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我的梦(姚明口述)

第26章


我说我希望奥尼尔是在开玩笑,如果是开玩笑,那就只是个玩笑。
                  
与奥尼尔的对决
  
场上的争锋相对 
  我努力想说明不管我们外貌如何或来自哪个国家,大家都是在一起的。因此,记者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用中文告诉科林,“我们都生活在同一个地球上。”科林翻译成我们都生活在这个“世界”。
  我听懂了他说的话,我告诉他说,“不,不要说世界,世界太大,说‘地球’,地球更小。
  ”
  据我所知,种族歧视在中国不是个问题。首先,像我前面提到的,基本上所有的中国人都来自同一个种族。中国有55个少数民族,但是都是很小的民族。绝大部分人都是汉人,占中国总人口的93%。(我和王治郅都是汉族,巴特尔是蒙古族。)少数民族占的比例很小。一些少数民族的人数大概在一两万左右,和中国十几亿的人口相比,实在是个小数目,而且很多少数民族都居住在边远西部地区。我们在学校知道,很久以前种族歧视确实存在,但是在1949年全中国解放后就结束了。政府会给予少数民族优待,比如政府拨款资助、可以生一个以上的孩子,并且在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中占的席位比例超过其人口比重。
  对西藏的情况,美国人比中国人谈得多。大多数中国人认为,西藏长期以来都是中国的一部分。如果一个中国领导人同意西藏独立,我打赌多数中国人都会把他看作千古罪人。对中国人来说,让西藏分离出去,就好比将魁北克从加拿大分离出去。
  所有了解历史的中国官员都不会让西藏独立。在清朝末期,当时的封建官员割让了很多土地给俄罗斯,现在这些地方仍在俄罗斯手中。在割地条约上签字的封建官员至今仍被人唾骂。关于那段历史时期的很多事情,我并不完全了解,在中国历史上曾有个习惯的做法,那就是军阀会通过割地使自己变得更强大,然后再将土地夺回来,可能他们当时是这样想的。
  我没有读到或听到过对此的解释。我只知道他们永远被看作罪人。
  我认为基因是决定你成为什么样的运动员的一个因素,我也认为在中国只有少数人的身体条件适合打篮球。我们有13亿人口,你能找到足够的人来组成一支优秀的队伍并且配备优秀的教练,但是我不相信会有很多国人会突然一下能够跳得很高、手臂变得很长、手掌变得很大或者能移动得很快。这些都不是能学来的,而是与生俱来的。我相信这不会改变。
  在某些方面,国内同胞和美国出生的华人之间的问题比中国汉人和少数民族之间的问题更大。中国人把在美国出生的中国人叫作ABC,或者叫香蕉人,外面是黄的,可是里面却是白的。白的意思是指美国人,尽管他们知道美国人有很多不同肤色。当我和ABC交谈的时候,他们的中文总是夹杂着英文。我想,他们不清楚自己是谁或更想成为什么人―――美国人还是中国人。我有时候认为,他们为我来到NBA欢呼不仅仅是因为我是中国人,更因为他们希望我能超过那些美国球员。好像是因为其他美国人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他们希望我教训那些美国球员。这样可以让他们感觉很好,就好像某种报复一样。这就是为什么当ABC们希望我对奥尼尔说过的话进行反击时,我觉得很为难。虽然我对奥尼尔的言行不高兴,但更不高兴的是被人期望我不要去喜欢奥尼尔。我知道ABC们觉得很失望,但我是中国人,不是ABC。
  我只是觉得中国人们无须对这种笑话这么敏感。不要因为我们有相同的肤色,就要求我一同憎恨某个人。我不喜欢被强迫做一些事情,他们却想逼我说奥尼尔做错了,因为他们这么认为。我操心的是我自己的事情,篮球是第一位的。我会在球场上尽我所能。如果有人在球场上打败了我,我不会在赛后抱怨,或者说他们的坏话。如果我赢了,也是一样,我不会吹嘘自己有多棒,也不会肆意贬低对手。球员或球队之间的竞争,应该是争当更好的球队或球员,而不是对谁的评论和观点争论不休。因此,我认为大家不该对奥尼尔在场外说的话那么在意。那不应该是我想打败奥尼尔的原因,而有些人却想将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这方面。
  同时,我觉得人们需要了解,对哪些事情应该认真,而对哪些事情不必在意。我现在对自己说的话非常小心。有时候,你会过于关注别人是否小瞧了你自己,或者太过在意对你的议论。那等于是无中生有,平地起风自己给自己制造麻烦。奥尼尔是因为他瞧不起我才说那番话的吗?我想不是这样。可能观众并没有像他期望的那样开怀大笑。每个人都会犯错,如果你只是在找错误,你总会找到很多。
  可能我会改变,可能我会变得更美国化,可能有一天我会对类似奥尼尔做的事情有不同的看法,但是我现在不这么想。我能告诉大家的是,还没有人因为我是中国人而说我的坏话,并不是因为我半边耳聋没听见。
  我在NBA的第一年中有段时间,那儿的人努力做出一些似乎有中国味道的言行。在几场比赛中,他们会举行舞龙或武术表演,或者分发他们认为具有中国风味的礼品。当他们在迈阿密发幸运饼干的时候,我就告诉那些球员幸运饼干不是来源于中国。NBA还让我在一个宣传片中打太极拳,事实上,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打太极拳。
  凡事都是这样的,分外在和内在两面。每个人都会研究外在的,但并不了解内在的。中国的舞者从外表来看他们只是娱乐,但是他们的每个表演都包含着一层内在意义,可能表达对神灵的感谢,或者庆祝结婚或者是祭祀亡灵,你能从心灵上感受这些舞蹈。我在美国看到的舞蹈表演完全没有这些涵义,他们只是外表看上去像是中国的。
                  
