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蝶杀人事件

第34章


何斌注入王焕生大脑的,其实是浅黄色的葡萄糖生理液。这就是宋波的计划,计划并不是杀死王焕生,只是吓唬他写下自己的罪行。
这一点,又加深了张静的愧疚感。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说,犯罪之后往往会给罪犯带来巨大的压力。
在肖海清初见张静的那次,她得出的结论是没有错的。洪胜夫妻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因此而表现出来的“性”的问题!
只不过为了隐瞒真相,张静把问题的症结调换了个。事实上难以接受男女性爱的是张静。
她尝试过,但屡屡失败,如果说经过洪胜不懈努力,张静的病情有所好转的话,那么唯一会引发张静旧病复发的便是男女行房之时。
每当此时,张静就会变得歇斯底里,她无法忘记那个可怕的夜晚,以及王焕生躺在血泊中的镜头。
强暴事件过去没多久,张静就和何斌分手了。是她强行要分的。
她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恋爱了,可是洪胜,这个曾经为了朋友放弃她,又在危难时刻远赴云南为自己甘冒生命危险的男人,再也没有从她的身边离开过。
“我不会再让你从我这儿走开,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委屈!”
这句让她深深感动的情话,也让她更加愧疚。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困难卓绝、你追我闪的恋爱之后,张静嫁给了洪胜,然而却不能行夫妻之事。
洪胜对张静的爱可以超越肉欲,仅仅体现在对她精神上的无限爱恋。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静创口的伤疤在渐渐愈合,但断不可能像抓破的蚊子包,奢望痊愈。
在这个物欲横流、男女一见面就脱裤子的时代,都市的某个角落里,却上演着胜似柏拉图恋爱的剧情。
任何猥琐的念头,都是对这段旷世奇(畸)恋的亵渎。
有时候,张静想过让洪胜去找个情人,或者用钱纵容他进行有性无爱的一夜情。
每每她婉转含蓄地提出来的时候,洪胜清澈的眼神,总让她感到自己无比的渺小,直到有一天……
【2】
当初,由于没有证据,警方在进行长达半年的调查之后,最终以“失踪案”给王焕生定了性。
尽管官方给出的结论是“只要一天没有证据表明,那么王焕生就不能认定死亡”,但实际上,稍有点社会经验的人都知道,当事人早已凶多吉少。
王太太,作为王焕生的直系亲属,每天坐在家里客厅沙发上傻傻等待自己丈夫回家,从某种意义来说,只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
那管真正的蝴蝶卵,被何斌提炼出来,在错杀王焕生那晚之前,就和那枚“虫珀”一并锁进了密室里的金属保险箱。
这是他们再适合不过的藏物之处了。安全,即使被人发现,没有钥匙想要自行撬开,势必捅破盒内的硫酸,而让一切面目全非。
在宋波的计划中,这不仅不是一个谋杀,也是个抹掉谋杀企图的计划。
为了让所有人能够在这次介于法律与正义之间的灰色行动中全身而退,他们必须隐藏洪胜莽撞的云南之行,其中自然包括他探险的成果——那些蜂蝶的活体和“虫珀”!
稍后,一旦宋波的计划成功——即王焕生写下了自己的罪行,警方必定会介入此事的调查。鉴于王焕生在警局的“关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宋波希望留给人们的印象,是这群少年用自己的机智让王焕生认罪伏法,而不是真的有预谋去捕捉蜂蝶,意图进行谋杀行动。
尽管,在洪胜的心里,谋杀本是初衷。
那么在王焕生招供之后不久,当这一话题渐渐从人们的茶余饭后淡出,他们就可以取出那枚“虫珀”和培植蜂蝶活体,光明正大地享受发现这一珍稀物种所带来的审美和快乐。
这原本是个貌似不错的计划,然而,误杀改变了一切。
宋波的预想,像脱轨的火车偏离了自己的轨道。原先暂时被藏匿起来的蜂蝶和“虫珀”,现在看来将要永远地和王焕生的尸体埋藏在那个地下密室中了。
那晚惊慌失措的众人,回到了地面,在夜深人静的墙角边,装来了黄沙水泥。他们在密室的入口重新浇筑了水泥,让它看上去和普通的墙壁没有两样。
在后来警察关于王焕生的调查当中,蝴蝶社社员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警方的办案能力。这一再坚定了他们之间的约定——从此之后再也不踏入密室一步,就让它像梦一样,从清晨起就消失在自己的意识深处!
