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之入骨

  他大多时候是沉默寡言的，但眼底不再有曾经让她觉得可怕的东西。
  孩子们拆礼物的时候最开心，游月茹没有发现施夜朝的身影，最后在后院找到了他。
  他嘴里衔着根并未点燃的烟，仰头望着飘着雪的夜空，听到游月茹的脚步声才收回视线。
  游月茹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有没有时间，帮我个忙？”
  施夜朝挑眉：“你有个肯为你赴汤蹈火下地狱的男人，还需要到我来帮忙？”
  “需要。”游月茹掏出一个精美的小礼盒，“我知道你三天后要去Z国，帮我把这个东西转交给一个朋友。”
  “我去谈生意，不是去玩的。”施夜朝一口回绝，很不给面子。
  游月茹也不在意，把礼物直接放到他手里：“占用不了你多少时间的。”
  三天后，施夜朝抵达Z国，这里和加拿大一样下着大雪。
  处理完公事，在收拾行李的时候72在他行李箱里发现了这个小礼盒。“这是准备给谁的礼物？”
  施夜朝这才想起游月茹拜托自己的那件事，抽出那张卡片看了看，上面只有一个地址，并没有名字。
  这个地方施夜朝在谈生意的时候曾听当地人提起过，听说那儿有一片枫叶林，景色堪比加拿大。
  “我去送吧。”72说道。
  施夜朝把卡片塞回去：“不，我去。”
  按照游月茹提供的地址，施夜朝很容易找到那片枫林。
  当然在这个季节里，并看不到满目的枫叶红，倒有几分萧条破败之感。施夜朝穿过小径，很快看到一个别墅群，他找到卡片上所写的那个门牌号，抬手按下门铃，但并没有人出来开门。
  施夜朝漫步回到来时的那条路，站在一个视野最好的地方远眺欣赏这里的冬季之美。
  没过多久，有人自小径那端走来，听脚步声，高跟鞋，是个女人。
  施夜朝无意中侧头一看，正巧和那女人的视线碰撞到一块儿。
  两个人同时一愣，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褚妤汐没有想过还会再次见到施夜朝，如同施夜朝此时的感觉一样，仿佛他和她之间的过去，已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
  作者有话要说：劳资上章说过了！没！有！狗！血！失！忆！好！吗！ 好！吗！
  走深情路线了开始
  这几天暴躁的停不下来，总想掀桌子砸东西，排卵期又来了
☆、第九十七章
  何必忍痛削骨,时间自会为你执刀。
  ***
  若你和一个人之间曾发生过太多的事情,它沉重，更曾经让你挫骨扬灰,然后你用尽方法将那段记忆和痛苦埋葬，但总觉得那是留在心尖上的一道顽固的疤,想要将之彻底抚平，太难。
  这是占据了施夜朝多年的感觉，而如今和褚妤汐这样不期而遇,那张早已经在记忆中不知不自觉模糊了的脸庞清晰的出现在面前，忽然想笑从前的自己太傻。
  何必忍痛削骨,时间自会为你执刀。
  “你……住在这里？”施夜朝在看见她的瞬间就明白了游月茹的意思，那个所谓的“朋友”，还不就是她弟妹，褚妤汐。
  回想起过去，施夜朝不禁猜测着这个一见他就会产生巨大恐惧的女人，现在是否依然会这样。
  但，褚妤汐并没有如他所预料的落荒而逃，更没有露出从前那种恐惧又恨恨的眼神，她的眼底，一片平静。
  这倒是个新的体验。
  或许还是无法适应他的从天而降，褚妤汐沉默了很久，才轻轻的点了点头：“是。”
  施夜朝浅浅的笑了下，“我有点惊讶，你会愿意住在一个很像温哥华的地方。”
  “这片枫树是在我住过来之后开发商种的。”褚妤汐淡淡的轻柔嗓音，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暗自打量着这个给了她太多不堪回忆的男人。从两人初相识至今，究竟过了多少年？九年？还是十年……她已经记不清了。
  施夜朝慢慢的踱步近至她面前，从怀中掏出那个小礼盒。“月茹托我来送这个给她的朋友，我不知道是你。”
  褚妤汐注视着他修c长干净的手指好一阵儿，才抬手接过礼盒打开看了看。“是给我孩子的礼物。”她仰头，“是一对龙凤胎。”
  两人眼底，缓缓的划过一些说不清的东西：那个在足月之前未能保住的孩子，是他和她之间最深的罪孽。
  几年前她和皇甫律的婚礼上，施夜朝的心机她在后来才懂，更知道了他为那个孩子立墓的事，能在今日淡然的站在他面前，或许是对他过去给过她的爱与伤害最大的释然。
  不是有意的沉默，只是找不到太多需要交流的理由。
  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花，由小变大，落在两人头上，肩上，还有远去的过去。
  “是吗？叫什么名字？”施夜朝平静的问，是真的平静，心中不起一点儿涟漪。
