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

第21章


  一时间,室内弥漫着一层尴尬的沉默,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敲门声在这时响了起来,安素颜木然地过去拉开了门。
  程逸兴一边走进来,一边说:“你不是说今天会早结束吗?我等你半天都没见人影。”进门看见张清仪在场,脸色一沉,“你来这儿干什么?”又见到她脸上的泪痕,起疑问道:“你都说了些什么坏话?”赶紧扭头去看安素颜,安素颜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定,他放下心来,对张清仪下逐客令:“我们要走了,你也请离开!”
  他走过来,想去扶她的肩,却被她闪开,他疑惑地问:“是不是她说了我什么?”
  “她说她十三岁就爱上了你。”安素颜淡淡地说。
  “那又怎样?”他不屑地说,“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可是,你……你到她的房间里……你们……”她犹豫着。
  他的眼睛倏地眯了起来,言语也泛出森冷的气息:“你在怀疑我?原来这就是她来的目的!来造谣来了!”走到她面前,猛地扳过她的肩膀,“而你!你就相信了!是不是?回答我!”
  她不敢抬头迎视他冷厉的眼眸,却被他强抬起下巴,与他对视。
  “安,你令我非常失望!”他锐利的视线逼进她的眼睛,“如果我们连这一点考验也不能承受,还谈什么相知相许?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你的身边一直都有来来往往那么多的男人,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一点坏处……”
  “那是因为我光明磊落!”她恼怒地打断他,“我从来没有任何暧昧苟且的举止!可是你,瓜田李下、非常时间,一而再、再而三……”
  他火大地打断她,吼道:“我还要说多少遍!那是她骗我去打蟑螂!别人一两句谣言就能把你支得团团转!你对我的信任何在?!你的‘长相知’未免太过脆弱!如果双方连基本的互信都不能达成,还怎样一起走下去!”
  “你不用吼!我听得见!”她的声音也不禁提高起来,“既然我们的关系本身基础就太薄弱,也就没有必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你尽可以去找对你坚信不移的人!请便!”
  “你!”他突然转过身,猛地一拳捶在实验台上,台上的玻璃仪器被震得弹跳起来,安素颜扑奔过去,将装着样品的烧瓶抱住,冷冷说道:“请你出去!”
  他没有出去,双手撑着台沿,深深地吸气。许久,他才恢复过来,苦笑了一下,这么多年来,这还是他头一次如此失控!
  安素颜一直抱着她的烧瓶,也逐渐地恢复了平静。他们吵架了,没想到两个自诩冷静自持的人居然也会吵架!看刚才程逸兴的模样,那一拳肯定本来是想揍向她的。
  程逸兴走过来,掰开她抱着烧瓶的手,把她拉进怀里,下巴顶着她的头顶,轻声说:“我们不要再吵架,好不好?我心里酸痛酸痛的。不管别人说了什么,那都不是真的。我和任何女人都没有不干不净的关系,你一定要相信我!”
  她贴在他胸膛上,倾听着他坚定的心跳,轻声道歉:“对不起!小程。你也知道,当你不断地接收到相同的讯息,就像‘曾参杀人’一样,禁不住积非成是啊。”
  他扶住她双肩,将她推开一些,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也不怕让你知道,的确是有不少女人想勾引我,包括张清仪。如果她亲口说我和她有关系,我也不会惊讶。不过,就算她不再是完璧,也别想栽赃到我头上!我连碰一下她的欲望都没有,我还不至于饥不择食!”
  看着他又是那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气,她不禁摇头。
  勾过她的下巴,他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好一会儿,然后,他俯下头来,嘴唇在她脸颊上轻轻拂过,到她耳边吹着气小声说:“事实上我太挑食了!其实我垂涎已久,只等着你这道大餐。现在,请问大餐,我很饿很饿,可不可以先吃一口啊?”
  “你休想!”她推搡着他,可是毕竟敌不过他的力气,只能放下姿态求恳:“小程,不要这样!”
  “你在怕什么?是怕我始乱终弃吗?”他说,“你要我负责,我正求之不得。”
  “不是这么说,”安素颜笑得有些尴尬,随着衣衫日渐单薄,过近的距离将会导致的后果,她自认还没有承受的心里准备,她只好说:“无论如何,未来是不能轻易预支的,更何况……”
  “更何况,我们的未来也是不能简单预期的!”程逸兴不耐地将她咽下的话说完,“安!如果我不是足够了解你的矜持,矜持得近乎冷漠,我也会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心。你习惯于拒绝,我知道,可是如今你不再拒绝了,你就不能主动一些、放开一些?——当然你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会尊重你的意见,你放心!——我的意思是,外在的压力,你不能躲开让我独自招架,而你感受的挫折,也不要独自闷在心里。你这样把我排斥在外,等于置我于何地呢?”
  “对不起!”安素颜低声垂首,他说对了一半,高婷雅与她见面的事,她就一直只字未提,“但是,我并没有躲开啊,凭心而论,压力更大的是我,对不对?所谓招架,并非都要表现成你来我往的言行吧?而且,你的出现确实是我始料未及的变数,直到现在,我仍然不时有不真实的感觉,不知道怎样应对才好。” 
  他微笑地鼓励她:“那么,起码你要让我感觉到,你确实和我在一起啊——我也需要你的鼓励,才有足够的动力支持我的信心。我十分清楚,客观的差距是不容忽视的,所以,你必须给我足够的时间去证明——我们的未来不是变数,而是必然。”
  然而,安素颜始终是无法像他那么洒脱的,你总不能让一个因循谨慎的人瞬间变得开朗激进吧?她只知道,在未来的进程中,肯定不断会有未知的因子参与进来,修正每一个关键步骤将要前进的方向。这和做实验的道理是一样的。既然如此,一切都不能匆忙定论。即便他们的未来是一个必然,要走的路也是漫长的,不可更改的岁月差异始终存在,而它搅起的波澜,几乎无一不是对少年心性的严峻考验。
  
