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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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秦关有感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头很痛。
    然后，身体的各个部分慢慢恢复了知觉，先是感觉到内部的变化，每一根神经都感觉得很清晰，然后有了触觉、听觉……周围的环境很潮湿，有发霉腐败的气味，似乎有人在说话？
    “你说他为什么打你？”
    “我哪里知道，反正我不能白吃亏，要打回来。”
    “别吵了，军队条例禁止私斗！”
    “这条一直有，可从来没有执行过。”
    “反正我要打回来。”
    “住口！老黄怎么说？”
    “照我说……咱们还是抽空谈点正事吧？”
    沉默了片刻，有人说：“嗯，天黑前我们得把山谷打下来，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在距离很近的地方有人喊：“队长，这人好像醒了！”
    然后是一些人走过来的声响，秦关睁开了眼睛，他现在精神力场已经处于一个若有若无的阶段，不睁开眼睛没办法看清楚情况。身体也很虚弱，很奇怪，人的精神一旦虚弱之后，身体也会跟着被造成极大的影响，可见人类想要强大必须使身体和精神达到一个高度吻合。
    有人类就好，能感觉出这是一个生命星球，他也没落到野兽的嘴里，省了他一些麻烦。
    这不是他挑选的星域，事实上他们三个根本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拼尽最后的能量终于再次回归了这个宇宙，既然能遇到人类，这可是渺茫到了极点的事。现在让他担心的是那两个龙将，不知道会不会给这个有人类生存的星域造成什么危害，话说，那两个龙将的消耗也不小，短时间内不会造成什么破坏的，和秦关一样虚弱。
    为什么，临时开启的传送点终端会是这里呢？
    冥冥中一切也许都有联系。这里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秦关看见了几个甲士围住自己看，身上的战甲是古老的型号，不属于他创造的战甲体系，很简陋。没有外肌肉内衬，看那斑驳的甲面就知道，肯定也没有离火罩的保护，能起到的作用也只是加强防护而已，最多再加上供氧和保暖的功能。
    “你们是……”秦关先发制人地问了起来。
    “我们是狼骑特战队……”一个高大的汉子说道，忽然感觉不妥，板起脸来：“你给我老实一点。我是队长。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关一皱眉：“哎呀，我只记得经过激烈的战斗，然后……然后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里了。之前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什么，忘了？”那位队长惊愕，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秦关不知道这里的人类在进行一场什么战争，对手是异族还是在内战，所以不好贸然说话，万一是在进行内战，那么麻烦事又来了，他很有可能被认为是奸细。事实上，秦关对人类的内战也不怎么有意见。该打就打，战争从实质上来说就是一个优胜劣汰的过程，是文明逼着人类进化的过程。
    旁边有队员和那位队长巨汉嘀咕：“这个星球上出现的人类肯定是战士啊，看样子问是问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了，我们还在执行任务。干脆让他加入我们一起得了。”
    队长缓缓点头：“不管他是哪个单位的，我们现在可没空照顾他，不过他身上的制服好奇怪，难道是特殊部门派出来执行任务的？你拿给他武器和战甲，喂，小子，自己叫什么名字你应该记得吧？”
    秦关摇头，解释的麻烦让他解决得很彻底。
    “我们小队有八个人，你暂时就叫九号，特别行动都用代号，先跟着我们执行任务再说吧，还记得开枪吗？”
    秦关点头，这个可以有，长期的严格训练会让战斗形成身体的本能，不需要去记得。
    八个人，挤在一辆野战侦察车里已经有些拥挤了，但战车上还是装载了富余的作战物资以应付各种可能性。秦关获得了一副战甲，很原始的设计，就是简单地让人穿上一层坚硬外壳，再坚硬也还是人，需要人来发力攻击以及奔跑，和秦关扩展过能力的战甲系统不是一个层面的东西。
    也好过没有，胜在坚固耐用，至少不会怕别人向你扔石头。
    秦关的那套八星战甲已经失去了能量，损毁也相当严重，先用这个将就吧。
    再简陋的人类战甲，也副带着信息系统，秦关可以从战甲的数据库里调出信息查看，尽管大部分机密查不到，可这个星域的大致态势他已经完全了解，甚至还有下载的各种视频娱乐信息，以及各种插播的广告……
