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他拒绝的干脆。
“嗯,”阿念轻笑一声,“我知道你不会应允的,可是师傅,你没听小舞说吗,念翕是鬼族守灵上神,一旦复活,三界灾难,我不愿成为众矢之的。”
“这些不重要,在我心里,你只是阿念。”他皱眉沉声道。
“是阿念,也是念翕,更是祸害。”阿念提醒他,“若念翕不是你心爱之人,只是守灵上神的话,你一定不会心慈手软,三界在前,你身为天族少君,不该儿女情长。”
“什么时候开始,你也会跟我讲大道理了?”梓尧看着她,唇角浅勾,“你既然知晓了自己最初的身份,可曾想过,你落在天族手里,至鬼族一干人于何地?窀”
“我……”阿念哑然。
“阿念,你病得不轻,对不对?所以才会消极的给自己想了后路。”梓尧拥住了她,叹声道妲。
阿念靠在他的怀里,刚刚那淡然的神情一点点的龟裂,无声落泪。
“是,”她低低道,“逃不过你的眼,我确实很不舒服,很难过,除了这些外,我不想让你们这么疲惫,永远只能做逃兵,你们又有什么错?”
“那你又有什么错?”梓尧拍着她,一下又一下,抚慰着她低落的情绪,“别怕,有我呢。”
有我呢。
轻轻的一句话却触动的阿念心都疼了。
她哭够了已是累极,靠在梓尧的身上睡着了。
梓尧横抱起她,往卧房走去,将她轻手慢脚的放在床上,凝着她并不安善的睡颜,久久未动。
天已破晓,梓尧才亲了亲她的额,躺在她的身侧,搂着她浅眛。
他身侧,阿念缓缓睁开眼,偏过头,看着身旁清俊的面容,眼角又晶莹。
她瞒了他。
她觉得很不好其实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最主要的是她最近已经压不住深藏在她身体里的另一个“她”。
而且,“她”就算是鬼族守灵上神,却并没有为守护鬼族的心思,“她”想的是,连带着鬼族在内,毁了这天下。
*
九重天上。
竹林绿影,矮桥浅溪。
念翕复活,动.乱大战在即,天君紫铉却没有那剑拔弩张的紧迫感,而是在这小屋里,继续描绘着一幅幅丹青。
天后紫衣。
脚步轻轻,由远及近。
天君放下了狼毫,抬眸望去,云姬站在门口,不同于往日的是,手里没端着茶碗汤盅,且,面色凝重哀悲。
天君无奈摇头,“进来吧。”
云姬想了想,走了进去,天君握住了她的手,眉头一拧,道,“手怎么这么凉?”
云姬强颜笑道,“刚刚从天牢那边过来。”
“庞乔的魂魄回来了?”
“嗯,还有蓁蓁。”
天君一怔,见她神情恍惚,问道,“怎么了?”
云姬心里一痛,握着天君的手又凉了些许,她声音低的如她的心情,“蓁蓁与庞乔从落荒泽而来,他们说,鹿姚之前未死,被他毁容后,一直在躲落荒泽海底,几日前找了廖烬恢复了本来面貌,谁知,到最后仍与廖烬同归于尽了。”
说到最后,云姬的语调微微颤抖哽咽。
天君一叹,“你早就便以为她身死,如今,便当做荆轲一梦吧。”
云姬点头,可又克制不住心中的哀伤,“不管怎样,她也是我的姐姐。”
“你与她姐妹之情虽有却如无,她从前对你那般,可曾当过你是她妹妹,但……”
云姬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他一笑,将她落在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如今已确定鹿姚身死,禇离又已不在,你不想认回自己的儿子吗?”
云姬一震,终于忍不住蹲下神趴在桌案上,哭的令人心碎,“我不敢啊,我生下他却未尽过一天做母亲的职责,我怕他不再要我。”
天君眸里闪过怜惜,拉起了她扶她坐到椅子上,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身上,他唇角一抹笑,暖如翠玉,“哪有孩子不认娘亲的,这些都是你胡思乱想的,你又不知他的想法。”
“说实话,是你让我怕了,”云姬无力的靠在他的身上,喃喃道,“你只有梓尧一个儿子,却能将他逼到如此田地,你们父子朝夕相处,尚且淡薄,我和他从未见过,怎可能承欢膝下,尽享天伦呢?”
