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害

第32章


!如果是你的父亲因为她的母亲而抛弃了你,你还会毫无芥蒂地和她做朋友?”
  “是初戈害得你父亲抛弃了你吗?是,她的母亲害的,你不能原谅就去找林雅季好了,需要我告诉你墓碑立在哪儿吗?初戈知道了宁双牧的父亲就是害得她母亲病死、自己的童年凄惨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的男人,她也没有像你一样啊!她有对宁双牧大吼大叫吗?她有用文件扇他吗?她有做完这些后理直气壮地认为自己也是受害人,所以别人就该理所当然地承受自己的所作所为吗?初戈顾及你的感受,你却觉得不够!你总要别人时时刻刻体谅你,凭什么?”
  宁双牧不安地拍打着门,她无声地流泪,胸腔急促地起伏着。
  方苓也好不到哪去,呼吸声、抽噎声越来越快,几度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方苓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你心胸狭隘,死抓着个把柄不放,等着全世界的人同情你怜爱你呢?”
  她丢掉手机,抱着头哭泣。泪水浸湿了膝盖处的布料,双眼四周疼得厉害,凌乱散落的头发刺着脖颈和后背。方苓说得没错,她的确想倚仗着上代人的事博取熟识的人们的同情,并连带迁怒林初戈。
  都说她谢慕苏无欲无求——怎么可能!谁甘心永远做绿叶陪衬着红花?
  从小,母亲便嫌弃她不够美不够努力不够优秀。她想被人重视,想吸引别人的目光,她不需要朋友,所以一个人孤独地活了十几年。直到认识了林初戈,她嫉妒林初戈,却又发自内心地敬佩她。
  得知林雅季是一切痛苦的源头,她将母亲搜集来的资料摔向林初戈,想看那张永远清冷高傲的脸露出难堪自责的表情,结果令她满意,却也意外地让她难受。
  也许她就是这么双重标准,无法开口指责宁双牧,却能毫不迟疑地怪罪林初戈。
  卧室的门“咔嚓”一声被打开,宁双牧一言不发地将备用钥匙放在柜子上,抱起蹲在地上的她。
  “不是说好不想其他的吗,怎么又在哭。”他无可奈何道。
  “你嫉妒过你的朋友吗?”她的声音不复先前的清脆,“你这般优秀,应该不可能做这种阴暗的事。”
  他缄默地将握住她的手,他的确没有嫉妒过谁,觍着脸说,钱、才、貌他都不缺,他不认为他需要嫉妒谁。男人本身就粗枝大叶些,很多女人会注意会计较的事,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事儿。吵架了,便用拳头解决,虽然鲁莽,但有效率。而不是不停地哭哭啼啼。
  她犹如自言自语般说:“我嫉妒初戈,一直。又讨厌又喜欢她,你们男人可能无法理解这种想法吧,为什么讨厌一个人还能跟她做朋友。但女人就是这种生物,年龄相仿的两个女生,会被人比较到死。小时比性格,长大比外貌,成年比工作,中年比老公,晚年比儿子。”
  “会被比较在所难免,甚至自己在心中也把她当作竞争对象。但自己也不清楚所要竞争的目标是什么,街坊大妈闲谈时或羡慕或欣慰或赞赏的语调?我很庆幸,我成年了才认识林初戈。除了她的追求者会将我视为她的替补这一点令我不适之外,大多时候跟她在一起很开心,很少有人当面比较我们的优劣。”
  “而苏静。你以为苏静有多爱谢朗逸?不,她最爱的人是她自己。她出身名门,上过岱城最好的大学,也搅乱过一学院男生不安分的春心。但她心心念念爱的人却被另一个女人勾了魂,那女人出身低,未婚先孕,名声又差,甚至大学没毕业——却比她美,比她年轻,比她更有魅力,才情能力样样不输给她。虽然没毕业,但考上的大学也不比她的差。她恨林雅季、嫉妒林雅季是真的,至于爱谢朗逸爱到几十年无法忘怀么,不见得。谢朗逸就是她不如林雅季的铁证,她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苏静骂林雅季下贱放荡,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背着继父找姘头,掐指算算,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人人都爱宽以待己,严于律人。好像是张爱玲说的吧,‘正经女人虽然痛恨荡-妇,其实若有机会扮个妖妇的角色的话,没有一个不跃跃欲试的’。这句话用来概括苏静再适合不过。她营造出深爱谢朗逸的假象,一边偷腥一边用‘受害者’的身份原谅自己。就像我一样。”
  他终于出声制止:“好了。”
  她泪眼朦胧地笑笑:“怎么,受不了了,觉得我很阴暗了?”
