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手就擒

    史密斯·韦森m29型左轮手枪,可装六发子弹,构造简单,威力惊人。即使出现故障，只要扣下扳机，仍可以发·射·出第二颗子弹，非常适合近身使用的手枪。
    开枪步骤只需要拉开保险栓，扣下扳机即可。
    简单的动作，就可以要了一个人的命。
    乔汐侧着身子坐在副驾驶，手里的枪口对准霍昱的太阳穴,不知是紧张还是举了半小时的原因，手臂有些颤抖。
    “累了吗？”霍昱轻声问。
    “别和我说话！”乔汐轻喝。
    这种用抢抵着熟人的感觉，并不好。
    她更不想他说话来扰乱自己，她很怕自己的手指一颤，就将子弹发·射·出去。
    可再难做，也是自己做的决定。
    那天纪承安和她说了他的计划，在他把巴尔之子的消息给唐牧之后，就让人送自己出去，但并不是到机场，因为就算回到中国，估计当到就会被唐牧的人挟制，而他暂时还没有时机让纪承禹做准备，因为他不知道唐牧会让她乘哪次飞机和到哪。
    她要做的，就是在被送出去的半路上迫使司机转路到指定地点，那个地方是一直向南，在密林里有一颗冲天直上的大树，如果没有，地方就是假的，可以试图开枪以示警告，然后等到晚上的时候他就可以与她回合。
    纪承安问她愿不愿意，如若不愿她可以拒绝，毕竟事有风险，她可以让人安排去上飞机，就算被唐牧的人抓到，他也有把握能够派人救出她。
    当时乔汐想了想，还是接受了第一个提案。
    并且，选择让霍昱送她离开。
    她在心底还是认为，霍昱能够帮她，最起码，他不会伤害她。
    当车子离开军队的管理监视之后，行驶了一个多小时，乔汐从裤管抽出那把枪，上膛，抵在他的太阳穴，命令他去那个和纪承安约好的地点。
    意外的，霍昱并没有惊讶多少，依从她的话，车打转向南，过了半小时到了那个地点。
    当霍昱的手机响起时，乔汐告诉纪承安已经到了“机场”，而霍昱在她的要挟下也对唐牧说了谎。
    就这样僵持了半小时之久。
    周围有着土壤的味道，持续的高温天气让人的心情微微不耐。
    车内很安静，只有人浅浅的呼吸声。
    “你在怕吗？”从乔汐的角度上来看，霍昱的面目非常平静，只是双唇动了动，“真奇怪，你这么紧张，可我现在却有着这么多年都没有的轻松。”
    “很像那时候，”他的嘴角微微扬起，柔和的面容又如记忆中一样温柔，“我们并肩坐在长椅上，什么话都不说，连手都不敢碰一下，就这么一直坐着，看着前面的阳光，那时候我觉得幸福是有颜色的，喏，就像前面的阳光一个颜色。”
    他慢慢的移动头，乔汐能感觉到他的皮肤慢慢擦过枪头的触感，他笑起来，“你看，是不是？”
    他看到她紧张的汗珠从额头流下来，抬起手。
    乔汐看到他的动作心中一震，手臂用力，用枪管用力的顶了他一下，逼他后退，面上的表情更加严肃。
    霍昱笑一下，握住她的枪管，笃定地说：“放下吧，累了不是么？你选我不就是知道我不会伤害你，同样的，小希，你也不会朝我开枪。”
    他拉下她的枪，乔汐眼睛转了转，最终还是收回酸痛的手臂。
    他说的对，她……不会开枪的。
    乔汐叹口气身子靠向椅子，不禁伸出手揉了揉右臂。
    霍昱也坐好，“你变了很多，从前的你不会选择这条路。”
    乔汐听不出他是不是要试探自己，只好抿着唇应了一声。
    “渴了吗？”霍昱看她一眼，从前座拿出一瓶矿泉水，“喝吧。”
    乔汐皱着眉没接，霍昱笑了笑：“怕我里面放东西？我可事先不知道你有这种计划，而且，这是密封的。”说着还摇了摇。
    乔汐接过去，喝了几口，终究还是不好意思的说：“谢谢。”
    过了好一会，乔汐打破沉默，“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霍昱没转头看她，只是说：“我不需要知道……我只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男人就是了，你爱他，对吗？”
    “……对。”
    霍昱把手伸进裤兜里，乔汐的神经也瞬间紧绷起来，揉手臂的手渐渐下滑，握紧手枪。
