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Ⅰ迷失银河

第61章


如果这只是一场梦,醒来后的我是否还是我?如果这是真实的,那么梦中的那个我又是谁?梦里梦外,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
神殿里响起“嘀嘀嘀嘀”的急促声音。就在穹顶塌落下来之前,苏晴、Selina、高歌、昆西终于先后赶到了,四周隆隆狂震,一片黑暗。
我浑浑噩噩,对周遭所有的一切都置若罔闻,想起神秘人所说:“你想要知道的一切答案,全在鲧头骨的眼睛里,就看你有没有本事看得到了。”心潮汹涌,举起水晶头骨,和那双眼窝平直对视。
黑暗中,它的下颌骨一张一合,双眼就像两个深邃无比的星系漩涡。才只看了一眼,我就觉得天旋地转,仿佛被吸入了消融一切的黑洞。然后猛地往下一沉,似乎连着流沙一起急速陷落到无边无际的虚空里,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第十九幕 逍遥游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庄子·逍遥游》
我仿佛灵魂脱窍,无依无傍地悬浮在高空。
鱼骨山在下方猛烈地震动着,层层叠叠地进裂开来,“嘭”地一声巨响,覆盖在山体外部的冰石突然土崩瓦解,朝着四面八方抛飞炸舞。
盘旋在周围的直升机与战斗机闪避不及,除了少数几架侥幸逃离,其余全被撞得粉碎,爆炸的火浪此起彼伏,映红了茫茫云海。
破茧而出的鱼骨山呼啸着腾空飞起,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白光,就像是一艘鱼骨形状的、通体由水晶构成的巨型飞船。
我想要看得更仔细些,却觉得天旋地转,头痛欲裂,猛地被吸入那飞船掀卷的巨大涡旋。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时,己经斜躺在那艘透明的水晶飞船里。透明的座椅、透明的驾驶舱、透明的穹顶、透明的地板、透明的舱壁……从每一个角度朝外看,全都一无遮挡,纤毫毕现。
飞船上方是无边无际的湛蓝天空,悬浮着数以万计的巨型品石。近的晶石直径大约有两三百米,远的肉眼可以察辨,仿佛外太空的小星体,在太阳下折射着淡淡的光。
这些“星体”不断地呼啸陨落,擦过飞船的外舱,撞向下方那蔚蓝辽阔的大海。巨大的海啸席卷狂涛,和飓风一起肆虐着漫长的海岸线。
大地裂壑遍布,满目疮痍。赤红艳丽的岩浆持续不断地喷薄着,火山云滚滚喷涌,凝结在上空。我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无数的史前巨兽正在平原上仓皇狂奔,不断悲嘶倒地……
整个世界在我眼前毁灭,如此苍凉,又如此壮丽。
飞船突然一震,像被什么撞中了。水晶操作台上浮现出一个飞船的3D感应图像,受撞击的部位渲染为橘红上午,“滴滴滴”直响。接着,震动越来越猛烈,飞船的图像上又出现了几块橘红,急速扩大。
“嘭”地一声,一颗巨大的悬浮晶体突然从前方重重撞来,周围一切顿时如水波涣散。我被那狂猛的冲击波掀得翻身抛飞,头疼得快要炸开来了,隐隐约约地看见,那无边无垠的蓝色天幕正在迅速龟裂,层层崩塌……
我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吸着气,紧贴着藤椅的后背浸满了汗水。
阳光炫目,明媚的蓝天浮着朵朵白云,时间就像是凝固住了。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周围蝉声如潮,碧绿的树叶在这夏末午后的暖风里沙沙作响。
山脚下的沙滩金光灿灿,游人如织,几艘游艇正拖曳着白线,在岛屿间飞速蜿蜒,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又做怪梦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人弯下腰,擦了擦我额上的汗珠,用带着香港腔的普通话关切地问我,“怎么样?头还疼不疼?”
“徐医生,”我恍惚了几秒钟,才想起她是谁,身在何地。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苦笑着坐起身:“还有点儿。也好,只要能感觉到疼痛,就说明我还没死。”
“放心,你会长命百岁的,”她嫣然一笑,捋了捋被吹乱的头发,将放在茶几上的检查报告递给我,“颅骨、腿骨、臂骨都已经愈合了,脑部、脏器没有损伤,皮肤、血液也己经完全恢复正常。如果你愿意,今天下午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我随手翻了翻检查报告,吐了口气,笑着说:“这么好的地儿,无敌海景,免费吃住,还有24小时贴心看护,我可真舍不得走。再说走了以后,上哪儿找这么漂亮的女医生谈心去?”