比赛中美妙的一刻
  
与队友谈笑风生 
  全明星赛首发阵容的投票,几乎是在比赛开始前的两个星期结束的。我不由得有些担心。投票是在我逐渐打得好起来的时候开始的,但我想:“如果我被选上,到全明星赛比赛期间又打不好了该怎么办?”我感到除了国内球迷对我的那些梦想期盼之外,现在美国的每个人也希望我能打出某种水平来。被选上是一种荣誉,它代表着有许多球迷非常喜欢我。但也意味着在球场上不能犯错误的压力也更大了。初到NBA时,并不是所有人对我都寄予厚望。至少我不认为他们是这样的。我在NBA的第一年里,当然没有人谈到我会成为一个全明星。既然现在大家都说我是投票选出的全明星队员,我觉得不管什么时候,如果我打得名不符实,就会让他们失望。
  有一阵子,我的担心好像变成了现实。和大鲨鱼奥尼尔比赛对我打击很大,而被湖人打败也影响了火箭队的信心。接下来的两星期,我打得真是糟糕透了。我们接连输了四场比赛。而我也打了几乎是整个赛季最糟糕的连续两场比赛,一场是对达拉斯小牛队,另一场是主场对底特律的比赛。这两场比赛打得如此之糟让我很意外。我首次和达拉斯小牛队交锋时打得不错,这让我希望能在再次比赛时表现出色。现在回想起来,我自以为比赛会很容易,没有足够卖力地打。还有,小牛队中锋里夫・拉弗伦茨第一次比赛受伤了。而第二场他上场并打得非常好,而我却几乎是让自己停了下来。那是第一次鲁迪没有让我上场很久,只打了22分钟,而我当时还没有犯规问题。我下场时得了6分,5个篮板,5个失误,最后我们输了,比分是107-86。
  那场比赛已经够臭了,可三个晚上后,对本・华莱士的活塞队的比赛更糟,23分钟我只得了4分和6个篮板。有时候统计数字并不显示你打得有多臭。这些统计很糟糕,但我的表现更臭。原因就是华莱士,他曾两次获得NBA年度防守球员的称号。
  在奥克兰的表演赛,以及后来的世界锦标赛中,我代表中国队对抗他时,都打得挺好,但那时的本・华莱士表现完全不同。我的意思是说当我看到他随美国国家队一起比赛时,状态完全不一样。并不只是因为球衣。他的一切都让我吃惊―――他的脸、身体、头发、盖帽等等。他在活塞队比在世界锦标赛中强悍得多,把我吓得都忘了该怎么打篮球了。
  斯蒂夫・弗朗西斯(火箭队队员):对湖人队的比赛结束后,我看到姚明被疲惫困扰着。
  他开始觉得累了,一直很疲劳。情况如此糟糕,连我都替他觉得累。我觉得是他在场外做的那些事情让他如此消耗体力的。我跟我们的媒体关系总监内尔森・路说:“我们能不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先缓一缓?”但是不行,那时我们的上座率不好,而他们要为火箭队考虑,引起所有那些媒体关注能够带来门票收入。对湖人的比赛一周后,姚的状态就一路下滑。
  在为全明星赛而安排的联赛休赛期前,许多人试着帮助我,鲁迪就是其中一个。在他的时代,他是一个非常好的球员―――火箭队让他的45号球衣退了休。他跟我说,每一个努力打82场比赛的人都会疲劳,特别是新人。他告诉我他常做的一件事,就是想那些让他觉得安宁的地方。所以我就想着童年的上海,想以前认识的人,想我的生命中没有出现大鲨鱼奥尼尔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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