  她将自己龌龊腌臜的心思一点一点暴露在他的眼皮下,他接受不了也很正常。
  “方苓说了什么?”他问。
  她一言不发。
  他似乎笑了声,无奈又宠溺地说:“的确受不了,之前也说了,你会生气是人之常情。为什么要从一小点引申到阴暗不阴暗呢,每件事都想得这么多,不累吗?”
  她清了清嗓子:“没办法,天性如此。”
  他吻了下她的额头,沉声说:“不要自己为难自己。”
  “你和朋友吵过架吗?”她问,“比较严重的那种。”
  他侧头想了会儿,抱紧她说:“有,和江引吵过,十几年前的事了。”
  “最后是怎么和好的?”
  “打架。”
  谢慕苏愣了愣,这种不理智的行为完全不符合他成熟稳重的作风。
  她揉着眼睛问:“最后谁赢了?”
  “平局,被清巡和行尧拉开了,不过两个人浑身都是伤。”
  脑中闪现出滑稽的情景,她抿着嘴,有些想笑:“为什么会吵架?”
  话题被不动声色地转移,见她暂时不再考虑林初戈的事,他暗自松了口气。
  “原因在于我,那时奶奶刚过世,我有点厌世——”他像是不好意思,咳了一声继续道,“毕竟才十岁出头,没经过大风大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难免遭受了打击,很是萎靡了一阵子。江引看不过去,说了我几句,我本就很烦躁,正想找人打架,于是就打起来了。”
  她笑了几声,却又皱起眉头:“可我打不赢初戈,踹赵导演的那几招还是她教的。”
  “……怎么又绕回去了。”他轻叹。
  她伸出手指一边把玩着头发,一边说:“她优秀,所以我敬佩她,不自觉地被她吸引;可也正是因为她优秀,自己比不上她,所以嫉妒她讨厌她。”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站起身走到阳台给莫行尧打了通电话。
  “你们在家?”他问。
  莫行尧说:“正好,你和谢小姐过来吧,我宁愿她们打一架,当场解决问题,而不是不吃不喝一个劲儿地哭。”
  宁双牧往房间内望了一眼,和他想得一样,他应声:“嗯。”
  收了线,他回到卧室:“把方苓叫上,去行尧家当面解决问题吧。”
作者有话要说:  正经女人虽然痛恨荡-妇,其实若有机会扮个妖妇的角色的话,没有一个不跃跃欲试的。——张爱玲《谈女人》
  ☆、第 31 章
  宁双牧仅仅是坐着与莫行尧说了一会儿话,就见三个女生红着眼从房间走了出来,只是,脸上带着笑意。
  “问题解决了?”他瞅了眼谢慕苏,“不会笑完之后又想哭了吧?”
  谢慕苏摇了摇头,环视着简约大气的客厅,又抠了下欧式沙发的漆金扶手,俨然刘姥姥一样,感叹道:“真有钱。”
  林初戈马上接口:“宁双牧穷得连把椅子也买不起了吗?”
  而方苓更夸张,整个人仰躺在波斯地毯上,表情享受极了。
  “你不会掉毛吧?”林初戈踹了她一脚。
  方苓揉着臀部不满道:“你变脸也太快了,刚才哭成泪人的女人真的是你吗?”
  她们三人吵吵闹闹,莫行尧看了好友一眼,淡声道:“你们还没同居?”
  宁双牧摇头。
  “这不像你。”
  对于发小的评价,宁双牧不置可否,只模棱两可地说:“特殊情况当然采取特殊战略。”
  回家的路上,宁双牧忙里偷闲问:“你们说了些什么?”
  “开诚布公地谈了一番,然后抱头痛哭,就和好了。”谢慕苏略略带过。
  既然她不再伤心哭泣,他也不想再深究。过程不重要,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
  上了高架,他突然问:“‘一日游’还有效吗?”
  “……你为什么在这件事上这么热情?”她终于不再迟钝。
  “我们从来没有正正经经地约会过。”他的语气淡淡的,却有些微撒娇的意味。
  她无奈地弯了弯嘴角:“你就不能体谅一下——”说到一半,她又兀自打住。潜意识中,她倒真如方苓所说的一般,总想着让别人体谅自己。
  她连忙改口:“那就听你的吧,我们去约会。”
  她陡然转变的态度以及表情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他抿紧薄唇,心中隐隐责怪起林初戈和方苓。
  到底说了什么?他想,他所喜欢的就是直言不讳的她,而不是畏畏缩缩顾忌其他的她。
  “……你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她的神态让他一阵心疼,他像是要给她撑腰似的,说:“慕苏,不管林初戈她们说了些什么,你听听就好,没必要勉强自己做不擅长的事。”
  她来不及开口,他又补充了句:“大不了以后少来往。”
  “你别误会,她们什么都没说。”她想笑又不敢笑,“真的,我没骗你。”
  他不大相信地看了她一眼。
  “全程都是我在解剖自己的内心,初戈和方苓跟复读机似的一个劲儿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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