她脸上微微一红,也跟着半开玩笑地回答:“那你可以拨打999呀,不仅可以看到漂亮的女医生,还能见到很多漂亮的香港警花。”可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转头凝视着支立在边上的巨大画板,换了个话题:“这就是你做的梦吗?”
这张油画就像是达利的超现实主义梦境。火山喷薄,陨石如雨,到处都是惊恐变形的史前巨兽,通红的天空宛如迸裂的穹顶,层层坍塌……正是这三周以来我所一再梦见的、恐怖而壮丽的末日景象。
我点点头:“喜欢吗?喜欢我送给你。以后你每次做噩梦时,就会想起我了。”
“多谢,”她忍俊不禁,又板起脸说,“不过这儿是医院,病房的露台是给你呼吸新鲜空气的,不是用来画画的。要想彻底恢复,就得乖乖听医生的话。”
我所在的这家私立医院坐落于香港深水湾的半山,几座白色的洋楼,浓荫遮盖,隐秘而舒适。除了最先进的设备、最严密的保安和亚洲第一流的医护人员,还有最美的风景。躺在这间病房外的露台上,看着初秋的香江海景,简直就像在度假。当然,费用也是天文数字。
我根本不记得鲧神庙坍塌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当我从昏迷中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深水湾的海景,以及徐医生亲切俏丽的笑脸。
起初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会从“羽山”到了这里,这些医生、护士又为什么毕恭毕敬、无微不至地照顾我这个来历不明的穷光蛋。
我问他们是谁将我送到这儿来的,是否还有其他人幸存,他们全都笑而不答,只说有人结账,让我放心好好养伤。直到某一天,我看出医院徽章里隐藏的太极图案时才豁然开朗。
“盘古”旗下有许多“华夏南洋”等财团控制的产业,为它寻找鲧神庙提供各种隐秘的支持,这家医院必定是其中之一。作为华夏南洋的新任董事长,受到这样的礼遇自然也就不足为奇了。最让我振奋的是,既然我能活着来到这儿,说明苏晴、高歌、Selina等人多半也已逃出羽山。
然而接下来的三周,苏晴等人并没有出现,也没有任何人来探望我,就连那颗水晶头骨、神秘人、印度青年、IMU与国安局……也全都不知所终。没有人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所期待的所有谜团的答案,也随着那颗消失的水晶头骨成了镜花水月。
每天不是躺在病床上挂瓶输液,就是坐在露台的藤椅上眺望海景,或者支起画架写生,打发时间。日复一日,波澜不惊,似乎又回复到了2010年7月15日前的日子。
除了梦里。
每次入睡后,我总会“回到”鲧神庙崩塌的那一刻,目睹鱼骨山化作水晶船,穿行于那天崩地裂、行将毁灭的世界,并且总在飞船被陨石撞中那一刹那惊醒。
醒来后,想起莎曼娜,想起玄小童,想起在羽山发生的所有事情,心里总难免一阵锥刺似的剧痛,茫然若失,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堵在喉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些荒诞而混乱的片段支离破碎,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只是幻觉。但那时,唯有这个梦境才是唤起我记忆的唯一钥匙。没有“画梦仪”,我只好用笔记录梦境,试图从中找到遗漏的线索。
※※※
徐医生走后,我又在露台上画了一会儿。下午四点钟,护士帮我办好了所有的出院手续,一辆温莎蓝的宾利慕尚已经在门口等着我。
除了司机,还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不苟言笑的保镖,和一个两鬓斑白的高瘦老头儿。不出我所料,老头儿果然是“华夏南洋”的御用大律师虞秉忠,他给我带来了董事会签过字的任命决议书,以及各项股权、财产转移的法律文件。
山道蜿蜒,车子朝维多利亚港的方向飞速行驶,[w`ww`.wr`s`hu.c`om]阳光在茂密的林阴间闪烁。
虞律师语速很慢,夹杂着英文法律词汇,逐一介绍这些文件所代表的资产细则。
虽然我早就知道华宗胥富可敌国,也早就有了继承他遗产的心理准备,但仍被那一个个远超想象的数字震得目瞪口呆。
“丁先生,根据华先生的遗嘱,只要您在未来的一年内,通过董事会的各项考核,就可以获得他名下所有的资产。但如果未能通过考核,根据这份附加的保密协议,您不仅将失去继承权,还必须接受‘忘川手术’,抹去这一年的记忆。如果您同意,请在这里签字。”
我握着他递来的万宝龙笔,心里突突直跳。对我来说,过去一年的记忆原本就已非常可疑了,再失去一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犹豫了几秒,我在文件的空白处签上了名字。
他点了点头,又递给我一个装着护照、房卡、汽车钥匙、VERTU手机和几张VISA卡的LV男包:“这一年内,您虽然不能继承华先生的遗产,但仍然享有‘华夏南洋’董事长的所有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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