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术凶猛

    第十卷第二十一章 走马逼宫搂排肘
    电光火石之间。格兰迪的右拳就随着身体右转，反轮向李巴子的右太阳穴。而李巴子这时，左手穿扑向前，右手往上搂抓，也正亮出右半边脸来。
    这一拳要是轮中了，就是铁打的人，也得丢出一条命去。
    但就在这一瞬间，李巴子的左手闪电般地往右半边面门一裹，同时右手从下往上一盘头。正是一式拳法中最基本的手法变化，猫洗脸。猫洗脸是武术打法中最基本的手法变化，但却是一个非常重要而且常用的拦法。
    但就这个基本的手法，能做对的人却不多。
    因为人们都不够重视这个手法。
    大多数人在使猫洗脸的手法时，都是右手从右往左，从上到下抹过左边面颊，然后左手从左往右同样抹过右边脸颊，如此循环，好像猫儿用爪子洗脸一般。但这个动作却是不完全的，只是一半的猫洗脸。而真正完全的猫洗脸，是右手从右往左边脸抹的同时，左手要同时从右下往上抹过右边脸颊，同一时间。双手在面前有一个交叉动作。
    这一式之间就防了左右面颊。
    但这并不是这种猫洗脸最赢人的地方，这种猫洗脸真正赢人的地方，却是一正一反中暗含的挂手开门。果然，李巴子的左手裹入时，就正裹住了格兰迪的右手拳头，同时右手就从左手上一接格兰迪的右拳，挂住了往头上一领，格兰迪的右手这被他挂上头顶。
    猫洗脸是连环势，李巴子右手将格兰迪的右拳挂起后，右手就往左往下洗向自己的左脸颊，而同时刚才裹下去的左手就同时往起一盘，往上一挂格兰迪的右手肘儿，同时进了左步，一盘格兰迪的跤口，左肘就往前一顶塌，正顶在格兰迪的右胁肋下。只听嘭嘣一声，格兰迪给击个正着，闷哼一声，不由地往后跌倒。
    李巴子的八极肘靠劲儿，从小到大，碗口粗的树都靠死了几棵，那有轻松活做。格兰迪的肋骨当时就断了两根，倒在地上，一口血就吐了出来。但他的身体也是惊人的强悍，竟然在肋骨断了的情况下，毫不停歇地就一咕噜爬了起来，抱起拳架。双眼盯了李巴子，一幅严阵以待的样子。只不过，从拳架中射出的目光，盯在李巴子身上，却有点阴晴不定的感觉。显然，也给李巴子这一肘打寒了胆。
    他不明白，自己看着必胜的一拳，怎么会给李巴子避开。而李巴子怎么就这么随随便便地两下小手法，就带出了重创他的一肘。
    其实不光他不明白李巴子是怎么避开他志在必得的一拳，李巴子自己也是在一肘将他放倒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避开他的一拳的。
    他只所以能避开格兰迪这一拳，就是缘于“拳打串连串，势空虚实换”的本能。
    “拳打串连串，势空虚实换”本来是传统武术一句打法诀子，意思很简单，就是行场过步，开门动手时，对方在你面前，你势法清明时，要用连环法。串子手，手脚并进一溜儿过，打不倒不停歇的劲头，也就是俗话中讲的，一顿乱拳头（其实也是形乱法不乱）。但当突然间对方变势，你拳法走空时，就不能再用连环法了，而要立刻进行一次左右上下虚实的逆转。为什么要这样，就是因为你出手走空，必留破绽。这些破绽是什么，就是你进攻时的虚处。就像刚才李巴子的猛虎硬爬山，右手下扒搂，左手推扑而出，那么左手在前，就无形中将自己的左半身护住了，对方从这里来，肯定不方便。而右手在下，也肯定护住了自己的下腹，对方从下面来，也肯定会撞上。所以这一刻的破绽就是你的右面和左下腹，所以在势法走空时，对手能进攻你的，也就是这两个地方。
    所以“势空虚实换”，左手从左往右盘裹，而右手从右腹往左腹环护撩盘而上，这样虚变实，实变虚，就正护住了自己的破绽。
    所以练拳练本能，不仅仅将一些具体的打法和招法练成本能一溜串儿。而且要将这些打法诀子，也都练成本能反应。李巴子正是凭着他的这个本能，才能有效地避开格兰迪的一式转身捶法，然后凭着他练就的猫洗练和八极拳盘头顶肘的打法本能，一举重创了格兰迪。
