眼里,就成了这般不要脸的人了呢?
“俺没有,我和智轩哥清白着呢。姓李的,我不许你胡说八道!”
李婉儿见钟红急的都哭了,更是觉着自己的话对了头。
“没有?没有你咋瞧了人家苏智轩来,你就跟蚊子似的往前凑?钟红啊钟红,不是嫂子俺说你,你还真是没脑子哩!苏家好歹也是个有钱的小户,苏智轩又是个读过书识过字的,你觉着凭啥他会喜欢你?苏锦绣她娘凭啥又会让你做她儿媳妇?”李婉儿的话,让锦绣心头一紧,这话可真真是都戳中了钟红的内心了。
“我哥喜欢不喜欢,你晓得吗?我娘可是喜欢钟红的很,就不劳你费这心了。”锦绣一把将流着泪的钟红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安慰她。
“别哭别哭,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你要是信了,她可就得意了。”
钟红一听,哭的更厉害了,趴在锦绣耳边,用最小的声音嗫嚅着。
“二嫂子,俺觉得她说得对,智轩哥那么优秀,怕是不会瞧上俺这个啥也不会的丫头的。算了,俺还是先回家了,往后,智轩哥来了,别来叫俺了。”说完一把推开了锦绣,就朝着回家的路奔去。
苏智轩抬起头的时候,就瞧见一抹灰白色朝着自己的身上扑了过来,那速度,快得让他没反应过来闪开,直接被扑倒在了田坎上,半边身子,悬在田坎外边。
稍有不慎,就会下掉。
侧过头,看了看田坎下方,是一丘还没来得及收割的稻田。目测一下,怕是比他要高两倍。
钟红也只觉得脑袋一懵,软软的倒在了地上,昏迷了过去。脑袋,枕在苏智轩的双腿间,才让苏智轩不至于落了下去。
“救,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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