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弯刀

第97章


    “哦?如果我要你上来抱抱我呢?”
    “这个老奴不敢。”
    “有人拿刀子在后面硬逼你呢?”
    “老奴愿挨一刀,也不敢冒读少宫主。”
    谢小玉一笑道:“这就是我不干的原因。我不要一个人高高在上,像我娘一样。”
    金狮不禁一震:“少宫主没见过宫主吧?”
    “没有,从三岁开始,你们就把我从娘那儿抱开,我就一直没再见过她。”
    “那少官主怎么会知道像宫主一样?”
    “那是你们说的,从小我就听见你们说,我长得跟娘一样,还有就是我的父亲。”
    “谢大侠也说少宫主像宫主?”
    “是的,所以他才不喜欢我、冷淡我,根本没有把我当作他的女儿看。”
    “宫主与少宫主都不是凡俗的人,因此才会有非凡的际遇,一切不能要求与常人相
同。”
    谢小玉以前不知听过多少次这种论调,每次当她有所抱怨的时候,总是有人如此地
劝她。
    每次都能鼓起她的雄心,使她忘掉一切,而今天金狮长老又说了一遍这样的话,所
得的效果却是他意想不到的。
    谢小玉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像以前那么好哄了,她自己已经有所爱憎喜怒,而且
因为他的生活比别人复杂千百倍,这样感受自然也深上千百倍。
    金狮说着这一套老生常谈时,自己都不相信,他也没指望谢小玉会相信。
    他只是在必要时说一句该说的话而已。
    哪知道谢小玉的眼中忽然流露出异色,就像一个小孩突然得到了一件她向往已久的
东西似的。
    “我真的是异于常人吗?”
    “是的,少宫主天生异禀,实非常人所能及的。”
    “天生异禀,哪一种异禀?”
    金狮怔住了,他只是随口一句话,倒不是有意敷衍,谢小玉在小的时候就表现得很
特别。
    不过这种特别却是很难对人说的。
    例如,她在七八岁的时候就有女性的蛙力,偶尔嫣然一笑,居然能使一个大男人为
之着迷。
    这种着迷,硬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痴迷。
    “你跟你母亲一样,是天生的尤物,迷死男人的妖魔,是天生的狐狸精。”
    这番话也只在金狮的肚里思量着,他是不敢说出来的,但是他也必须要回答。
    谢小玉问话的时候,是一定要回答的,而且还是必须要令她满意的回答。
    这也是他们自己宠成的。他跟银龙,还有许许多多跟他同一出身的人,他们都心甘
情愿地被她们母女两代牵着鼻子走,不顾一切,做出一些连自己也不敢想象的事。
    为了什么呢?
    他也曾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却从来没有得到过答案,他们也曾互相不止一次问过。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是最通常的答案。
    谢小玉母女俩如果有什么天生异禀,大概就是一种魔力了,一种令人做莫名其妙的
事情的魔力。
    “少宫主天生具有一种慑人的气质,使人不敢仰视,心悦诚服,俯首听命。”
    这是金狮的回答,自然是经过审慎的思考后一种很技巧的回答。
    “我娘从小也具有这种能力。”
    “是的!宫主从小也具有令天下臣服归化的能力,只要是见到官主的人,都会情不
自禁地臣伏在她的脚下。”
    “可是她并没有拥有天下呀。”
    “那是因她认识了一个不该认识的男人,对自己丧失了信心。”
    “那个男人就是我的父亲?”
    “是的,谢大侠是一代剑神,也是一个女人征服不了的男人。”
    “像丁鹏一样?”
    金狮很快地回答道:“是的,他们是同一类的人,因此少宫主最好还是离他远一
点。”
    “可能吗?我们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就会找了来。”
    “那就只有毁了他。”
    谢小玉叹了口气:“金伯伯,你不是第一个劝我的人,我也不是没有尝试过。我心
里一直在动脑筋,我也不会像我娘那样优柔寡断,这个你看得出来的。”
    “是的,少宫主比宫主当年有魄力得多了。”
    “可是我毁不了丁鹏。不是下不了手,而是真正的毁不了。”
    一阵沉默,金狮知道这句话不是推托,而是事实,他见过丁鹏的一刀后,对这个青
年人已充满了畏惧。
    “娘幽闭深山多年,是在修炼武功?”
    “是的,她发现自己无法征服谢晓峰时,发誓要在武功上胜过他。”
    “有这种可能吗?”