    否则，以格兰迪一秒钟八拳的身手，肉眼根本看不清他的拳法来势，更不要说拦格躲避了。如果仅靠身灵的六识本能，李巴子铁定是避不开这一拳的。但他却靠着前人的打法经验拳诀，化不可能为可能，硬生生地避开了这一拳。
    前人的这种经验，无疑是一种提前的算计。
    所以，他只有在将格兰迪打倒后，才能回忆起自己是怎么打的，这正应了传统武术中拳打三不知的那句话。
    李巴子虽然外表憨厚，但凡是练武有成就的人，那个不是心灵手毒的人精。李巴子几乎立刻就判断出格兰迪受伤的轻重及影响，当时就大踏步，横逼进去，正是典型的趁你病要你命的江湖人性。
    而且，他自幼与向山交好，这时向山生死不知，他心中牵挂。也不想与格兰迪过多纠缠。
    一近身，右手一个反手搂抓，劈面搂臂硬开门，左肘竖臂横裹而进，有排臂，有截肘，也有反臂捶，而且排入时，身上自然地就带了靠劲胯形和肘意，正是八极拳最常用的应手法搂手排肘。
    搂手排肘动作简单，但却是八极拳一个母势。几乎八大招和六大开都可以由这一势化出。
    拳法中有母势和子势的说法，所谓母势多是接手法，就是动手时开始应敌的手法。母势多有万能之变，要求一式出手，可以接人上下左右任何方向任何一个肢体的来势。而接手之后，又能化为上下左右自己任何一个肢体能顺利出手执法。
    所以，各门拳法中，母势多是不传之秘。
    许多人穷一生，拳学十套八套，招法得千招百招，却往往因为缺了母势，一直在打法之外徘徊。拳家有谚：有招法，无母势不成打法。可见母势的重要性。
    就像搂手排肘，主动进攻时，右手反抓，硬开对方门户，左肘竖臂排入，下可顶肘击胁，上可举手拍头，裹身入时，肩可靠，胯可逼，头可侧打。而且肘带开意，裹紧后一回身，就打出了开肘。而且，又是连环势，不管开不开肘，都可顺势左手反搂，右手立臂排肘，如此循环无穷。
    而被动防守时，无论对方左右手来，同一个动作都可顺接逆拦。
    走侧，肘逼肩贴膝拨，为走马逼宫势。抢中，肘立如铁闩横门，护面护心，而肩靠胯撞贴身发。为硬憾五岳势，所以搂手排肘就是八极母势之一。
    再举个例子，像形意五行拳，老师说招时，许多人都感觉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出手一用，却感觉用无可用，就是没有掌握五行拳的母招。
    五行拳的母招，其实就是一式熊抱膀，所以形意拳十二形中，鹰形和熊形合二为一称鹰熊竞志，就是因为鹰形是捎把，每一手出手都要带，只要带了，随便都能出连环。而熊形是母把，是接手的根本，也是活化出五行拳的纽带。
    当然，每一门拳术打法中，母势往往不止一个。
    这时，李巴子搂手排肘逼迫进来，格兰迪自然不能不应对，当时看准李巴子的来势，一咬牙，忍了疼，右手在头前抱架迎住李巴子的右手反楼，一扭身，左勾拳进击，直冲李巴子的右胁肋缝肝区。
    二人的右手在空中就撞在了一起，就在这一撞之时，李巴子右手本能地就搂下去，要将格兰迪的右手带下去，同时左步一进，走马逼宫。左肘裹劲从外往内一排肘，身移形转。
    随着李巴子走马逼宫身形一转，格兰迪取肋一拳就自然走空了。迪左拳走空，本能地就一撤右步，右手回收，同时左手从下往上一翻，下勾拳变上勾拳，侧取李巴子的下颌，其应变之速，令人咋舌。
    而李巴子的左排肘这时已经随左步走马逼宫，逼了进来，这一肘本来是想截格兰迪的右手肘，但格兰迪的右手已经随着身体旋转，收了回去，这一排肘自然走空，但裹过来时，却也正碰上了格兰迪的左手上勾拳，发出一声闷响。拳谱上说：“见手响，往进闯！”李巴子早就练就成本能，这时双手相交一声响，李巴子左手往上一抬，手掌就回护了左边脸颊，同时左手排肘就变出挑势，肘尖往上一抬，右脚拗步一进，挺肘如枪，一肘就往前扎去，
