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羲,你家主人不是愿魂收集者吗?”幻珥突然想起鬼姬的话,她说历代的乐术师圣王都拥有收集愿魂的能力,却偏偏没有提及鬼宠也拥有这个能力,而且玉羲也是只字未提,所以幻珥便在心里猜测着,鬼宠应该不是愿兽收集者吧,至于原因,应该与鬼宠的身世有关吧。
“主人并不是愿魂收集者,那是因为……”玉羲停顿了一下,思虑再三才再次开口回答道:“那是因为主人并不是鬼姬大人一个人的孩子,而且鬼姬大人与城外男人所生的孩子,所以虽然主人天生拥有极高的愿力等级,但由于血统不够纯正,才以致于并没有继承鬼姬大人的愿魂收集者的能力。”
“哦。”幻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想着:如果鬼宠也是愿魂收集者,那她会不会求鬼宠帮忙复活洛千境呢,以减少鬼宠的寿命为代价,或许她不会了吧,毕竟鬼宠待她极为真诚,即便知道她是圣帝所通缉之人,他仍是冒着生命危险将她藏在幽灵城里,况且洛千境是为了她才丢掉性命,是她欠他的,并不关鬼宠的事情,她没有权利让他为她牺牲这么多。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快离开幽灵城去寻洛千境,只要她离开,帝风烈就不会为难幽灵城,就不会为难鬼宠,那她就能兑现自己对鬼姬的承诺,护好鬼宠的周全,如此一来鬼姬才能实现诺言,帮她复活洛千境了,所以,她现在必须立刻马上去琴房见鬼宠,与他告别,然后上路去寻洛千境的尸体。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幻珥和玉羲就来到了琴房前,两人抬眸看过去,然后就看到鬼宠所在的琴房仍是房门紧闭,不过唯一让她们感到欣慰的是,琴房里不再是一片死寂,而是充斥着悠扬动听的琴声,而如此高超的琴技,想必定是出于鬼宠之手。
“漂亮姐姐!”玉羲雀跃地就地蹦跳起来,拉着幻珥的手开始不停地转圈,末了,一张小脸蛋笑得跟一朵花似的,继续说道:“漂亮姐姐,你听,是主人在弹琴呢,而且你听到了吗?主人的琴声并不是忧伤的,看来主人的心情终于慢慢地平静下来了,真是太好了,小羲实在是太高兴了。”
幻珥听着鬼宠悠扬动听的琴声,看着可爱有趣的玉羲,心情也忍不住地明媚起来,嘴角微微上扬。然后就在这时,她眼角突然瞄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就在琴房的屋顶上,她连忙抬眸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鬼姬,准确说来是鬼姬的愿魂,她的愿魂还是如在幻境里所见到的一样,淡薄犹如薄雾似的,像是一阵微风就能将她的愿魂吹散似的。
“原来你在这儿。”幻珥轻声呢喃道,难怪那边的大长老会突然清醒过来,原来是鬼姬从她的身体里抽离出来,然后跑到这儿来守护着自己的儿子,这或许就是身为母亲的伟大之处,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不管是什么时候,最后放不下心的永远都是自己的孩子,而这一点,幻珥觉得她的母亲也是一样的,她之所以生下她之后就离开幻城,肯定是有难言之隐的,幻珥始终相信,她的母亲和天下所有母亲一样,是非常爱她的。
“漂亮姐姐?漂亮姐姐?漂亮姐姐?”玉羲唤了三声幻珥,对方仍是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便循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然后她就看到了已有二十来年都未曾见过面的鬼姬大人,她就那般安静地飘在屋檐之前,玉羲看不清她的容颜,并不是因为距离相隔较远,而是鬼姬大人的愿魂已经接近消散状,犹如薄雾似的,若隐若现。
“鬼姬大人?”玉羲既是兴奋又是不安地轻唤了一声,一双小手因为紧张而用劲儿地攥着幻珥的衣角,“漂亮姐姐,是鬼姬大人!”她此刻也终于深刻地明白,漂亮姐姐为何坚持不让她将鬼姬大人回来的事情告诉主人了,不仅是因为怕主人从希望到最后的绝望,也是为了顾及鬼姬大人的心情,她肯定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看见她现在的这副姿态。
鬼姬似乎也注意到了幻珥和玉羲,她缓缓地低头看过来,然后用轻如微风的声音说道:“幻珥,记住你我之间的交易,只要你护好鬼宠的周全,我必定帮你复活洛千境。”说罢,鬼姬收回目光,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的琴房,然后没有再说一个字,便幻化成一道蓝光消失在屋檐之上。
