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歧者

第18章


  “给你们五分钟穿衣准备,五分钟后务必准时在轨道边集合,”艾瑞克说,“下一轮实地训练马上开始!”
  我火急火燎地把鞋套在脚上,瑟缩着身子跟在克里斯蒂娜后面,奔跑在去铁轨的路上。我们沿着基地深坑石壁的通道向上跑,在人群中推推搡搡地越过其他成员,一大滴汗从脖子后面滚落下来。他们看到我们并未露出惊讶的神色,也许已经司空见惯,真不知这些人一周要看多少疯狂奔跑的人。
  我们紧跟在本派新生后面到达火车轨道。轨道旁边有一堆黑色的东西,是一堆长枪枪筒和扳机护环。
  “我们这是要射击吗?”克里斯蒂娜在我耳边小声问道。
  那堆东西旁边看起来像是装弹药的箱子。我稍微往前凑了凑,其中一个箱子上面写着两个字:“彩弹。”
  我以前没听过,不过这名字可谓不言自明。我笑了笑。
  “每人拿一把枪!”艾瑞克吼道。
  我们全都朝那堆东西冲过去。我是靠得最近的,所以抓到了看到的第一把枪,这枪真重,不过我还拿得动,还抓了一盒彩弹,把盒子塞进口袋,然后把枪挂在背上,背带横挎胸前。
  “火车什么时间到?”艾瑞克问老四。
  老四看了看表:“随时。你哪辈子才能记住火车时刻表啊?”
  “有你提醒,我干吗要记那玩意儿?”艾瑞克推了一下老四的肩膀。
  我隐约看到左边远处有几道氤氲的光圈,光圈越来越大,光亮越来越强,亮光照到老四侧脸上,在颧骨下边勾出一小片微弱的阴影。火车来了。
  老四头一个跳上车,我跟在他身后,破天荒第一次没等克里斯蒂娜、威尔或艾尔。当我在火车边大跨步准备跳进车厢时,他转身伸出一只手,我抓住他的胳膊,他把我拽了上去。原来他小臂上的肌肉也那么结实,轮廓分明。
  我迅速放开他的手,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走到车厢另一边坐了下来。
  人一到齐后,老四发话了。
  “我们会分成两队来夺旗,每队有人数相等的成员:本派新生和转派新生混合组队。一支队伍先下车,找地方藏好自己的旗子;然后第二支队伍下车,同样藏好自己的旗子。”车厢突然摇晃了一下,老四抓住车门把手站稳,“夺旗比赛是无畏派的传统,因此,我建议大家认真对待,不要掉以轻心。”
  “赢了能得到什么?”有人喊了一声。
  “这听起来不像是无畏者会问的问题。”老四扬了扬一边的眉毛,“当然了,你会得到胜利。”
  “我和老四是你们的领队。”艾瑞克说着看了看老四,“我们先分一下转派新生吧。”
  我把头往后一仰:如果让他们来选,我肯定是最后一个被选的。我有这种预感。
  “你先来。”老四对艾瑞克说。
  艾瑞克耸耸肩:“爱德华。”
  老四斜倚在门框上点点头,月光让他的眼睛明亮了很多。他朝转派新生人群快速扫了一遍,想也没想就说:“僵尸人。”
  窃笑声立刻传遍整个车厢,我的脸一下子烫起来,不知是该对嘲笑我的人生气,还是该为他第一个选我而受宠若惊。
  “你要证明什么?”艾瑞克那标志性的假笑又出现了,讽刺地说道,“还是说,你只选弱的,这样如果输了就可以怪在她头上?”
  老四耸耸肩:“差不多吧。”
  生气,我当然应该生气。我怒视着自己的双手。不管老四的策略是什么,它都基于一个想法:我比其他的新生要弱。这让我觉得嘴里有种苦涩的味道。我要证明他错了,非得证明不可。
  “该你了。”老四说。
  “皮特。”
  “克里斯蒂娜。”
  这个有违他的策略。克里斯蒂娜可不属于弱的一拨。他究竟要干什么?
  “莫莉。”
  “威尔。”老四咬了咬他的小拇指。
  “艾尔。”
  “德鲁。”
  “最后一人是迈拉,所以她跟我。”艾瑞克说,“接下来是本派新生。”
  一选完我们这些转派的,我就没再听了。此刻我心中满是疑惑:如果老四不是想通过选弱者来证明某些事,那他意欲何为呢?看着他所选的人——我们有什么共同点吗?
