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的肉体富人的床

第29章


虽然有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但毕竟几千年来没有几个,况且,谁知道他是不是有病? 
  跟一个不是自己老婆的女人上床,是他的第一次。事后,想起贤慧的老婆以及自己对她的承诺,自责了好一阵子。但是,男人的忠诚是不严格的,新生活诱惑远比对承诺的坚守要强烈得多。在这一点上,男人永远都是一个贪婪的拾穗者,永远也没有满足的时候,哪怕他手里捏着的是一个最大的麦穗。尽管事后他一次次告诫自己,无论对老婆对自己还是对于水淼,都不能再朝前走了,他与于水淼之间,隔着的是一座玻璃桥,踏上去,就会摔得粉身碎骨。可一想到两人真就这样结束了,心里又充满了惆怅和怀念。 
  毕竟,任何快乐也无法与偷情带来的快乐相比。 
  张忠诚走进于水淼的房间,她正蜷着身子,捧着一本书阅读。这让他感到很新颖,苏宝莲从来没有看过一本书。 
  于水淼撩起眼帘,见是他,又垂了下来,目光重新回到书籍里。 
  张忠诚尴尬地伫立在床头,有几秒钟。他后悔自己来到这里:女人是不是恨跟她上过床的男人 ?苏宝莲不是这样,记得那天夜里他从她的身上爬下来后,她赶紧将身子缩进床里,给他挪出大半个铺位,然后又用棉被将他裹得紧紧的。她说男人干完这事很虚的,着了凉很容易落下病来。 
  “你有事吗?”于水淼用书掩着下颌问。 
  张忠诚动了动嘴唇,没作声。 
  “你是不是有事?” 
  张忠诚不知道是委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鼻腔陡然一酸,眼角湿润起来。 
  于水淼慌忙从床上弹起身,拉住他的手追问:“出了什么事?你说啊!” 
  张忠诚的泪水从眼窝里哗哗淌下来。 
  “天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水淼摇摆着他的手: 
  “你倒是说话呀?你是想把我吓死吧?” 
  于水淼一紧张,张忠诚反倒安静下来。 
  “没什么,就是有点难过。” 
  于水淼明白了,他是因为自己的冷落。她的心豁然开朗,两天来堵在胸中的块垒轰烈塌落,使她畅快无比。 
  “你呀!”她把脸贴在他隆起的胸脯上,嗔怪道: 
  “你怎么一点也不懂女人的心呢?我都快被你气死了。” 
  瞧着张忠诚那付模样,于水淼又心痛起来。“忠诚,”她问道: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你喜欢我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就连我喜欢你什么,我都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跟我睡觉?” 
  张忠诚嘿嘿笑起来:“我没蹩住。” 
  于水淼生气地说:“感情你跟我睡觉就是控制不住啊,你就没想过对我负责任?” 
  “还要负责任呢?可我拿什么对你负责任呢?” 
  “用你的心呗,你还想用什么?” 
  “也只能用心了,别的我什么都没有。” 
  “可就这点东西还舍不得给我,一边跟我睡觉,这里面却想着自己的老婆。”于水淼指指自己的心脏。 
  张忠诚恍然醒悟:“我知道你这两天为什么不理我啦,是不是因为这个啊?” 
  “看看,还装什么傻,这不是能感觉出来吗?” 
  “都到这份上了,还能感觉不出来啊?”张忠诚神色黯然,“我知道这样不好,可这两天,我的确感到挺对不起她的。你想想,进城以后,我到处找不到活干,人家瞧不起我,挤兑我,她却死心塌地跟着我,从来也没有抱怨过我一句。” 
  于水淼见他动了感情,连忙说:“好了,好了,你别难过了,都是我不好,勾引你。以后我不再理你,你就不会难过啦。” 
  “那我会更难过的。有你在,我只觉得对不起一个人。你不在,就变成两人啦。” 
  于水淼露齿一笑:“那怎么样你才能不难过?” 