    格兰迪此时左手给李巴子排肘撞开，胸前空门大开，就见李巴子一肘就随着进步扎了进来，本能地就将刚收回的右手迎击上去，直取李巴子挑肘露出的来左边肋胁。拳长肘短，所以这一拳看着似两败俱伤的打法，但李巴子铁定吃亏。
    但李巴子进肘，并不是想用肘打，而只是搂手排肘变势中搂手的一个步骤，格兰迪的手还没进入他的门户，随着进肘的同时，李巴子已经左手臂一展，五把如耙，直盖格兰迪的脸面，正是下一个搂手排肘的搂手发出，同时身体已经转体，右肘排进。
    格兰迪有右手还没伸直，李巴子的五指耙已经到了当面。
    就听啪地一声渗人的声响，这一巴掌正盖在他的脸上，当时就满天星斗，一脸翻红。这并不是李巴子的手后发先至，而是因为李巴子挺肘而进，展臂发手，比他的攻击距离短了半个臂距。
    但就是给李巴子一掌拍在脸上，格兰迪的右拳仍然击中了李巴子的左肋。
    李巴子身一顿，却并没有受伤，却是因为第一格兰迪给他一掌扑面，散了气力；第二李巴子在进步的同时，身体本来就一个旋转换位的动作，无形中就卸格兰迪三份气力；最后，再加上李巴子久练八级排功，肋胁的抗击打能力本来就不是一般的强。但尽管如此，这一拳仍然让李巴子疼痛不已。
    但这些疼痛，却似乎一下子激发了李巴子的怒气，这时他的右臂排肘而入，到了身前，随着右腿落地，就由排肘变出八极拳的顶肘，势如猛虎，扑胸击颌。
    格兰迪虽然击中的李巴子，但他却先给李巴子一掌盖面，打散了反应意识。这时李巴子扑身进肘，他也就如一只沙袋般一时没了反应，也给这一肘顶心挑颌，击个正着。
    八极拳的冲撞之力，那是一绝。
    就见格兰迪的身体就像一只悬在空中的沙袋一样，弧形飞出，直撞到身后的拳台防弹玻璃墙上，接着就在反弹力作用下往前扑倒。但李巴子这时已经冲了上来，不等他倒下来，一脚趟步，一头抵颌，双拳并捶搜肚，硬硬地将格兰迪再次撞了回去。这正是一式的合身三抱把，本来是一个练习撞劲的基本功，但李巴子却用来打人了。
    格兰迪的身体再次给狠狠地撞在墙壁上，然后再次反弹回来，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口角直渗血沫子。
    李巴子看也没看倒在地上的格兰迪一眼，就直接走向自己的一边。
    这样的打击，对手如果还能站起来，李巴子也就不用在武林中混了。
    看台上，黑拳之王堪加维奇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传武公司一行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特别是打头的康顺风。他没有在人群中看到向自己挑战的向山的身影，他就想起了早上汤文生告诉他向山重病的话。他也已经知道，康顺风将代替向山同他一战。
    不可否认，他的心里有些微微地失望，做为一个视搏击为事业的人，他倒还真渴望能同向山一战，领略一下中国传统武术的神奇。
    尽管几天的观看，传武公司的人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像，但他还是想亲身感受一下。
    而他心中最好的感受对像，自然是向山，因为他并不认为康顺风有战胜自己的能力。
    天上的太阳很红，也很热……
    天地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一片寂静……
    向山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轻很轻，他感觉自己似乎化成了水汽一般，似乎一直在空中飘着，脚不着地。他用力地往下落，终于落到了地上。
    仍然很热，周围的东西一下子都消失了，全化成了沙漠。
    他感觉自己很渴，他看到前面似乎有一条河，他想过去喝水。
    但他的身体却陷在了泥里，一点都动不了，连一根小指头都动不了。
    他挣扎着，用意念去动自己的小指头，一次又一次。