  “男孩叫沐延，女孩叫紫瑜。”
  “名字很好听。”他遗憾的摊了摊手：“可惜我没有礼物送给你。”
  “不需要，你已经给过了。”
  施夜朝此刻眉目微挑的样子，仿佛是十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个表情，但是十年的时间已经将这个男人改变了太多，他眼底的戾气与暗藏的绝决如今已看不见，还是那双会令人有惊艳之感的琥珀色的眼珠，却好像多了一丝类似温暖的情绪。
  而温暖，是此前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能在他身上找到的东西。
  褚妤汐想，那些在过去看来过不去的过去，如今云淡风轻，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曾那么深刻的恨过某个人。所有纠葛的源头，只因她的不爱和他疯狂的偏执，等他眼中心中终于换了另一个人，他与她之间此时才真的已成过去。
  那些记忆，曾经之于他的美梦，之于她的噩梦，都已醒了，他们谁都不再是谁的谁。
  施夜朝从她身边错身而过，才走了几步，就听身后传来褚妤汐的声音。
  “如果顾落回来，替我谢谢她。”谢谢她教会这个男人她无法给予的东西。
  施夜朝脚步略略一顿，因为这个名字心里瞬间疼了起来。
  72很晚都等不到他回酒店，电话又一直无人接听，决定出去找他，才刚下楼，就看见施夜朝刚刚从车里出来。
  “这么久？没发生什么事吧？”
  72立即上前询问，施夜朝好笑：“能有什么事？”
  “没事就好。”72耸肩，向他汇报行程安排。“我订好了明天的机票，如果……”
  她欲言又止，很难启齿的样子引起施夜朝好奇：“看起来是你有事，嗯？”
  “行李我都收拾好了，应该安排的事情也安排妥当了，如果你没别的需要，我想请个假去看个朋友。”72微微脸红。
  “朋友？你在z国有朋友？”
  72和他一样自小生长在加拿大，怎会在这里有朋友？但施夜朝是什么人，看她目光闪烁就已猜到几分，嘴唇浅浅的勾着。“男人？”
  72只当没看见他的取笑：“行不行？”
  “不行。”施夜朝故意发难，转身走向酒店大楼。
  72追上去，在他按下电梯按钮之前拦住他，硬着头皮坦白。“好好好，是男人。”
  “72，作为你的老板，我现在有些不爽。”施夜朝双臂环胸。“你和那个男人已经秘密交往很久了，他都能为你追到这里，我都还还不清楚他是谁。”
  72拨弄了下已经长至肩头的短发掩饰尴尬。“我和他并没有在一起，连朋友都不算。”
  “那算什么？满l足生l理需求的炮友？”施夜朝说得露骨，72的小脸蛋顿时火烧成一片。
  “我不是有心瞒着你，只是……不敢告诉你。”
  “我又不会干涉你和谁在一起。”施夜朝今晚似乎情绪很好，扫了眼酒店大堂那尊落地钟的时间：“现在时间还不算晚，约他出来大家一起吃个饭。”
  施夜朝早打了这个主意，说着就往外走，他主意已定，72完全阻止不了。
  ……
  在去的路上，72频频在后视镜中回望他，施夜朝忍俊不禁，直到车子停在一间饭店前，她的忐忑已到极限。
  施夜朝抻了抻西装上轻微的褶皱，拍拍她紧张的小脸。“我是吃人的老虎不成？怎么吓成这样？”
  72可笑不出来，咬咬嘴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不会高兴见到他的，如果你生气，想要动手的话我还是会站在你这边，只是……呃，请你最后能够手下留情。”
  她话中意有所指，施夜朝微微默了片刻，道：“你是找了一个什么样子的男人？”
  72干笑：“见了你就知道了。”
  见了就知道。
  果然，进了包间的门，看见那个原本弯着身子逗鱼的男人抬起头的瞬间，施夜朝就明白72为何这么担心他会想动手。
  “艾斯？”施夜朝眼眸一冷，暗中斜睨了72一眼。
  72不敢看他，躲着他的视线，为他拉开椅子，施夜朝堂而皇之的落座，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了几番。“原来，她的男人是你。”
  “不是！”72立即反驳，“我和他没有关系。”
  艾斯很不满她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好久不见，没想到施先生还记得我是谁。”
  严格的说，施夜朝和艾斯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只不过曾在顾尹身边见过几次，知道他是Athena中除了徐璈外相当有分量的一个人，似乎和顾落的交情也不浅。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