    霍昱身子侧起了一下，把裤兜里的东西掏出来，原来是一包香烟和打火机。
    “可以吗？我实在有点忍不住。”他询问她。
    乔汐点点头，一边把车子的窗户按成半开。
    霍昱抽出一支烟，点燃打火机，深深地吸了一口，侧过头把烟雾吐到车窗外。
    沉默片刻他才道：“我后悔问刚刚的那个问题了。”
    乔汐一怔，随即明白是指问她是不是爱纪承安的那个问题，心口有些发闷，沉默不言。
    “小希，如果有一天，我是指如果，他不要你了，你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么？”
    乔汐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
    霍昱手上转着打火机的动作停住，心口阵痛。
    “为什么呢……”他喃喃道，“你、你不应该选择他啊……”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乔汐的声音低下来，“只有爱，与不爱。”
    “我选择他，不计后果，就算他日负了我，只有一种可能，他不爱我了，”她转过头朝他笑：“可是现在，他爱我，可以牺牲自己的爱我，这就够了，以后的事，还没发生干嘛要去自寻烦恼。”
    霍昱重重的吸口烟，吐出烟雾，“是了，现在……”他自嘲的低笑一声，把烟捻灭扔出窗外，“你选择他是对的。”
    乔汐诧异的看向他。
    “他爱你……比我爱你。”霍昱低着头喃喃道。
    “我什么都为你做不了，就算知道你讨厌烟味，我还是忍不住，我真没用。”
    乔汐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什么。
    纪承安要等到晚上才会来，乔汐觉得时间过得很慢，燥热的天气让心里更加烦闷起来，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又喝了一口水，有些压不住心底的疑问，半是转移话题，半是试探的说：“之前你都没有细说为什么跟着唐牧，现在能说么？”
    乔汐以为霍昱过去不说是怕有人监视，现下只有两人，自然可以畅所欲言。
    霍昱顿了顿，过会轻笑出声，“也可以，反正都走到这步了。”
    乔汐还没听懂他的话，霍昱出声道：“你也知道……我是领养的。”
    乔汐有些疑惑看着他，因为他一向不愿提起这个话题的。
    霍昱把玩着方向盘，继续道：“最开始都挺好……嗯，你也知道后来我弟弟就出生了。”
    乔汐没说话，点了点头。
    霍昱之后说的话，实在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虽然她不太过问家里亲戚的事情，也没相当这几年之间在他身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多。
    叔叔一家在收养了霍昱之后，的确对他很好。
    因为膝下一直无子，即使霍昱当时已经是个半大的孩子，叔叔和婶婶对他仍旧爱护有加。
    直到过了几年后，婶婶竟然意外怀了孕。
    相比乔汐家，叔叔虽然也做生意，但表面风光，实际不过是勉强维持罢了，当时霍昱高二，叔叔听到婶婶怀孕的消息，是又喜又愁。
    喜的当然是终于有了自己的骨血，愁的是刚买了车，房子贷款，养着霍昱已是勉强，再要一个孩子，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东拼西凑借了钱，终是留下了孩子。
    可在孩子一岁之后，家里入不敷出，连车都卖了，这主意终于也打在了霍昱身上。
    送回孤儿院是不能了，当时是签了手续的，再说也丢不起那个人，于是夫妻俩就商量着，把霍昱送出去，给别人家养。
    可再想要孩子的，也不能要一个这么大的孩子啊。
    然而叔叔婶婶不这么想，他们觉得霍昱优秀，要不是实在没法儿，也不愿做这事。于是就带着霍昱，挨家打听想要□的，去别人家开始说和。
    乔汐简直难以想象，一个18、9岁的大男孩被自己的养父养母一次次的带到别人家，一直夸他，可最终目的，不过是甩了他。这种心情乔汐之前无法了解，但一想起自己的亲生父母把她带到那个饭局，为的就是给自己抵债的场景时，心中凄然有所体会。
