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一竹来叫,这样的日子重华也不可能睡懒觉的。睁开眼的时候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床前留了一盏熏黄的小灯,外面也没什么动静,显然一竹和刘嬷嬷都还没有起来。
重华没有起身,只是瞪着眼看着床顶。本来父皇是决定在秋天选吉日的,是自己说要在冬天。要在鹅毛大雪的冬天,和前世一样的日子嫁给程墨白。而且这次绝对不会再以杯具收场了。虽然太子如今年纪尚小,还不知道将来如何,但是这次自己放手了,都没有再去管,更不参与他们的争斗,胜者王败者寇是永恒不变的道理。
当然,自己和太子是一母同胞,肯定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或许是自己在自私,或许是真的懒待了,真的不愿意再去过问,阿泽的人生应该由他决定。而且这世的墨白跟上辈子可完全不同了,不会任由人宰割了。
真的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是想依靠在程墨白背后过自己的小日子而已。
大婚的日子没变,人没变,嫁妆变了。记得前世的时候,自己的大婚几乎是前面所有公主都及不上的,甚至还有人进言说太过了,最后还是父皇给压下去了。而这一世呢,嫁妆几乎翻了一倍。
已经可以想到外面是怎样的喧哗了,不过倒没有前世反对声音那么厉害了,毕竟这世重华好歹做了些贡献出来,而且程墨白又做了那么多的努力,那些人也自然是羡慕,心里嫉妒,但是口里却也没什么反对的声音了。
至于翻了一倍的嫁妆,自然是祖母和母后的手笔了,毕竟前世的时候她们已经不在了。一想到这,重华就弯了笑容,但是自己现在还是不信命,但是仍然感激命运让自己重来一次,可以让亲人都留在身边,这就足够了。
一竹挣扎着从被窝里爬了起来,披上一件衣服就打着哈切往重华哪里去,今天比以往起的更早,毕竟今天的日子特殊,今天可是长公主的好日子呢。把手里提着的灯放在床边,伸手掀开帘子正准备唤人,结果发现重华早就醒了。
迷瞪瞪的问道“公主醒了怎么不叫醒奴婢呢?”双眼还有些无神,但是身体已经自动把帘子放两边给钩好了。重华坐起身掀开被子走下床笑着道“是我自己醒的早了些,叫醒你做什么,冬天本来就贪眠。”
虽然屋里并不冷,一竹还是连忙把大毛衣服给重华披上。笼着身上的衣服,移动走到了窗边推开了一个小缝隙,迎面扑来的冷气让重华残存的睡意都消失了,但是脸上却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
真好,今天也在下雪,和上一世一摸一样。
一竹也跟着走到了窗边,吹着冷气也彻底醒了,对手心呵着暖气,笑眯眯的打趣重华“想来长公主是因为今天要嫁人了才醒这么早的?”这一年长公主可是说是足不出户,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就连皇后娘娘都奈何不得。
重华心情好,也不去跟一竹辩解“行了,侍候我沐浴吧,今天有的忙呢。”虽然前几天已经把该做的事做的差不多了,但是今天自然是最重要的一天。闻言一竹也不再打趣了,点了点头自行准备去了。
重华再次回头看着外面飘洒的大雪,歪着脑袋突然想到了前世程墨白说过的一句话,大雪的白,重华的红,是此生最美的风景。不知道这辈子是否还会这样说呢?
等重华沐浴出来的时候,太后和皇后也赶过来了,虽然现在外面天还未亮,但是整个皇后宫中已经彻底开始喧嚣了,灯火通明。
“祖母和母后过来这么早做什么,现在还早呢。”重华笑着打了招呼,又皱着眉看着太后不高兴道“特别是祖母,昨天不是跟您讲好了吗,时辰到了再过来都可以的。”虽然现在太后的身体不错,但是老人家可不能疏忽。
“你这是什么表情,快给我收回去了!”太后连忙上前伸手抚平了重华的额头“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女子出嫁就等于有了新家了,这一天必须什么都得顺顺利利和和美美的,你倒好,自己先皱上眉头了!”
