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长歌之裂姝

第86章


我莫忧向来恩怨分明,楚家那些不相干的事儿跟我没什么关系,所以,我也不讨厌你。”
  李弘誉举杯回敬,道:“我也不喜欢你。”
  他们默契地一笑,仰头对饮。
  喝得太急,莫忧被呛住,不住地咳嗽起来。李弘誉在旁见她咳得差点背过气去,犹豫再三,还是伸手轻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好不容易气顺了,莫忧的脸色也更加苍白了。
  “你病了吗?让宫中御医看过没有?”李弘誉低声询问。
  她摆摆手,又是捉弄的怪笑,“嘿嘿,被我骗了吧,我就是被呛得太厉害了。”一双大眼瞪得更大,她好奇道:“李弘誉,你在关心我么?”
  李弘誉一愣,收回还在给她顺气的手,坐正,语气沉沉,
  “莫忧,楚家只剩你一人了。你不该回来,你只是一个女子,平静地过完下半辈子就好,朝文不会怪你的。”
  他说得如此诚挚,莫忧听着却有些不快。她更正道:“我可从没承认我姓楚,我说过了,楚家那些事儿跟我没关系。从小到大,没人教过我身为家族一员是怎样的,门族观念我不甚明白,也不想明白。我知道,你如今的隐忍都是为了这日渐没落的李家,可我跟你不一样,楚家于我而言,不过是收留过我的大户人家而已。可是即便我是如此冷血无情,我也有自己重要的人,我想对他们好,也愿意为他们做任何事。”
  李弘誉静静地,一时竟找不到话说。
  “我莫忧从来就不善做好人,以前偷摸盗骗,如今更被人说是毒妇,心如蛇蝎,你还愿意交我这个朋友么?”
  李弘誉一怔,沉沉道:“我不善与人交朋友。”
  莫忧闻言,同情一笑。
  “正如你说的,我们都被他困住了,我想说说话,除了你,也找不到别人了。”他一脸倦态,悲声道,“我们都没错,只是被卷入这权利之争,成为他人棋子,却无从抗拒。争权夺利我等觉得可笑,可偏就有人不顾一切地去赢,我父亲如此,他,亦如此。莫忧,我们都是可怜人。”
  莫忧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李弘誉你老气横秋的样子真的好好笑哦,哈哈哈……”
  李弘誉凝视着她弯弯的眼角,那里闪烁着盈盈水光,“你这样一点也不好笑。”
  她的笑意僵住,接着又笑开:“别这样嘛,我们要懂得苦中作乐不是?谁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还能这样说话,万一那天我忽然又看你不惯,为难你,或者你又觉得我讨厌了,要再刺杀我一回呢。”
  李弘誉知道她爱说些不中听的话,不做搭理,见一桌子没怎么动的饭菜,道:“你先吃点东西吧。”
  莫忧点头,乐呵呵地埋头吃菜。菜没动几筷子,又徒手拿起一块糕点吃。
  刚咬了一口,她眉头微皱,把糕点扔回盘中,将面前的盘子往外一推:“哎呀,太甜了。”
  那盘子被她一推,当即摔在地上开了花。
  她连忙慌慌张张地蹲下身去想收拾,一边埋怨自己笨手笨脚,刚拾起一大片碎瓷,手腕就被李弘誉捉住,“让下人收拾吧,小心割手。”
  李弘誉就在她身旁,俯身看着她。她蹲在地上,仰头望着李弘誉。
  乌漆的眸中,她慌乱的眼神渐渐平静,嘴唇轻抿着,嘴角藏着一个得逞的笑。
  终于,李弘誉看清了她眼中闪烁的狡猾,她握住他扣在她手腕上的手,连着她手中的碎瓷片,猛地向她腹上刺去。
  “莫忧!”他惊呼,连忙上前扶住,半搂住支撑着她的身体。就在那一刻,他明白了,她此行是有目的的!
  由于用力过猛,碎片几乎没入一半,莫忧的手掌亦被割破,鲜血流淌。她已经虚弱至极了,刚才有说有笑都是硬撑的,这下更是手脚冰冷。她颤抖着揪住李弘誉的领子,趁一旁监视着的影卫还没走近,笑着,嘶哑着道:“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言语间,碎片又被她刺进了一寸!
  他简直被震在了原地!