    星域的位置靠近天河系核心，这里在和幽魂族作战！
    什么，不是说人类已经被赶到天河系边缘去了吗？难道说还有一支人类力量成功打了回来？
    秦关一阵激动，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战甲相碰发出低沉的闷声。
    “我说新来的，不要死死盖着面罩，敌人远着呢，这个星球的空气十分清新，别浪费了。”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在他旁边说道。
    秦关是在查资料呢，他打开面罩：“我们这就要回去吗？”
    小胡子大笑道：“你运气好遇到了我们，没有莫名其妙就挂了，但现在遇到我们也是运气不好，因为我们要去执行一项危险的任务，不过别担心，不需要你参与战斗，我们是最精锐的一支作战分队，你只要跟着，看一场戏，然后再跟着回去就行了，回去以后自然可以把你的身份查出来，看你这样子肯定受过重击，可以去后方疗养了，真让人羡慕……”
    最精锐？秦关没看出来，军队里一般也很流行这样吹牛，不过看他们这个样子，想必任务也没什么问题，所以秦关没太在意。
    那边队长跑过来：“九号，关掉关掉，我们要保持通讯静默。连队内频道都不能开，只能接受信息，胡子，那边大毛和臭蛋又打起来了，把他们分开吧，你带一个我带一个。”
    看这乱的，和精锐就相差了亿万里。
    然后队长又和他陈述了一遍利害关系，让他跟着走就好，不惹麻烦就是帮大忙了。
    秦关从善如流，他初来乍到。就算想帮忙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八个队员开会。分配作战任务。秦关被排除在外，不过也没禁止他旁听，听着听着秦关也算是听出点门道来了。他们的打算就是分成三队，一队侦查爆破。一队狙击掩护，一队准备强行突击，战车可以按照预定好的隐蔽路线自动行驶，秦关就留在车上，等着他们凯旋，然后大功告成。
    看起来分工很精细，可秦关不能理解的是，他们居然连放狗侦查这种基本的手段都没有，还要甲士冒着危险抵近侦查。好吧。前方山谷是敌人的一个预警哨点，他们要以雷霆之势拔除这个钉子，可看他们这个状态，真的靠谱吗？
    能以旁观者的角度观看异域人类的整个战斗过程，这对秦关来说具有很重要的参考意义。只可惜，他期待中的激烈战斗还没有开始，就直接进入了尾声。
    小胡子带着两人侦查回来，面带愁容地说：“看来是情报有误，山谷里可不止十个战魂，就我们看见的已经有二十几个了，警惕性很高的样子，我们就没敢深入，队长你看……”
    这回换队长脸色难看了，长叹一声说：“看来事情超出了预计，我们的火力不足以应付，真的打起来，就算能够出其不意占点便宜，也会被敌人拖住呼唤支援，这就偏离了我们的本意，没达到拔除敌人警戒点的目的，反而让他们更加重视这里，以后想要偷袭就更难了。”
    秦关是越听越糊涂，光为了拔除这个哨点而已？
    那这次作战仍然是毫无意义，拔除哨点的意义是非比寻常的，通常都是配合大集团作战进行，拔除之后可以达到推进、威胁以及使敌方崩溃的目的。可是现在，估计他们这次行动是没有上头命令的，要不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呢？如果真是这样，他们打下这个地方真没有什么实际作用，杀一百个也没意义。
    打仗难道为了好玩？跟打猎似的，这里的人类军队真是混乱啊。
    根据秦关所查到的信息，好像确实如此，这个星域有好几股人类势力，类似联盟星域那样，可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协同作战，说得本质一点，就是一些大军阀。
    这种军队有战斗力吗？他们是怎么在这里战斗下去的？
    要知道，这里曾经是人类最繁荣的星域，而现在，是幽魂族的腹地，幽魂族怎么没把他们给灭了？秦关不信幽魂族打不过这样的军队，如果八星战甲状态完好，他一个，就能单挑了这个星域的所有人类，他们压根就不是一体的。
    心中有疑问，秦关没好意思说出来，队长还在讲话：“本以为这是个机会，让兄弟们露个脸，抛掉那顶让人郁闷的帽子，可是……唉，回去吧，我们还捡到个人，怕拖了大家后腿，所以这次行动到此为止。”
    把行动失败的原因推到秦关头上，这下大家都好接受了，纷纷点头。
    秦关也没说话，顺势做了他们的台阶。
    打道回府，这是个地势复杂的区域，到处都密布着人类和幽魂族的警哨，作战模式非常原始，无法展开太大规模的战斗，空中力量也不敢接近。秦关挤着他们的战车，七绕八拐地行驶到天黑，来到了一个人类基地，来到了这个营地，秦关才真正理解了这个狼骑小队的行为。
    营地很大，大约能容纳几万甲士以及一些重武器，这里的士兵遇到狼骑小队长都会打招呼，他似乎是这里的名人。但打招呼的人全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而小队成员除秦关以外全都低着头，仿佛自己做了很丢人的事情似的，更有甚者一直盯着秦关看，对他这个生面孔特别感兴趣。
