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害

  说话的人涨红了脸，“你你”了半晌，扔下一句“爷还看不中这破工作”抱着简历奔出了门。
  谢慕苏站起身，双手撑住桌上，说：“担心会被剽窃创意的人也请自动离开。曾经，我和你们一样自视甚高，认为自己的设计独一无二，实际呢，你有大脑别人就没有？别人的点子只会比你的更加新颖。”
  “设计一件女装，从领口、袖口、长度、下摆、剪裁、风格、颜色到布料每一部分都要考虑。是V领、一字领、荷叶领、无袖、单肩、吊带、挂脖还是抹胸？而布料，可以选择的就更多了，纯棉、丝光、雪纺、皮革或者涤纶等等。至于颜色，”她笑了笑，“你们分得清浅赭色和浅褐色吗？”
  到底是年轻人，脸皮薄，被她一番厉声的说辞羞得面色时青时白。有人因为她的这番话，头也不回地走了，也有人拿起笔在稿纸上飞快地跃动。
  综合对比后，应聘的人留下了五个人。助理由一位自然卷的女生担任，女生的名字叫钱媛。剩下一男三女，谢慕苏简略地交代了每个人的职位。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谢慕苏每天都在画图、改图、打样、改图，再打样，加班加到深夜。人也消瘦了一圈，宁双牧抽空来看她，瞟见她的黑眼圈，心疼道：“把工作交给其他人，你先休息一段时间。”
  “不行，小媛她们也很辛苦，现在工作室才刚起步，我要以身作则，不能当甩手掌柜。”谢慕苏觑了他一眼，“你也经历过创业前期的艰辛阶段，而且酒店的规模更大，你应该能理解我吧。”
  宁双牧默不作声。
  她抿着嘴抱住他的胳膊，撒娇般地说：“作为五好男朋友，为什么不愿意支持女朋友的事业呢？”
  他叹了口气，伸手掐了下她的脸蛋：“谢慕苏，你也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从你答应和我在一起的那天直到现在，你从不主动打电话给我。如果今天我没有来找你，你是不是也不打算去见我？”
  “我回到家就睡着了，所以……”她心虚，声音也越来越低。
  “不休息也行，每天晚上按时给我打一个电话。”
  “……太霸道了，”他的表情逐渐变黑，她连忙改口，“好，我打，你别嫌我烦。”
  安抚完男朋友，谢慕苏潜下心来画设计图。
  “慕苏姐，制衣公司已经叫人把样衣送过来了。”钱媛抱着小山堆般的衣服进了办公室。
  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布料和细节没有问题后，谢慕苏说：“很好，通知那边，按样衣做。”
  店铺开张的第一天，不多时，便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兴许是太紧张，钱媛结结巴巴地说：“小、小姐，您……”
  正在挂衣服的谢慕苏转过头看清来人后，连忙走上前说：“小媛，这位不是客人，严格来说她是老板娘。”
  钱媛瞪着眼：“什么意思？”
  “没有她，我就没有机会站在这儿。”
  “你在背获奖致辞呢，”林初戈轻笑，她伸手指着墙上的铭牌，“你取名字也太随便了，‘SLG’这品牌听着就会倒闭。”
  谢慕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是为了感谢你和方苓，‘SLG’是我们三个人名字的缩写好吗？”
  她又对立在一旁的钱媛说：“这里有我在，你先和小郑回办公室吧。”钱媛应了声，收拾东西离去。
  “模特呢？宣传册呢？品牌官网呢？”林初戈晃晃悠悠地在店内四处乱逛。
  “正在进行中。”
  溜了一圈，林初戈回到她的身前：“其实你可以去找宁双牧帮忙，有他在，这些不过是小菜一碟。”
  谢慕苏难以置信地看着好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会说‘去找宁双牧帮忙’？你不是高举‘自立自强以接受男人帮助为耻’的大旗吗？”
  “谢慕苏，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林初戈的秀眉一挑，“你注册品牌、开工作室到开店这一路平坦得不像话，简直就像有人给你铺好了路一样，而你居然丝毫没起疑心？”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谢慕苏有些生气。
  林初戈缓缓说道：“为什么我会叫你去找宁双牧帮忙？因为我渐渐地发现，有些事不是自己努力勤奋到一天只睡三小时、咖啡当白开水喝就能做到的。不是质疑你的能力，而是如果没有宁双牧，也许你现在还在苦等着品牌注册成功，你我都无权无势，说不定还要去求人托关系。你需要等待一个月才能做到的事，宁双牧只一通电话就能做到。这中间的差别何止‘能力’二字？”