  “怎么都难过,我现在是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黑瞎子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宝莲怎么待我,我都能忍受,毕竟是我对不起她。可你要这样待我,我就没法理解了——你总不能让我背叛了她,还不能有一丁点难受?我做不到,也装不出来。跟你睡觉,我心里并没有想她,一点都没有,真的,可这让我更难过。你说我是不是挺坏的,碰到你,把她全忘了。虽然我知道你跟我不过是逢场作戏,可我一点也不怪你,我觉得你也挺孤独的。” 
  很久没人跟于水淼说心里话了,她还未开口泪水就在眼圈里转悠。她说:“你别这样说,我不是跟你逢场作戏,我是认真的。我其实比你好不到那里,你受了委屈,还可以跟老婆诉说,我呢,说起来也是结了婚的,可跟寡妇没什么两样。在遇见你之前,我对爱情的全部理解都是从书本和电视上获得的,我甚至连钱都没有,说起来算是老板娘,可如果他甩掉我,我的全部家当装不满一皮箱。我惟一比你好的是,我不会因为背叛而忏悔,我非但不会有一点的内疚感,甚至还有一种报复的快意。我是生活就像一个地窟,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蝠蝙在我身边尖叫。而你则是这地窟裂缝中倾泻过来的阳光,金黄金黄的,让我什么时候想起来,都感到温暖和希望。你说,我会渎亵阳光吗?我会和自己的希望逢场作戏吗?刚才我问你我最喜欢你什么,你没有回答,这不是你的错,恐怕你自己也不知道你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现在我告诉你,就是你的真诚和单纯。跟一个真诚和单纯的人呆在一起,与跟阳光呆在一起的感觉是一样的。虽说你不是个孩子,但你一直生活在边缘,你没有受过世侩的浸染,就像一株天然的、从没被污染过的植物一样。你觉得对不起老婆,就直言相告,不管在什么情形下——可你想过没有,这对我多不公平?我可不是个超凡脱俗的女人,我还很自私呢!我怎么能忍受你跟我在一起,心里想着别人?不告诉我也就罢了,可你偏偏实话实说,你知道这对我伤害有多深嘛?” 
  于水淼浸满泪水的语言,宛如一粒粒潮湿的沙砾,从他的脚踝,一寸寸堆积上来,令他窒息,痛苦难耐。他将她揽入怀里,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自私,根本就没留意你的感受。今后我再也不这样了,我会把你藏在这里……”他指指自己的心脏。 
  她的额头异常饱满,在阳光下闪着苹果般的光泽。她的皮肤光滑而又细腻,仿佛绸缎般兀自发光。他吐出血红的舌头,在她胸口裸露出的一小块嫩白的乳房上翻卷着,一股奶脂味荡漾开来,充满了整个旅馆。他贪婪吮吸着,他要将这醉人的气息一丝不剩地吞进自己的肚子里……渐渐地她有了反应,身子像凝脂化开般浓稠而柔软。她那泛着牙青色的眼皮轻微痉挛着,果肉般红润而又鲜嫩的脸颊透出灼人的热气…… 
  张忠诚将她抱起来,剥得一丝不挂。他没有一点踟躇,所有的愧疚消匿了,他觉得自己就像一辆失去控制的汽车,呼啸着朝前冲去。 
  她两手撑着他的胯骨,不断呻吟着:“轻点、轻点……” 
  这次做爱持续了很长时间 。她在经历了一次次高潮之后,终于停止扭动。她问:“你怎么还不射呢?” 
  “我不想射。” 
  “为什么呢?”她的声音很疲卷,像是穿过很厚的水雾传递过来的。 
  “我怕你怀孕。” 
  于水淼零散飘忽的眼神遽然聚拢了,散发着玓烁般的光泽,她鼓励道: 
  “没关系,你射吧,怀就怀!” 
  张忠诚再次挺进去时,她忽然大声呻吟起来。他赶忙用手捂住她的嘴: 
  “天呐!这可是半夜,你想把旅馆的人全喊起来啊?” 
  “我是故意的,你有多大劲,就使多大劲,我就是要让所有的人都听到,我们在作爱呢!”
  第二十九章 
  葛占水越说越激动,竟然哽咽起来。此时夕阳的余辉已把江面浸透,使人看不清他的脸上的红晕,究竟是夕阳的颜色,还是他内心的沸腾。 
  苏宝莲也情思如潮,心里仿佛被万顷波涛推涌着。过去,丈夫也时常跟她说些烫人的话,但因为没有底气,那些虚无缥缈的承诺,便如江边沙滩上的脚印,很快便被浪涛吞没。 
  苏宝莲拉住葛占水的袖筒,深情地说道: 
  “我相信你,别说一次,就是10次我也相信你,就你把我卖掉,我也相信你,还帮你数钱,怕你吃亏呢!” 
  于水淼拎个保温瓶,到驾校附近的旅馆订了个房间。等了好长时间,张忠诚才匆匆赶过来,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在楼道响起,她的心怦怦跳起来。 
  “今天也怪,好好的教练非要加节课,急得我直想上厕所。”张忠诚解释来晚的原因。 
  “那你不会溜号啊?明知道我在这等你,还能上下去课,他要是加两节课,你不让我等死啊?” 
  “我想溜了,可总觉得教练盯着我,没敢。”张忠诚问: 
  “你过来老板没盯着你吧?” 
  “他啊,他正忙着对付工商税务呢,哪有心事盯我?” 
  “对付他们干嘛,有麻烦?” 
  “能没有吗,这段时间市场本来就疲软,再加上总有人捣蛋,告我们偷税,够他上火呢。算了,别说这些了,干什么都有烦恼,说也说不完——” 
  于水淼拧开瓶盖,一股香气弥漫开来。张忠诚凑过头来,惊喜地喊道: 
  “馄饨。” 
  他一个猛子扎进保温筒里,腮部的肌肉隆起来,口里发出巨大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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