事实上,他们确实做到了。他们隐藏了一段谋杀的往事,并且成功逃过了警方的耳目。
接下来是相安无事的十几年。
随着时间的推移,恐惧感从人们的心中慢慢褪去。这就像上树摘果子摔落下来的少年,当疼痛与害怕不再激烈,果子的诱惑总会时不时地在心有余悸的缝隙间钻出来撩拨心情。
对于蝴蝶社成员来说,果子就是金属密码箱里的那枚“虫珀”。
毕竟这是稀有品种的发现,以此为最大兴趣的社员们,很难做到彻底的无动于衷。
这在他们将钥匙毁灭的表现上,就颇有代表性。
正如王健在破案过程中所分析的那样,洪胜他们并不是为了藏匿某物,恰恰相反,原本的意图是要让钥匙背后的东西从此消失在人间。
什么样的锁是最安全的?自然是没有钥匙的锁。更何况这个在外力作用下具备自行毁灭能力的密码箱。
照理说,在杀害王焕生的当晚,他们自己直接毁掉密码箱里的东西更为合适。
却仍然因为他们的“蝴蝶”情结。
当时王焕生已死,却与蜂蝶无关,众人藏匿那个“虫珀”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不想让警方获得任何有关此案的线索。
它本身是无罪的!
它的发现是值得兴奋的!
尽管当时众人沉浸在恐惧慌乱中,可依旧没有人提出应该当场毁掉它。这点默契足以让它得以保留至今。
也许众人不约而同地在内心深处想过,也许某一天,几十年后,时机成熟,它仍有重见天日的可能。
这就不难解释,在后来洪胜、何斌手上的钥匙决定被毁掉的那段时间,他们最终又选择保留了齿形,并在洪胜的加工下,做成了特殊材质的戒指戴在手上。理由也许有,也许没有。他们从没有就保留齿形的动机做过探讨。
那枚戒指戴在手上,从某种意义来说,是一个纪念,是对蝴蝶社的那段往事,或愉快或恐惧的念想。
它就像一颗离开枪的子弹,其本身除了象征一段意象,承载一段往事之外,没有任何威胁。但如果某一天,有了外力的加入,别忘了,它依然可以飞向任何方向,嵌入肉体,夺人生命。
比方说——钱!
这是人们始终无法绕开的困惑!
早知如今,当初不如当场毁掉密码盒里的“虫珀”!
但本质远比表象来得复杂。只是拿“贪欲”来概括这十几年发生的事件,显然是不公允的。
这其中忽略了人在十几年间所发生的本质的变化。
十几年前,少年们心存不舍,“保留”了那枚“虫珀”,仅仅因为对美好事物单纯的向往和怜惜,那么今天,就不折不扣地带上了世俗、铜臭的烙印!
而有时候这种烙印,却是致命的!
三年前,何斌的妹妹何妮远赴日本留学,小妮子继承了兄长对军事间谍的热爱。在何斌的口中,何妮或多或少地知道了哥哥当年的一些所作所为。
尽管对“弑师计划”仍一无所知,但何妮知道蜂蝶卵以及那枚珍稀的蜂蝶“虫珀”,因为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就藏在这个城市的某处。
那个密码保险箱,也不止一次地从何斌炫耀的口中传到自己的耳里。
一年之后,在东京的一次拍卖会上,何妮竟然发现珍稀的蜂蝶“虫珀”,正以匪夷所思的价格进行拍卖。媒体称其因独一性,而弥足珍贵。
她不得不想到,在自己的家乡桐州,也有一枚同样的玩意儿,而哥哥何斌对它的下落了如指掌。
消息传到了国内,何斌心潮澎湃。
当时的少年,如今已成为了三十多岁的男人,就职于桐州市生物研究所,进行人体遗传学研究。
回想当年,荒唐和幼稚的感觉尤为明显,那个差点毁掉自己一生的行为,现在想起来实在难以启齿,更何况在他得知了那个匪夷所思的价格后。
原本他们都是有机会成为富翁的。
尽管如今他们业已成为小康,收入稳定,家庭美满,但这和富翁仍有本质上的区别。因为那场没有名堂、该死的误杀,让他们成为富翁的可能几乎为零!
更要命的是,最近妻子投资金融的失误,已让何斌中产阶级的身份岌岌可危!
他不由自主地就会幻想起,如果有了那笔钱、脱离捉襟见肘后的快感。
也不由自主地深想下去:
当年的那起谋杀案,宋波是凶手,洪胜是捕捉蜂蝶的罪魁祸首,而自己只不过是作为一个蝴蝶爱好者,依靠专业知识做了一些提取蝴蝶卵的工作而已。
在法律层面,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从犯!
何斌这样想,并不是说他敢于承担责任,揭露真相,其真正的意义在于,他突然发现,如果事发东窗,事情败露,自己可能受到的惩罚,比起那个匪夷所思的价钱来说,或许……或许是非常值得一搏的!
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也许环境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恶劣,人们也许压根不会想到蜂蝶“虫珀”会与当年的谋杀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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