  回想起市局里的人客气恭敬的态度，谢慕苏无力地苦笑：“真不甘心……”
  “我也不甘心，但不是嘴上说一句‘不甘心’就能改变既定事实。‘量力而行’这词就是用来说服自己接受别人的帮助吧，没有能力就不要勉强了。有人帮衬着总比处处求人好，你好好去感谢宁双牧。他在暗中应该帮了不少忙。”
  林初戈妥协的模样映在眼底，不知为何，谢慕苏觉得很慌：“初戈，你怎么了？最近一段时间都怪怪的，出了什么事？”
  “没事，工作压力太大了，我打算休假旅游。”林初戈强撑起笑容，“你努力赚钱，我等着分红。”
  晚上回到家，在浴室给宁双牧打电话时，谢慕苏按捺不住，问道：“工作室的事……你是不是帮了我很多忙？”
  宁双牧沉默了片刻，低声说：“惹到你生气了？”
  “没有，我很迟钝，如果不是我朋友点醒我，我还不知道你帮了我，一心以为全凭一己之力做到的。”谢慕苏说，“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也许还要等上很久。”
  “那就好，”宁双牧松了口气，他温柔地说，“不要对我说‘谢谢’，帮我的女人是我的责任。”
  这次换成谢慕苏沉默了，她的脑中不停地回响着“我的女人”这四个字，她瞧了眼镜子，她的脸又红了。
  她不说话，宁双牧以为她口是心非在生气，他换了话题，故作轻松的语气说：“你还没有向你的朋友介绍我呢，什么时候约她们出来，我请你们姐妹淘吃饭。”
  “可能要等一段时间，等店内工作的高峰期过了才有空，而且有个朋友马上要出国旅游，所以……”
  “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 章
  谢慕苏打电话问莉莉的手下是否有冷而媚的模特。
  莉莉扯着嗓子说：“姑奶奶，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手下有气质清冷的模特，也有妩媚风格的模特，但你要两者共存的模特还真没有。”
  “那其他的经纪人的手上有吗？你帮我留意一下。”碍于自尊心，谢慕苏没有寻求宁双牧的帮助，正因为喜欢他，才更加不想麻烦他。
  “谢小姐，你活到现在见过两种气质兼有的女人吗？你见过这么矛盾的人吗？”
  谢慕苏说：“见过啊，根本不矛盾，不如说是倾国倾城的美女。”
  “那你去找她拍啊！”莉莉大喊道，“我很忙的！”
  她也想过找林初戈拍宣传照，但以林初戈的个性，绝对不会同意自己的照片被摆在商业区或者网页上供众人观赏。谢慕苏搪塞道：“我也想找她拍，可是她目前不在国内。”
  莉莉沉吟不语，在谢慕苏即将挂掉电话时，她提议说：“谢慕苏你可以自己当模特啊，反正是你自己设计的品牌。”
  “我已经隐退了……”
  “那再复出不就得了。”
  谢慕苏扶额道：“做人要讲诚信。”
  “好吧，我帮你留意一下。”莉莉允诺。
  几天后，谢慕苏便后悔拜托莉莉找人选了——找到的模特虽然比不上原版的好友漂亮，但举手投足间的媚态倒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为什么达毅也在摄影棚？
  摄影师，化妆师，灯光，甚至连钱媛都双眼冒红心地围在男人身旁要签名。谢慕苏逃出人群，怒气冲冲地质问前经纪人：“为什么达毅也在这儿？”
  莉莉检查着平板上的工作行程，轻描淡写地说：“我告诉他你在挑模特，他就主动揽下找人选的活儿。他说了他愿意免费拍几张照帮你宣传。”
  “我这是女装品牌好吗？！女装！他愿意穿女装我这儿还没有合适的尺码！”
  莉莉头也不抬，葱白细指在屏幕上滑动：“那你再单独设计一款男装呗，然后拍一套情侣宣传图，有达毅当噱头还怕没有人气？你就等着数钱数到手抽筋吧！”
  谢慕苏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到底哪里不对她也说不清，她问：“莉莉，你为什么要帮达毅说话？”
  以巧舌如簧而闻名的莉莉突然哑了。
  “还有，之前我没告诉过达毅我在找工作，为什么他会知道？”
  莉莉反问道：“你觉得达毅人怎么样？”
  谢慕苏边翻着白眼边回答：“幼稚，粗鲁，自恋狂，自以为是，爱嚼舌根，脸皮厚如城墙，外表三十内在十三，没有判断力，听风就是雨。”
  “……”莉莉眨巴眨巴眼睛。
  “我认识的时间最短却最讨厌的人，就是达毅，肖可琪都要屈居第二。”
  莉莉决定坦白从宽：“我本来想撮合你们，看来是我多心了。”
  “你说什么？！”谢慕苏惊讶地问，“莉莉，你为什么会突发奇想撮合我和他？”
  “你年纪不小了，我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况且他也经常向我打听你的近况。”莉莉的底气有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