面对严厉的太后,重华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撇了撇嘴老实的坐在梳妆镜前。
刚刚沐浴出来,刘嬷嬷正在给重华绞发,皇后上前一步接过了刘嬷嬷的活,亲自为重华绞干头发。重华坐在镜子前想要说些什么,皇后却示意她闭嘴“行了,别说话,趁这个空吃点东西吧,待会有的忙呢。”
一竹这会也端着重华的早膳过来了,重华也知道接下来自己没吃东西的功夫了,也不再多言,由着一竹侍候用早膳。等重华吃完了早膳,头发也绞干了。皇后接过刘嬷嬷递过来的白玉梳子,眼眶通红的看着重华。
“你记得,今天过后,你就是人妇了,但是母后不会嘱咐你所谓的三从四德,母后只要你过的开心快乐就好,天榻下来有母后给你撑着呢。”
也不等重华的回话,就开始给重华疏通,一边哭一边笑着道。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
重华使劲的瞪着眼睛不让自己哭出来,抿着唇死死的看着后面的皇后。太后这边也准备给给重华绞面了,看着重华的样子虽然自己也是眼眶通红但是也连忙出声“不能哭,哭了不吉利的!”
没有说话,只有闭着眼仍由太后给自己绞面。已经经历过一次了,这次还是觉得挺疼的,绞面的过程并不舒服,也说不清是脸上疼还是心里疼了。太后也有好多话想对重华说,最后到了嘴边只有一句“有什么不高兴的,来告诉祖母就是,只要祖母活着,一定给你做主。”
重华使劲点了点头还是没有睁眼,只要一睁肯定就哭出来了。勉强带着笑意开口“祖母自己都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呢,还不快点呸掉!”祖母对自己的好,连父皇母后都及不上,这十多年都是祖母在陪着自己。
开脸过了好一会重华才睁开了眼,眼睛通红,但是确实没有哭出来,再看看旁边的太后和皇后,也和重华一样。三人对望了一眼都噗哧一声乐了出来。太后连忙招呼一竹先给重华敷脸,开脸肤色都会有些泛红。
接下来就是上妆换衣服了。等重华从内室出来后,所有人都是眼神一亮,虽然昨天已经看了一次了,但是昨天并没有上妆,事实上重华真的很少上妆,不喜欢涂脂抹粉的。所以,基本没有看过重华盛妆出席的样子。
太后和皇后愣愣的看着重华,眼瞅着又快要哭了。重华连忙奔到二人面前娇笑道“母后和祖母以后找儿媳孙媳妇的时候可得照着我的样子找!要是比我丑的,不说阿泽不依,我也定是不依的!”
这自然是打趣的话,太子妃自然不可能只照着容貌来找。偏偏两人就吃这套,太后伸手点了点重华的额头“你这猴儿,这时候还不忘夸你自己,也就墨白受得了你!”重华歪着头笑的特别灿烂,一点都不为太后的话所动。
小安子一脸喜气的从外面奔进来“启禀太后,皇后,长公主,驸马爷已经在宣宜门谢过恩了,已经启步往这边来了!”虽然礼还没成,但是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小安子直接开口叫驸马爷了。
谢过恩之后就要过来接重华然后再一起去面见皇上。
太后和皇后刚刚还有一点的笑意又收了回去,不过马上就扬起了笑容,皇后拿起了桌上的凤冠给重华戴上,又笑着给重华整理了衣服,确认没有半分的不妥后,笑着道“走吧,去外面等着罢。”
分别拉着太后和母后的手,说的认真“祖母和母后无需担心,我的选择从来都不会错,一定会开开心心每一天,然后随时进宫来陪你们说话。”太后和皇后都笑着点头,拉着重华的手一起去正殿等程墨白。
重华站在大殿中央,看着程墨白一步一步走了进来。这一年两人倒是守礼了许多,都是派人互相送东西,但是却没有再见面了。程墨白一身红袍,上面的花纹配饰都自己的一摸一样。一年不见,容貌更加坚毅了些,也黑了一些。
从踏进大殿的那一刻起,程墨白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重华,满眼的惊艳一点都没掩饰。甚至都忘记了上座的太后和皇后,走到重华面前就怔怔的看着她。
重华脑袋一歪,扬着大大的笑容问道“我美吗?”
程墨白也是抿最一笑“美,这是我此生最美的风景了。”
太后和皇后相视一笑,已经不需要其他的嘱咐了,这两人的表现已经说明一切了。但是也不能由着她们就在这对望,皇上还在那边等着呢。太后咳了一声“咳,你们去吧,你父皇还等着你们呢。”程墨白这才回过神,刚要行礼太后立马就制止了“行了,什么都不用说了,去吧。”
程墨白再看向皇后,皇后也是这个意思,便不在多言,直接对重华伸出了手。重华看着眼前的手掌,有很多的粗茧,却是自己两辈子的依靠,两辈子的温暖。上辈子是悲剧收尾,这辈子不用霜雪吹满头也一定会到白首。
眼中带泪却是莞尔一笑,毫不犹豫的抬手覆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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