    背叛。
    最终由于年龄过大，还是没有人愿意要霍昱，就这么一直拖到了高考。
    霍昱争取到了国家公费，不用付学费，对叔叔婶婶承诺可以自己打工赚生活费，所以不要再带他去别人家了。
    叔叔婶婶一看不必再有额外的花销，对霍昱也不是没有感情，就答应了。
    可当他临近毕业的时候，家里又出了事，叔叔的工地砸死了两个工人，对方家庭要求索赔上百万，山一样的重压。
    四处无门的时候，当时和他一起在酒吧工作的朋友找上他干活，他问干什么。
    那人嘿嘿笑了一声，“就是旅游去个地方，不用我们花钱，而且一次，这个数！”边说手上边比了个六。
    “6oo？”他迟疑的问。
    那人嗤笑一声，“傻子，6万！”
    “什么”霍昱不信，“怎么可能有这么暴利的工作。”
    “傻小子，我们到地方给别人带动性就行，直说，你干不干，你不干我找别人了啊，要不是这次货多，老子才不拉人一起干呢。”
    他一说是货，霍昱就知道是什么了，在酒吧干久了，嗑·药玩粉的也不少，但他一直没碰过，为这东西倾家荡产的人太多了，他玩不起，更不想玩。
    可现在，不干也得干，在对方挑衅的眼神下，他终于点了头。
    他谨慎小心，又聪明圆滑。
    几次下来都没有被抓过，渐渐在这个圈子里出了名，填补了家里的欠款想收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早有人盯上他，想要借机害死他，他没有任何靠山，没有人会管他这个热手山芋。
    机缘巧合之下，被唐牧救了。
    当时唐牧也是刚刚出头，正是用人之际，于是顺手救了他，而他，也成为了唐牧的左右手。
    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他的公司表面上是贸易公司，实际上，不过是给唐牧洗钱的工具罢了。
    乔汐听完目瞪口呆，这样现实又无奈的人生，就是霍昱的。
    “你为什么！”乔汐不解的朝他喊：“你明明、你明明不必……”
    忽然想起什么，“你为什么不找我家借钱，当时的话，一百万还是可以拿出来的啊！”
    霍昱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觉得我爸妈他们没试过？你爸妈会拿那么多钱给我家？”
    乔汐怔住，瞬间也泄了气，也是，她那个家，就算她爸肯，她妈也绝对不会答应的。
    “也是那时，我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顿了顿才说：“而你，曾经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乔汐心头一震，抬眼望着他。
    霍昱紧抿着唇，隐忍的表情有些狰狞，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青筋毕露。
    “小希，我想找你的……在知道这件事之前，我本来想的。”
    他的声音低下来：“但是我怕你不愿意见我，又怕走了，再也找不到打工的好工作。”
    “就这么拖着，走上了这条路。我更不敢见你……可当我在a市遇见你时，一切都已经晚了。”他抬起头，笑容凄惨。
    “没有人比我更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你当时和纪承安在一起，我又急又怒，可更加无奈的是，你再也不会相信我。”
    明明我心底是爱着你的，可我做的一切都背道而驰。
    乔汐抿着唇低下头，一丝心头涌起许多情感，但有不知是什么。
    “可是，你有选择的，叔叔婶婶那么对你，就算你想帮他们，也不用走这条路啊，还有唐牧，他救了你，可你要一直这么为他卖命吗？”
    “对。”在乔汐不解的视线下，霍昱继续道：“我欠他们的，我必须还，我要是个男人，就不能撇下一切自己逍遥，因为这是我的责任。”