玉羲愣愣地看着鬼姬消失的方向,然后转身一把抱住了幻珥,轻声地哽咽道:“漂亮姐姐,鬼姬大人走了,主人还没有见到鬼姬大人,她就走了。”
幻珥轻叹一声,然后用手轻轻地拍了拍玉羲的背脊,以表安慰,心想着:还是不要见更好,见了徒增悲伤而已。
这厢鬼姬刚刚消失,那厢琴房里的琴声就毫无预兆地突然断了,然后就从房间里传来女子低沉的呼唤声,这个声音,幻珥并不识得,但对于玉羲来说却是再也熟悉不过了。
“净?”玉羲满脸紧张地看向琴房,“是净!一定是主人出什么事情了!”说着就直接奔进琴房,幻珥心知不好,也连忙跟着玉羲进了琴房。
幻珥一踏进琴房,然后就看见一名白衫的冷艳女子蹲坐在地上,虽然从幻珥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女人的背影,但幻珥也立马判断出了女子的身份,她就是之前鬼宠弹奏玉羲琴时,为鬼宠伴舞的鬼宠的本尊契约愿兽,也就是刚才玉羲口中的“净”。
“净,主人怎么了?”玉羲被惊吓得已经开始浑身有些发抖了,她愣愣地看着此刻晕倒在净怀里的主人,豆大的眼泪噗嗒噗嗒地滴落到地板上,砸出一朵朵的心痛的水花。
幻珥也连忙走上前,然后低头看向鬼宠,此刻的他满脸苍白,就像一张没有血色的白纸,双眸紧闭,但幻珥却能清楚地看见他的睫毛在微微颤抖,一头银发从脸的两侧垂落下来,铺了满地,乍眼一看,就像夜晚照进来的月光,忧伤破碎的月光。
净冷冷地看了一眼玉羲和幻珥,然后才缓缓地开口说道:“主人消耗了过多的愿力,以致于身子有些吃不消,晕了过去。”
幻珥蹲下身子,从乾坤戒指里取出一枚疗伤丹药,然后小心翼翼地塞进鬼宠的嘴里,并轻声地问净:“他知道了?”
对于幻珥的提问,净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开口回应道:“主人似乎察觉到了鬼姬大人的气息,所以才突然兴起地弹起琴来,或许主人是想让鬼姬大人听到从他指尖流露出最美妙的琴声,所以才将愿力汇集到指尖弹奏,然后才以致于愿力消耗过大。”
玉羲泪眼汪汪地守在鬼宠的身边,抽噎道:“主人都知道了?可是主人为何不出去见鬼姬大人一面呢?主人是那么地想念鬼姬大人,为何不出去与鬼姬大人相见呢?!”
其实对于玉羲的这个问题,幻珥和净,就连玉羲本人心里都是非常清楚的,鬼宠之所以不出去见鬼姬大人,那是在尊重自己母亲,尊重母亲的决定,她既然不想与他相见,自然有她的原因,而他只好将心中的想念深深地掩藏,并用优美轻快的琴房告诉自己的母亲,他很好,不必为他担心。
所以,有些人,必须经历痛苦之后,才能学会懂得,才能学会成长,懂得才是真正的成长。
幻珥不再说什么,她伸出手从净的怀里将鬼宠接了过来,然后将他横抱着走向琴房角落里的那张软榻,最后轻柔地将鬼宠放到软榻上,并小心翼翼地为他盖好锦被。其实这些日子来,她都非常清楚,当她修炼到累晕过去的时候,每次都是鬼宠将她这样抱上床休息,虽然他每次抱她的时候都是极为温柔的,但每次幻珥都是知道的,因为鬼宠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特别的气息,那种气息与众不同,总是会让她莫名地感到平和。
“漂亮姐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鬼姬大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吗?”玉羲尽量地将自己的声音压至最低,生怕吵醒了自己的主人,因为她知道她的主人现在最需要就是休息。
幻珥眉头微蹙,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玉羲的小脑袋,也是低声地回应道:“鬼姬的身体已经被帝风烈用来喂契约愿兽了,这虽然残忍,但这毕竟是事实,所以不管我们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我们能够做的,必须做的。”
玉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懂的是,的确鬼姬大人的死已成定局,不管她们做什么,都是无法弥补的,而她不懂的是,漂亮姐姐所说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我们能够做的,必须做的”,那究竟什么事是我们能够做的,什么事是我们必须做的。
“你们一定要寸步不离地留在鬼宠的身边,好生地照顾他。”
“姐姐,你要去哪儿?你要离开幽灵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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