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星志

   
  “大人，请恕我过分，可如果让最擅长刺杀的暗月出手，无谓的鲜血可以少流不少，不是吗？如果死的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的话，那么在战争时期采取这种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   
  “……”飞云无语，只是蓦然发觉，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变了。事态发展至今，已如蕴积已久的火山一定会爆发一样，所有的事情不是人力所能控制了。   
  “如果不能控制爆发的力度，至少要控制岩浆流淌的方向。”飞云喃喃自语。   
  他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了。   
  回头，转身，飞云默然走向司令椅，示意雪梦莲自己要发表全军讲话。   
  “各位！我是飞云。首先要祝贺大家，在我们长久以来齐心努力下，打倒卡邦尼帝国这个目标，很快会实现了。在我们面前的，就是最后的决战，只要打败卡邦尼的主力舰队，米利亚女皇妄图以暴力征服全银河的野心将会烟消云散。   
  “在座的大家很多是失去了家园，被迫跟随我一起流浪的。塔罗斯的，特卡斯的、拿斯特的、埃克罗的，可以说我们的流浪史就是被卡邦尼迫害的历史。时间虽不算很长，但当中的痛苦和血泪，我是跟大家共同体验，共同承受的。”   
  “今天我说这么多，其实只是想提醒大家一件事：我们诚然是受害者。但是我们不能因为自己是受害者，就觉得自己有资格当加害者，把自己承受过的一切苦难反过来加载到任何一个卡邦尼人头上。如果那样做，我们跟以受压迫为名发动战争的米利亚女皇有什么区别？”   
  “人不是野兽，因为人懂理。所以我希望大家清楚，我们为之战斗不息要完成的最终目标是打倒一小部分人的野心而不是消灭大部分无辜者的生命。”   
  “执迷不悟者，必须打倒。可是，从迷惘中清醒过来的人呢？”   
  “即将到来的胜利，已经是不容置疑的了。我只是想大家在完成这场最终战役之前好好地想想，如果自己真的报仇了，真的把愤怒全部倾倒在卡邦尼人身上之后，最后自己会得到些什么……”   
  飞云说话完毕了，他只是交待一声，把这场战事的总指挥权交给比特，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再也不出来。                 
第二十章    
  2880年12月3日，埃克罗宣布脱离卡邦尼统治，宣布皮科特为临时国家代理元首。   
  12月4日，盘踞在火神要塞的守军突然宣布向海恩斯无条件投降。   
  12月7日，丽奈舰队和随后赶来的埃克罗主力舰队进入埃克罗国境，正式切断了奥沙和菲尔诺集团与本土的补给线。   
  12月9日，飞云的克萨斯第一集团军控制黑泽尔国境全土。   
  12月12日，比特集团军进入埃克罗国境，汇合丽奈的海恩斯集团军，一同向埃克罗、慕顿边境进发。   
  同日，放弃和神圣银河王国纠缠的奥沙和菲尔诺舰队，连同慕顿的7支舰队，一同往埃克罗方向突进，企图冲破包围，回到卡邦尼本土。   
  可是像座大山拦在他们的，是全银河中用兵最沉稳厚实的比特。而且，丽奈的舰队正无声无息地停在了比特的后方。   
  如果说比特是一面带有锋利倒刺的巨型盾牌，那么丽奈就是一把潜藏在鞘里面的利剑，不出鞘则以，一出鞘必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最难缠的盾牌和最锐利的剑吗？”凝望着立体全息兵力示意图，奥沙发出了绝望似的低喃。   
  “不能指望芮尼雅了。他不大可能突破皮科特和飞云的联合防守。最新消息，埃克罗人集结了三支整编新型舰队，以及准备了两万七千座巨型自动炮塔，塞住了所有的去路。而且还在增兵，过几天，收编回来的原埃克罗舰队就能上场了。”在奥沙的身边，菲尔诺以一种超然的冷漠凝视着眼前的一切，连发出来的声音，似乎也是没有生命的电子音。“已经是死局了，我只能尽力帮你拖着那两个家伙。但我无法保证可以保持跟你舰队群的联动。   
  谁都知道，只要主力舰队回到卡邦尼本土里斯塔要塞，就可以凭地利拖住盟军。虽不至于拖垮，但至少能以相对平等的地位把盟军拖到谈判桌上。   
  如果能回去的话……   
  “只能相信奇迹了。”瞥了一眼那份随时陷入赤字状态的补给表树状图，奥沙的心因绝望而沉凝了。   
  “不可能出现奇迹的。”布置好一切之后，飞云反倒无事可干了。面对萨尼娜天真地问是否还会出现其它状况，飞云如此回答。   