    “宫主已多年未接触世事,她是以从前的谢晓峰为标准,或许有越过的可能,但是
谢晓峰这些年也在进步中。如果以他跟丁鹏会面时的情形看,则谢大侠已经到了一个新
境界中,远非宫主所能及。”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告诉她呢?”
    金狮又默然片刻才道:“宫主从来也不肯听人劝告的,她向来只以自己的眼睛来看
世界。”
    “这种样子能够成事吗?”:、金狮想了一下才道:“不能,所以我们才寄希望在
少宫主身上。”
    “你们认为我比我娘有希望?”
    “少宫主一开始就接触广大的世情,看法自然比宫主深远,而且少宫主又有神剑山
庄良好的家世为助,的确是比宫主的机遇要好得多。”
    “假如我这个谢家大小姐的身份还有点用,就不能让我娘胡闹去毁了我父亲,是不
是?”
    “这个……只有少宫主自己去跟宫主说了,老奴实在是不便置喙,不过少宫主也可
以放心,谢大侠此刻的成就,已不是任何人能毁掉的了。”
    黎明,日未出,东天一片红霞。
    这是山中瘴气最厉的时刻,死亡谷中一片黑暗,上面却翻腾着彩色的雾气。
    这情景有点像地狱的大门。
    大地似乎披上一层魔意。
    谢小玉一身盛装,带着拘谨的金狮。
    瘴神娘娘庙前,自然而然地围聚着许多好奇的乡民,他们躲在不易被发现的地方,
看着这位为久染瘴病沉菏不愈的丈夫来求祷的美丽少妇,是否能获得瘴神娘娘的答应庇
佑。
    三跪九叩,进香,献牺牲,一切如仪。
    司坛为是个脾气有点怪癖的老婆子,她的脸上仍是那样平板,亦没有因为对象的特
殊而有所不同。
    叩拜完毕,一如往例,神案,飘落一张纸。
    一张雪白的纸,上面没有字,要放到火,去烧过后,白纸上才会有字迹。
    通常都是药单,告诉来求祷的人要吃些什么药。
    可是今天这张纸上的神示,似乎不是药单。
    少妇看了神示后,起身向谷边的悬崖走去。
    老管家这时才上前看了一下烤过的白纸,然后急急地追上去,口中急叫着:“少夫
人,少夫人!使不得……”
    他追到谷边,那少妇已纵身一蹿,向谷中云雾深处跳了下去。
    躲在暗中观看的人都“啊”了一声,忍不住现身出来。
    老管家追,去伸手拉住一块衣角。
    他在谷边呆了一呆,才嘶哑着声音道:“少夫人,你把老奴也带了去吧!这叫老奴
回去怎么交代?”
    于是他也一头栽下了山谷,换得了另一声惊“啊”,这次不是发生在暗处了,那些
人已经现身出来了。
    但是这些人无法阻止悲剧的发生,眼看着两个活生生的人跳进了死亡谷。
    大家涌向瘴神娘娘的祭台前,看那张纸上的字。
    “汝夫获罪瘴神,合当染疾病而死,尸骨如何,唯舍身为本神座下侍儿,始可获
免。”
    所以她只有跳了下去。
    一个虔诚的少妇,为了挽救她丈夫的生命,舍身跳下死亡之谷。
    一个忠义的老仆,追随着女主人,也跳下了死亡谷。
    这为死亡之谷又添了一桩神话,增加了不少感人的气氛。
    那个染疾的丈夫是否真的好了呢?
    没有人知道,因为那些同来的仆人都悄悄地走了,走得不知去向,所以无从查问。
    不过没有人怀疑,因为那个年头,正是人们对神绝端信赖的时候。
    那张烤焦的神示辗转相传,终于神秘地失了踪,被送到一个地方。
    一个老人的面前。
    老人与一个老妇相对而坐,看着那张字条。老人的嘴角撇了一下,冷笑道:“原来
她躲在那个地方,难怪多年没找着她。”
    老妇人却道:“主公,她既然离世远隐,也就算了,何必去理她呢?”
    “我怎么能不理?我整个基业败坏在她手上,我绝不能放过她!”
    老妇人沉默了片刻才道:“主公,也不能全怪她,我们自己本身也有错处。”
    “我最大的错处就是让她活了下来,而且把她收容了下来,我早就知道那是祸
水……”
    “主公,你忍心吗?你能忘记那句刻在刀上的诗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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