天君微微苦笑,“云姬,说到底,你还是来说我冷血残酷,顺便来替梓尧求情的对吗?”
云姬摇头,“我没有,天君,我不是刻意的去说什么,只是事情就这么刚好的赶到一起了,为什么非要有离别,非要有战争,一家人安然的在一起,不好吗?那女孩子从前你不也是喜欢的吗?你不也觉得梓尧身边有她是一大幸事吗?怎么如今就变了。”
“云姬,你不懂,念翕是鬼族的守灵上神,一旦复生,后果不敢设想。”
“可她现在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一心想着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即便她真的是,我也相信她会以大局为重,以苍生为重,梓尧所爱的,难不成你还质疑自己儿子的眼光吗?”
云姬看着他,很不赞同的对他说道,天君听完,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淡淡道,“为何你总是把所有事情想得那么简单?”
云姬抓着他的袖子,苦笑道,“是你把事情想得太过复杂,我记得紫衣曾经对你说过,凡事不是只有毁灭一条道路,可以解决的事情为何不能去解决,将伤害降到最低。”
果然,提到那个女子,天君千古不变的温雅儒俊的面容有了平常人才有的喜悲。
云姬黯然,等着他回忆完后做最后的决定。
几刻钟过去,天君终是败下阵来,“好吧,依你,将庞乔放了吧,告诉蓁蓁也不必哭鼻子了,还有,你亲自去落荒泽一趟,告诉梓尧和那阿念丫头,不必再躲了。”
云姬怔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由得喜极而泣,“你说的是真的?”
“唔,你要是还问我,或许我会反悔。”
云姬急了,拿话压他,“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天君失笑,“你快去吧。”
“嗯。”云姬破涕而笑,随意的抹了一把眼泪,快步往出走去。
“云姬。”天君在她身后唤她。
云姬脚步一顿,回头望着他超凡出尘的俊颜,听他缓缓道,“我替紫衣谢谢你。”
云姬反手掩住了唇口,回身跑出了屋。
她该感恩的,人生,哪有那般完美,得到什么,就注定会失去什么。
他说,我替紫衣谢谢你。
其实,千万个日子以来,她何尝不在夜深人静时,对那个已经仙逝的女子说,紫衣,该说谢的是我。
*
天君下令,免除梓尧,庞乔和阿念的罪责,此旨一颁,终仙君同时松了一口气。
由贪狼星君领头的一组仙君去天牢释放金刀元帅庞乔,和明明没罪,非得心甘情愿的陪着庞乔,死活不出来的蓁蓁公主。
大家心照不宣,看来庞将军要双喜临门了。
而另一组仙君则由太白金星和微服的云姬率领,亲自到落荒泽迎回天族少君梓尧,和未来的少君娘娘阿念。
落荒泽仙光环绕,瑞气腾腾,太白和云姬下了云到晟叔的药方门前,云姬双手颤抖,近乡情怯,以一白纱覆面,站在了太白的身后。
太白行了天族大礼,恭声道,“太白金星率一众仙君恭迎少君回宫。”
屋内并未给以回应。
太白与云姬对视一眼,又上前一步,嗓门略大了些许,“少君,太白金星奉天君之命,恭迎少君和阿念姑娘回宫。”
门内寂静,依旧未有任何动静。
太白和云姬皆是一凛,在互相看去,都看到了彼此眼中那快闪过的不安。
突然,紫气蒸蒸的落荒泽上空一黑色旋涡层层叠绕,令人憋闷窒息,天黑的飞快,忽的整个药方四散出诡异耀眼的彩光。
只静谧一瞬,屋顶爆破,几个人从屋子里被弹了出来,太白护着云姬往后退,俩人望去,这些人都是熟悉的面容。
少君,文曲星君,鬼族帝君,舞桢,阿萌,晟叔,和一只硕大的耗子。
云姬大惊失色,喊道,“梓尧……”
几人落了地,都内伤连呕好几口鲜血。
晟叔年迈,这一创,竟碎了筋脉和身骨,眼睛浑浊,已是药石罔效。
云姬看着头发花白的晟叔,悲怆跑过去,“晟叔……”
晟叔耳朵一动,颤巍巍的睁开眼,竟是不敢置信般老泪纵横,“云儿……你是云儿……”
离晟叔最近的焱宸一震,看向那个眉眼似画的女子,一时已经忘了当时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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