  等本派新生选择进行到一半时,我突然眼前一亮。明白了,除了威尔和其他几个人,我们都体形相同:肩膀窄、骨架小。再看一眼艾瑞克的队员,他们又高又壮。就在昨天,老四还说我行动敏捷。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我们所有人都比艾瑞克那一队要快,这可能很有利于夺旗——尽管以前没玩儿过,但我也知道,这场游戏比试的不是蛮劲,而是速度。我捂嘴一笑,艾瑞克的确比老四无情,但老四更聪明。
  选完队员后,艾瑞克又堆起一脸假笑。
  “你们那一队可以晚出发。”他说。
  “不用关照,”老四回道,还微微一笑,“你知道我不靠这个来赢。”
  “不,你们一定会输,不管你们什么时候出发。”艾瑞克边强调边轻轻咬了咬嘴上戴的一只唇环。“既然不领情,就带着你的瘦猴子们先走吧。”
  我们都站了起来。艾尔抛给我一个绝望的眼神,我回给他一个希望可以安慰他的笑。如果威尔、克里斯蒂娜、艾尔和我必须有一人要和艾瑞克、皮特、莫莉这种人同队,艾尔还算最佳选择,他们通常不太招惹他。
  火车快要开到地面高度了,我决心跳下去时用脚着地。
  就在准备跳时,有人推了我一把,我差点翻出车厢跌下去。我没有回头去看是谁——莫莉,德鲁,还是皮特——是谁都无所谓。在他们再次下手之前,我跳下去了。这次,我对火车带来的冲力已经有准备了,先跑了几步,这样既可以缓冲一下,还能保持平衡。一股野性的快感突然充斥着全身,我不禁笑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成就,但它让我感觉自己像个无畏派了。
  一位本派新生拍了下老四的肩,好奇地问:“上次你们那队胜出的时候,旗子是藏在哪里的啊?”
  “告诉你有违训练的精神,马琳。”他冷冷地说。
  “别这样嘛,老四。”她嗲道,伸手抚摸着老四的胳膊,充满挑逗意味地笑了一下。老四却丝毫不为所动,一把推开她的手。看到这儿,不知为什么,我发现自己发自内心地笑了。
  “海军码头。”另一个本派新生突然大喊道,我打量了他一番,个子很高,有着古铜色的皮肤和黑眼睛,帅气逼人,“我哥就在胜出的一队,他们把旗帜放在了旋转木马里。”
  “那么,我们去那儿吧。”威尔建议。
  没人反对就是赞同,我们一路向东,直奔大沼泽。那里原本是一个湖泊。小时候,我常想象,在泥浆里还没插上围栏来保护城市安全时,湖泊看起来会是什么样子。不过很难想象在一个地方会有那么多的水。
  “我们是不是接近博学派总部了?”克里斯蒂娜用肩膀碰了碰威尔的肩膀。
  “对,从这里往南不远。”他回头看了下,有那么一刻,他的眼中充满了渴望,但随即又消失了。
  我离哥哥只有不到两千米远。我们已经有一周没那么亲密地待在一块儿了。但是很快,我就摇摇头摆脱了这个念头。今天不能想他,我必须集中精力通过第一关。不但今天,我哪天也不能想他。
  我们经过一座桥——因为桥下的泥地太湿无法通行,所以还是需要桥。看着脚下大片的沼泽地,我很想知道湖水干涸到底有多久了。
  一跨过大桥,城市骤然变成另一副模样。在我们身后,大部分的建筑都在使用中,即使没有,看起来也有人在精心照料。而眼前到处是剥落的混凝土和碎玻璃。在城市的这一区域,有一种可怕的静默,让人不由得毛发竖起,犹如踏入了梦魇。此刻已过午夜,所有灯光都熄灭了,整座城市笼罩在如墨的夜色中,根本看不清往哪儿走。
  马琳掏出手电筒,在前面替我们照着路。
  “你居然怕黑啊,小马?”那个黑眼睛的本派新生奚落道。
  “尤莱亚,如果你想一脚踩上碎玻璃,那请自便。”她怒气冲冲地说,不过还是关上了手电筒。
  我开始认识到,成为无畏者,有时需要把事情搞复杂搞困难,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有成就感。不开手电筒在黑暗的街上晃荡和勇敢之间本无多大关联,问题的关键是无畏派绝不需要任何人或物的帮助,就连手电筒也不行。
  我倒很喜欢这样。因为说不定有一天,世界不再有光亮,不再有枪支,不再有人伸出援手,等那一天降临时,我想我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
  建筑物在临近沼泽的地方戛然而止。一条狭长的地块伸进大沼泽里,高大的白色转轮自地上冒出,转轮上有几十个红色轿厢,每隔一段距离就悬挂着一个。那是摩天轮。
  “想想看,人们以前竟然不亦乐乎地坐这玩意儿寻乐子。”威尔摇摇头。
  “肯定是无畏者吧。”我说。
  “是,但是那种蹩脚的无畏者吧?”克里斯蒂娜大笑,“真正的无畏派摩天轮应该没有轿厢,勇敢的无畏者只要用双手抓紧就行了,然后就是祝你好运啊。”
  我们沿着码头走下去,左手边的大楼空荡荡,招牌全部拆下,门窗紧闭,那是一种干净有序的空荡。我感觉离开这里的人们是出于自己的选择,在走之前拾掇清理过街道,然后不慌不忙地撤离。
  “你敢跳下沼泽地吗?”克里斯蒂娜对威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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