  影卫已经冲了上来,一把拉开李弘誉,毕竟外人看来,是李弘誉伤了她。莫忧被人保护着,眼睛一刻不离,死死盯着他,目光森寒,她看起来那样虚弱,却仍是笑着的。苍白的唇无声地张合,她道:“帮帮我。”
  他看见她腹上鲜红的一道口子,上面还插着殷红的瓷片,她被割破的手掌覆在伤口上,鲜血染红了衣裙,地上也是一滩血迹。
  他攥紧了方才被莫忧握过的手,背在身后,将手中的纸条紧紧捏住。
  体力不支加上失血过多,不多会儿莫忧便晕厥,被好好地护着送去医治了。而他,待影卫都随莫忧离开后,才敢伸出掩在身后的拳头,上面还染着将要凝固的血渍。
  他知道,她被盯得太紧,想要私下传个消息根本不可能。刚才她伤害自己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只留意到她手中的凶器,倒是很好地掩饰了向他传信的动作。
  他想起她满身是血看着他的冷静模样,还有她明明已经伤了自己,目的达到,却硬生生把碎片又刺进体内,枯瘦如她,力道却那样大,身体的痛苦于她,似乎成了快意享受。
  他缓缓松开手掌,手中被折叠得小小的纸条也沾着她的血迹。他小心展开,上面所写令他一震。
  垂眸,眉头凝结着悲伤。
  他喃喃道:“你为什么要回来?”
    正文 74·大礼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4-9-20 8:42:56 本章字数:5561
  李府一见,司邑青再也没有给莫忧任何见李弘誉的机会。至于为何受伤,他亦未深究。
  莫忧躺在榻上,闭目似是睡了,身边三两宫女正小心清理被她打翻的药汁。那药才喝了几口,就被她以太苦为由给掀了。
  玉钿急得简直要哭了,原定的封后大典因莫忧的伤势而延迟,前来庆贺的羯岭大皇子也只好暂居宫中,司邑青命她照料好眼前这招惹不得的姑奶奶,伤势见好就要立即封后,可如今这样,她该如何是好。
  忽地,莫忧睁开了眼,使唤道:“我饿了,要吃东西。”
  玉钿已经记不得她上次主动要用膳是何时了,慌忙答应完便立刻传膳,心想或许吃些东西,能再劝她喝点药,说不定她心情好了,还能准许御医给她号号脉。
  受伤以来,莫忧不准御医给她号脉,就连要开药,也只能远远查看伤势,发现未伤及要害后,司邑青也不再强逼,让开些调理伤药就好。
  边疆之战急得人焦头烂额,朝堂上,文武百官商议多日无果,今日,又传来消息,越殷已攻破南虎关,殷爵修领军直入,一路朝着烨城打来。
  满堂哗然,就连不少老臣都慌了阵脚。只有司邑青,他高坐于皇位,听完这一消息,沉默半晌。
  宣,退朝。
  华姝宫,莫忧正就着小菜喝清粥,吃得太认真,就连司邑青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司邑青命人添了副碗筷,静静地陪她一起吃。
  “伤好些了么?”语气似乎不经意,却是注视着她说的。
  “好不了了。”莫忧吸溜一口粥,抬头见他温润谦和的模样丝毫不减往昔,平静道“这场仗,你若不输,我就好不了了。”
  “南虎关已破,殷爵修已经朝着烨城来了。他用兵不循常理,两次从我军埋伏中脱险,我知道,是你在帮他。”他语气没有一丝起伏,让人看不出情绪,“你伤得不重,只是身子虚。你的伤不只是为了阻止封后,还为了向弘誉传信,让他暗中向殷爵修透露芸姜军排布,对么?”
  莫忧不高兴了,声音尖细道:“这你可冤枉我了,你防我防得这样紧,芸姜行军排布我怎么能知道,不知道又怎么传?再说了,李弘誉有没有暗中做什么,你会不知道?”
  他无奈一笑,“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他成日待在府中什么都没做。”
  “那你还怀疑我?!你可以这样想啊,这次是我和李弘誉早就互相看不顺眼,都想杀了对方让你伤心,只不过我打不过他才受了伤而已。”她瞥他一眼,“还有这次南虎关一役,我哥都说过,爵修是块料,更何况他又那么恨你,人家就不能凭自己之力打你个落花流水啊,你真小心眼儿!”
  说话一不小心牵动伤口,她“嘶”一声打住,捂着伤口索性不再理他。
  “即便如此,我也不怕他。毕竟芸姜称霸这么多年,论国力军力,比起越殷还是自有长处的。而且在芸姜地界,要想为所欲为更不可能。”司邑青往她碗中夹了菜,淡淡地说:“还是下个月初,病也好,伤也好,就算被人架着,你也会成为我的皇后。这算是为了我,也为了给殷爵修一个大礼。”
  莫忧一愕,愣在当口。
  “要说起来,他似乎还该称你一声嫂子,就这样做了我的皇后,这面子可扫大了。”
  莫忧声音尖锐,讽刺道:“战事如此紧张,你还有心思封后,怎能不让人骂昏君?!”
  司邑青起身,微整衣袍,“你多吃些,我晚点再来看你。”
  可直到他离开了一刻钟,莫忧也再没动过筷子。她一动不动坐在桌前,攥紧了拳头极力忍着,最后,她还是怒极地一把掀翻面前的碗碟。几个宫女慌慌张张上前收拾,她踢开脚边的一个宫女,呵道:“滚!”
  刚呵斥完,伤口撕裂的痛令她躬起腰身,额头冷汗直冒。玉钿见状连忙搀扶着她坐下,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一回,司邑青是绝心要这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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