    “我说狼骑大队长，你这里居然也有人肯加入了？”一个士兵打趣道。
    狼骑队长瞪了那人一眼，却是一言不发，解释都懒得解释。
    还是那个被称为臭蛋的人说道：“他啊，不是加入我们队伍的，是在路上捡的。”
    士兵们轰然大笑：“原来在路上随便捡个人。也不肯加入你们队伍啊。”
    狼骑队长脸色铁青，小胡子喝道：“臭蛋，别跟他们废话！”
    看这情形，秦关大致已经明白几分了，心中苦笑，看来这里的人类已经处于全面的战争之中，处于战争中的人类体制与和平社会的体制肯定是不一样的。像联盟星域还有个安稳的后方，选拔战士、训练军队都有一套严密的程序，什么编制是什么规模，什么部队需要什么人才都一清二楚。
    而这里。有人加入就不错了。是个人就有义务去战斗。
    所以。在这种全面战争的环境里，个人的地位提升要求主动性大一些，比如你是一个小队的队员，队长牺牲了你就顶上去充当队长。你又立了功勋。但别指望上头给你安排什么职位补充什么兵源，最多给你个虚名而已，这一切都得靠你自己去努力，说服别人加入你的队伍，然后你的队伍才能壮大起来，上头才好给你安排职位。
    狼骑小队的尴尬就在这里，看样子，这确实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废材小队……
    没有好名声，别人就不愿意加入你。一个人人都看不起的队伍进去干嘛？最基本的，这个队伍不会打仗，你加入是要送死吗？所以，赫赫战功与威望是一个人在乱世中崛起的根本，狼骑小队没有这些。
    没有好人才。又立不了功劳，队伍不能壮大，也不能建立太大的功勋。
    这是妥妥的恶性循环啊，几乎是永无出头之日。
    在战争中出生长大，又在战火中度过一生，这里的人还能指望什么？指望安稳一生是不可能了，不是在敌人的尸体上成就辉煌，就是让你自己的尸体成就别人的辉煌，没有第三种选择，实在要说有，那就是人类灭族。
    可以想象这个小队成员的前途，完全看不到任何出头之日。
    全面战争，没有什么正规军和平民的说法，是两族生死存亡的搏杀，狼骑小队如果不能扩充，就面临着当垫脚石的危险。将来或许有某次战役，他们会充当炮灰被安排吸引敌人火力，还不能不愿意干，这是法则，弱者可以去牺牲，再由强者来夺取胜利。
    成为炮灰之后，这个小队或许有一天会整编制被全灭，或者侥幸活下来一两个，可名声也不太好，关键是这个废材小队的名气太大了，你否认都没用，谁都知道你是这个小队出来的，将来只能进入另外一个炮灰小队送死。
    真正的全民参与战争，秦关可以理解他们无组织无纪律随便行动了，他们这是想抬高自己的身价，既然在战争面前谁也不能置身事外，那就豁出去了，让我们去创造辉煌吧！
    可惜他们一直没有成功，或者说他们的能力不足以成功。
    忽然，秦关却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加入他们！
    加入这个小队，让他们不再追究自己的来历，就让秦关有了个缓冲的余地，先好好看看这个人类群体的特点再说。如果现在就冲出去贸贸然说出自己的来历，人类高层的反应完全不在秦关的掌握之中，对你了解的人才能做出判断，而现在他对这里的人类一点都不了解。
    加入他们，他们不仅不会追究来历，还会替秦关隐瞒，这个小队恐怕想扩充一人都不容易吧？
    于是秦关拍了拍队长的肩膀说：“队长，我想加入你们。”
    “别听他们……你说什么？”队长心不在焉，听了秦关的话之后片刻才反应过来，“你要加入我们？兄弟，虽然我是个自私的人，但我也不想趁你受伤迷糊的时候耽误你，你知道我这个小队的名声吗？”
    秦关点头：“大约猜出来了，但我想，没有低谷就衬托不出辉煌，要玩就玩个大的！”
    “好！”队长精神一振，不过又问道：“你现在记忆还没有恢复，万一今后……”
    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的来历，万一是个有前途的战士怎么办，还会加入进来吗？就算他想加入，上头也不会允许一个精锐战士加入废材队伍的，这是资源的浪费。秦关的身份在这个战区的公开系统里找不到，再联系上秦关出现的区域一思考，很有这种可能，队长觉得秦关或许就是执行特殊任务的王牌部队其中一员。
    “没有什么万一！”在这里，秦关搬出了高尚的情怀，“无论在哪里战斗，都是为了人类而战斗，我决定，不再追究自己的来历了，你们也别追究，就让我跟你们一起战斗吧，大家都是人类，都是兄弟，这辈子能跟兄弟一起出生入死就够了，我们没有差别，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
    秦关是什么人，战前动员说得跟家常便饭似的，这些话让队长一下就燃了起来。
    “说得好！”队长的身影终于挺拔起来，“今天我请客，大家好好喝一顿，九号就算加入我们了，无论他以前叫什么，今后他就是九号，狼骑小队的编制里永远有这个兄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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