  “我虽然相信奇迹的存在，但我同样相信奇迹不是时时刻刻都存在。如果把实力对比，政治因素、双方统帅的名气，补给等所有因素都同时考虑进去，胜利的天平不是倾斜，而是完全向我们这边翻倒了。”   
  “有这么夸张吗？”公主天真地眨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   
  “不止如此，连卡邦尼内部也分裂了。”   
  “分裂？”   
  “在清除了生化舰之后，唯一可能扰动我们南下计划就是火神要塞，可它偏偏在此时投降，再加上送给流星的信……我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玄星宇单方面努力就可以得出来的结果。所以我断定，这最终的战役，不会出现几千万人失去生命的恶果。   
  “卡邦尼舰队不会遭到全歼？”公主仍然有点不明白。   
  “你过一阵子就知道了。我特地把卡法派过去，就是为了确保这一点……”飞云叹叹气，转头往向舷窗外星光璀璨的空际，感叹不已：“我们要消灭的是一部分人的野心，而不是大部分人的生命……如果是野心的卫道者，哪怕他再优秀，也只能说声可惜了。”   
  重新把头转过来，飞云笑问：“是了，等所有的事情结束了，我们是不是该开始执行那个气死国王的计划呢？”   
  “好！”萨尼娜双眼发亮，仿佛在她面前有一个世间最好的游戏在等着她……   
  12月16日，被誉为银河系两大集团的最终对决“慕顿之战‘开始了。可是，此战并没有人们预想中那么激烈，或许这正是因为在开战之前结局就早早地确定了。   
  此战，盟军集合了4个主要国家，合共56之舰队1亿4千万兵力。卡邦尼方面却只有38支舰队七千六百多万兵力，而且主力舰队补给被切断，后援又被阻挡在主战场之外。   
  然而此战仅仅用了18个小时就结束了战斗，其标志性事件只有两个：一是开战两小时后，被后世历史学家美誉为“杀将之王”的卡法用主炮击杀带头突击的雷莫夫上将，直接导致卡邦尼第一轮突击崩溃。   
  二是在开战后18小时15分，奥沙带领全集团军突围杀向比特之际，丽奈舰队突然从侧翼杀出，无畏于其余敌人对其侧翼的沉重打击，用新型导弹舰把奥沙旗舰以及其全数1180艘护卫舰送入火侮之中。   
  奥沙一死，卡邦尼舰队随之崩溃，20分钟后，卡邦尼剩下的另一位帅——菲尔诺，宣布无条件全舰队投降。   
  再过了15分钟，慕顿军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12月17日宇宙标准时间早上八点，芮尼雅退守里斯塔要塞。   
  令全银河的人愕然不止的却是：在早上十点，传来了米利亚女皇在卡邦尼星的行宫里自焚的消息。接着过了不到十个小时，又传来了克萨斯铁诺国王病近，并指定其三女萨尼娜公主为下任女皇并永世取消二公主及其后代皇位继承权的消息。   
  12月18日，芮尼雅代表卡邦尼帝国宣布向同盟军无条件投降，并即日准许盟军部队进驻里斯塔等数个重要的要塞。   
  “父皇驾崩了，呜呜——”听到这个消息，萨尼娜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冲入飞云的怀抱中，紧紧地搂着飞云，寻找那份必定能够找到的安慰。   
  “消息还没有确定呢。不用过分伤心。”飞云安慰道。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上次官方公告不也说你老爸病逝，实际上是被人砍了几十刀而死，过两天又活蹦乱跳跑来这里恐吓我了。”   
  “不，这次……”   
  “放心，你父亲和玄星宇是同类，狡兔百窟，是那种死了一百次也能复活一万次的不明生物。不要说他啦，即便那个小气鬼恶毒女人米利亚，我也不相信她就这样死了。”飞云倒是真心话，虽说他手舞足蹈，动作夸张，但内里绝对不信这两个让银河系风云变色的两个大人物居然会在同一天内挂掉。   
  正在此时，忽然一个温文尔雅的好听男音，从飞云背后的斜上方传来。   
  “不好意思，这次我真的挂了。”   
  “……”飞云和公主沉默。   
  “今天天气真好，居然鬼说话我都能听到。”飞云毛骨悚然地强笑道。   
  “不是天气好，是父……皇的确在我们后面。”萨尼娜手指头颤抖着，指向飞云后面。   
  “呃。”飞云突然想起一个可能，脸部肌肉开始不自然地抽动了。“亲爱的，哪怕这是个事实，你也要慢慢说……我心脏不好。”   
  在深呼吸几口后，飞云慢转过身，果然看到了一个身体半虚半实、跟某国王陛下一模一样的猪头盘着腿，坐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一面贱笑地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