    终于，他感觉自己的小手指似乎曲了曲，他又试图去转动自己的头。
    他感觉自己的口唇都抖得厉害。
    他似乎听到康顺风在叫他：“向山哥，向山哥……”
    他似乎听到了李巴子、王岳、胡尊玉、王眉和胡媚的声音在叫他：“向大哥……”
    他似乎听到王雅婷的声意在叫他，一遍又一遍：“山子哥……山子哥……”
    他似乎听到庄菲在叫他，他似乎听到了张媚的声音：“菲菲不能跑，她有了你的孩子……”
    他似乎听到了胡斜子的声音：“我娃你还不回来……”
    接着，他就看到了胡斜子那已经苍老的面容，但眼睛却还光芒分明。
    向山用力地挣扎着摆动自己的头。
    “衙——”他叫一声。
    “衙——”他再叫一声。
    “衙——”他用力地叫出声，猛力地甩动自己的头，就感觉轰隆一声，身体似乎一下子从泥潭中拔出，胡斜子的面容一下子就消失了，与此同时，天上的太阳也消失了，并没有很红的样子，沙漠消失了，那条远处的河也不存在了，他听到了自己喉咙里，嘶哑出一声微弱的却又切切实实的：“衙——”
    接着他就听到了一声女性的尖叫：“他醒了……向大哥醒了，快叫大夫……”那分明是张媚的声音。接着就传来另一声喜悦的叫声：“我去告诉菲菲……”那分明是庄妍的声音。
    然后，就是一片嘈杂的脚步声，中间分明地就传来胡铮的声音：“快点，动作都快点！”
    向山缓缓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他看到了白的墙，白的房，和一群白衣人。
    他没有动，任那些人在他身上忙碌，他的眼睛寻找着，终于他看到了胡铮。
    胡铮自然正看着他，俩人的目光就碰到了一起，向山动了一下嘴唇，却并没有发出明晰的声音。就是一点含混的音符，也被氧气罩子挡住了。
    胡铮什么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一边近前来，快手快脚地帮一个护士来扶正他歪倒一边的头，一边就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庄菲和孩子都平安，其他人也一切都好，今天下午，李巴子打死了堪加维奇的那个弟子，明天你同堪加维奇的格斗……”说到这里，胡铮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还是告诉他：“康顺风已经替你接了下来，明天一大早就会如期进行……”他没有提王雅婷还处在危险期的事情，他不想让他担心。
    向山的眼睛分明闭了一下，又睁了开来，他蠕动着嘴角，似乎说了什么。
    胡铮忙将耳朵附下去，却没听清。
    向山就抬起手来，挣扎着要取掉口鼻上的氧气罩。
    胡铮忙帮护士按住他挂着点滴还在输血的手，轻轻地抻出手来，帮他揭开氧气罩，附下耳听他的话：“帮我安排一下，无论如何，明天早上，我要出现在拳场！”向山的声音，微弱中充满了坚定。
    “开什么玩笑！”胡铮心道，当然他不能这么说，他抬起头来，还想措词劝说一下他。但当他看到向山的眼睛时，他就放弃了劝他的打算。身处一个特殊的群体中，胡铮也是看惯了生生死死，也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他自然知道，有些人，有些决定，劝也没用，还不如省些精神，想想怎么来帮他们达成愿望。
    “你放心休养，我保证你明天早上会在拳赛开始前出现在那里！”胡铮平静而微笑着道。
    (最近还是忙，更新不会太稳定，但小子会尽量更新，尽快完本……请大家包涵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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