    我永远把自己放在最后一位，而我认为，你也是我的，所以我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你。
    霍昱看着她，缓缓地道：“也许你不懂得，但是如果不是乔望选择我，爸爸也不会领养我，如果爸妈没有领养我，我连书都读不了，如果唐牧没有救我……”我也就不能再遇见你。
    “我不能离开，小希，我不能。”他望着她，眼里写满了无可奈何。
    乔汐看着他的双眼，慢慢轻叹口气，转过头看着窗外的阳光。
    心想：真的很像那时的阳光，可一切早已回不去了。
    他们两人早已有着各自的人生轨迹，偶尔交集，却再不能同步。
    那个逆着光对她伸出手，一脸温柔的少年，早就淹没在现实的岁月中，消失掉了。
    而那个单纯的爱慕着少年的自己，也早已被那个虚伪的谎言杀死。
    乔汐闭了闭眼，突然觉得自己心底的那丝恨意渐渐消失。
    沉默许久，她转过头，对霍昱笑了笑说：“想喝水吗？”
    那笑里，有理解，有释然。
    霍昱静静地看了她一会，抿着唇角点点头，“嗯。”
    入夜，四周除了昆虫的鸣叫声再无其他。
    静谧而黑暗。
    车子早熄了火，霍昱说最好不要打车灯，乔汐也依言听从。
    八点出头，从远处突然传来声音，霍昱和乔汐对视一眼，紧张的在车内伏低身子。
    一辆吉普开过来，车灯照向他们，在他们旁边停下，乔汐的心砰砰直跳，没有着急下车，静静等待着，握着枪的手也紧了紧。
    一人从车上下来，黑衣黑裤。
    短发，玉白的脸，玄黑的眼，神情清冷，对着乔汐的方向，微笑一下，瞬间光华。
    乔汐只觉得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紧缩的震动着，她立刻打开车门，奔向那个人。
    纪承安张开手抱住她，用力之大勒地她双臂有些发疼，可这疼痛却更能显示出此刻的真实。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激动过，她埋首于他的胸前，高兴地无法自抑。
    他还在，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真好，真好！
    纪承安低下头，重重的在她的唇上一吻，然后道：“我们要快走！唐牧得了消息，路被封了，暂时出不去，不过我已经派人来接我们了，我们要尽快赶到那里，才能安全。”
    身后传来车门被关上的声音，是霍昱走下车。
    乔汐舔了舔唇，偏过头有些赧然，对着纪承安说：“他、他没对我怎么样……”乔汐本想说，霍昱会帮他们，可他并没有表明态度，所以乔汐一时也不能妄下结论。
    “砰！”
    巨大的声响划破静谧的夜，乔汐尖叫一声，下一秒就被纪承安抱着压倒在地！
    枪声皆数响起，有光亮在远处闪烁。
    乔汐感觉手上温热，借着车灯的光亮看到满手的鲜红，而纪承安的额头也渗出冷汗。
    大脑一瞬间空白起来，视线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有那鲜红的血和他隐忍的脸。
    “不要！！！”
    有人自后抓住她的胳膊，在她耳边喊：“冷静！小希！冷静！上车去！”
    “他们还没到！快上车！”
    对！对！不能放弃，纪承安不能死！不能！
    枪声依旧响着，乔汐动作迅速地把纪承安的胳膊搭到自己的肩上，扶着他上了车的后座。
    霍昱桌上吉普车的驾驶座，还好车一直没有熄火，打了个转开动起来。
    纪承安闭着眼，神情虚弱，嘴角翕动，乔汐凑过去，“清……密……清……”
    “什么清密？”乔汐重复。
    霍昱动了动头，从后视镜看她一眼，说了句：“他要去清密？这就是他和别人约好的地点？”
    乔汐倏地转过头看向他，声音冷然：“霍昱，你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月光下de阿波罗的霸王票，╭(╯3╰)╮爱你
    本来想存着，但是没忍住还是发出来了
    下章更新时间不定，大家轻拍%>_&1t;%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