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南方


我在外面一瘸一拐的逛了三个多小时,几乎横穿半个城市,我的灵魂离体,盘旋飞了起来,有一处正在建造的商业楼,工人们大概都去吃饭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来的,此刻的我,正站在高处,手扶窗框,脚踩窗台,身前是空荡荡的深渊,茫茫苍天下,车辆如火柴盒,人如小虫。
    下面开始围过来看热闹的人了。
    我在想,他们是不是都希望我能跳下来的,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亲眼目睹一部恐怖片,给他们平凡枯燥的生活增添无限的乐趣?
    我离开了窗台,众人失望的离开,我在想我真的不可以这样自私,死,不是逃避一切的办法,我应该与紫依一起面对,我不可以死,我还要活着,为紫依买车买房。
    从楼上下来了之后,我久久的徘徊在街头不愿回到出租房,我不敢回去,在没有想到办法之前我不敢回去。
    我自己安慰自己,一定还会有办法的,说不定等会儿我会捡到钱呢?一定还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紫依是让我出来用公用电话打电话给我爸妈求救,我们只剩一百元我留给了她,我只带了十块钱就出来了。
    我这么久不回去她一定急死了,我们的手机当了,爸妈再也没有了我们的消息一定也急死了,可我不能打这个电话,打了这个电话就会证明,我们逃学来深圳是错的,我们在一起是错的,打了这个电话他们就会逼我们分开,逼我们乖乖的,按他们设定好的路走。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太阳光由淡淡的橘红色慢慢的变得再也没有了,我依然是没有回家,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上,独自发呆,直到天
    完全黑定,我也坐在那里一直没有动,像尊雕塑一样。
    夜色降临,公园里的人开始越来越多,除了一些男男女女在借着夜色在谈情说爱之外,我也见到了一些别的人,比如单身老男人,比如流浪者,比如站街女。
    我坐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已经有好几个站街女拍了我的肩膀,她们奇丑无比,浓妆艳抹,大多老到像我妈那样的年纪,以夸张的妆容来掩饰着岁月的痕迹。
    “靓仔,玩儿一个吧!用手50块,用嘴100,玩儿的话200,超便宜的。”
    我拼命挣扎才从她们手上挣脱开,正要逃走之时,我突然在她们之中看到了一张略显熟悉的脸。
    “嘿!靓仔,好巧啊!在这儿也能碰到你!”她一手搭我肩上,一手挑我的下巴,笑得令人做呕!
    我认出了她是我邻居,我们那条巷子的出租房里,住了不少站街女。
    她长得本是好看,美中不足的是脸上有块巴掌大小的红色胎记,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她找不到正当工作,甚至进不了夜总会,只能沦落到来这儿做这个。
    我无比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却换来了她轻蔑的一笑。
    “靓仔,我注意你好久了,你们刚从家里出来,钱包被人偷了,身份证掉了找不到工作,你又被人撞伤了,然后你老婆又怀孕了,唉,祸不单行啊!”
    她无比怜悯的看着我,像看一只整日在街头流浪着,已经快要饿死的狗,她的怜悯让我自卑,屈辱,我没有想到我竟然连她都不如,连她都可以侮辱我。
    回去出租房的路上,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浸泡在印度恒河中的*婴儿,恒河经过瓦拉纳西缓缓流淌,祭司口颂祷词,伴随清脆铃声,散发出香料油脂的气息,我躺在河水里洗去身上的污泥与肮脏,可是河水却是浑浊的,连天空也是浑浊的。
    就在刚刚,我与她完成了一笔肮脏的交易,不同的是,卖的人是我。
    我的手里紧簒的,是她给我的,那肮脏不堪的一千元钱,她说我值这个数,她这样的女孩,做生意久了,早已对那些中老年男性厌恶至极,不知道有多渴望着年轻男孩的身体,她说她也曾经堕过无数次胎,因为没有钱而选择去黑诊所,做的不是无痛,而是在没有任何麻醉的情况下,用机器活活的搅碎小孩,她说她再也不希望有人和她经历一样的痛,所以,她给了我一个做无痛的钱。
    回到出租房,我努力的对紫依挤出了一个格外灿烂的笑脸,紫依气极败坏的问我这么久不回来到哪里去了?有打电话给爸妈吗?我‘兴高彩烈’的告诉紫依,不用打电话了,我刚刚出去在外面,捡到了一条金链子,黄金的,这么粗。
    我拿小手指比了一下。
    紫依并不相信,让我别逗她开心了,我拿出那一千元在她眼前晃了晃,她伸手过来抢,我不给,迅速的揣进了袋子里,我怕她会细数。
    第二天我就陪她来到了医院,医生在让我们选择人流方式的时候,我们吵了起来。
    紫依怕把卖‘金链子’换回来的钱花完了,她坚持要做普通人流。
    医生吃了一惊,现在无痛太普遍了,做普通人流的人屈指可数,所以她赶紧劝开了,她说普通人流的疼痛程度那可是堪比满清十二大酷刑啊,而且对女性的身体伤害极大,极有可能流得不干净,流不干净的话,又要清宫,清宫的话,又是一轮酷刑,而且极度伤害身体,弄不好以后还不会怀孕。
    紫依听着她说的这些却并不害怕,她此刻关心的问题却是,清宫的话会要另外交钱吗?
    医生火了,她气极败坏的凶紫依,“清宫不要钱,但危险得很,你这小姑娘怎么钻到钱眼儿里去了,行了我不管,钱重要还是命重要,你们自已选择。”
    说着她甩过那张单子给我们,让我们想好了哪种人流方式,就在哪种人流方式上画钩,我抢先一把夺了过来,在无痛上面画了钩。
    紫依愤怒的看着自作主张的我,把我手里的单子夺了过去,在普通上面画上了钩,我又夺了过来,她又夺了过去,我们夺来夺去,把原来洁白的单子画得稀烂,医生终于发火了,她一拍桌子怒喝一声,“出去!商量好了再进来!”
    紫依却再次抢过了我手中的单子,把它撕了个粉碎。
    我扬起手,给了无理取闹的紫依狠狠的一耳光,她不敢相信的,呆呆的望着我流泪,我也哭了,我错了吗?我为了她,连尊严都卖了,我不想让她受苦,如果有可能,我宁愿打胎的那个人是我,她明白吗?
    医生这下忍无可忍,勃然大怒了起来,她大声喝斥我们,“出去!要打架去外面打!”
    我泪流满面的给医生赔礼道歉,我对她说,“医生,拜托再重拿一张单子给我吧!我去交费!”
    紫依最终听了我的话去做了无痛,她挂着点滴进了手术室之后,我坐在外面,头深深的埋进了膝盖,痛哭出了声。
    我想起了这个女人对我的好,想起了我被小混混捅了一刀,在最后意志即将丧失的时候,她抱着我,对我说的那句,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偷偷喜欢着你。想起了她被她妈打成那样还大声告诉她妈,今生她非我不嫁。想起了我的脚受伤时,她用她纤薄的身子背着我走的那一段路,想起了她加班到十二点回来,还带回一份她自己没舍得吃的晚饭菜给我。
    此刻的我,哭得停也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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