  * * *
  
  左毓敏和安素颜落荒一般逃出了阶梯教室。
  “哎哟我的妈妈也!”左毓敏夸张地咋着舌,“西洋文化果然不是我们这等土豹子级别的能够轻易理解的!”
  安素颜笑着说:“这也算不得什么嘛。这不正代表我们的国家越来越有国际影响力了吗?人家景仰中华文化,爱屋及乌有何不可呢?”
  左毓敏笑啐一声,“反正什么怪现象到你那儿都有合理的解释!”
  今天晚上,她们是看到张贴的海报说有外教讲座,这才结伴来参加的,没想到那外教在约略讲了讲本国风情之后,就开放提问了,然后,还和蔼可亲地走下台来与同学交流,交流交流着谈话就杂乱起来,而对于与之交谈的女生,总免不了有那么几个相同的重复的问题。安素颜她们去得比较晚,也没有往跟前凑,一看大事不妙,就赶紧溜之大吉了——试问,当一只满头满脸覆盖着浓密的黄褐色卷毛的“大猩猩”,瞪着眼睛问你——你结婚了吗?(否定之后)——你有男朋友吗?(否定之后)——我们可以交往吗?——的时候,你怎么可能不油然泛起层层鸡皮?
  安素颜笑着说:“你还是少见多怪。本科时我们那个外教,五十多岁了,澳大利亚来的,每逢与女生谈话,总要强调‘我离婚了’,你说他是什么意思?”那个外教后来去了山东某校,据说还真的娶到了一个二十来岁的中国姑娘。
  左毓敏笑说:“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白痴!不过比起今天这个,他已经够含蓄的了。”
  两人说笑着向生活区走去。过了开水房布告栏的岔路口,两人就要分开走了。左毓敏却忽地想起什么,“对了,有件事我想还是告诉你比较好。你知不知道文婧现在又有了新目标?”
  “哦?是吗?”安素颜漫应着。
  “呀!你居然无知无觉?真服了你了!”左毓敏惊叹着,把她拉到路旁的花丛后,打算好好开导开导她,“你那个小程,可得看得紧点儿!这次他们摄影协会的影展,你看了吧?你们小程照的那些照片,十有八九的模特儿都是文婧!”
  “那也很正常啊!他们带上模特儿,不就是要给她们照相的吗?”安素颜虽然这么说,但是当时乍然一见的时候,心里还是感觉不适的,只不过她相信,即便是没有她,程逸兴也必然对文婧没有兴趣,他太骄傲了,又何尝不是眼高于顶,对于唾手可得的事物,向来是认为没有挑战性而不屑一顾的,何况是个花名昭著、主动投怀的女子?
  左毓敏翻翻白眼,“你再这样麻木不仁下去吧!小心他迟早变成别人的盘中餐!告诉你,你的小程啊,早被别人盯上了!别说我,就连邓军都看见过好几次,文婧围着他问长问短的,分明就是没事找事。没有什么当然是最好的,问题是你再这么疏忽下去,是会令人有机可趁的!要不怎么死缠烂打也叫功夫?你的实验,也别那么紧赶慢赶的,时间还早着呢,多留意留意个人生活也是必须的嘛——我们都什么年纪了?”
  安素颜正色说:“阿敏,真的谢谢你!我会留意的。不过,你对小程可能有些误解,他并不年少冲动。”
  “那当然,又不是人人都像老飞一样色欲薰心。”左毓敏也放缓了神色,又接着低声面授机宜:“小安,我跟你说啊,就算他并不年少冲动,但是他毕竟是男的,你呀,不要太矜持,适当地——我是说适当的啊——该交付的时候就交付,没有什么吃不吃亏的问题,如果真的为此把人气跑了,那才真是亏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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