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害

第34章


  他注视着她:“你想听什么?”
  她眨了眨眼:“都好啊。我只是对之前没有我参与的你的人生感到很好奇。”
  “你这是在表白吗。”
  “……你为什么会解读成表白?”
  他抓住她缩进衣袖的右手,漫不经心道:“笼统地说,与大多数人一样,出生,上学,出国留学,回国工作,遇见了你。”
  “有没有印象深刻的事?”
  “你呢?”
  又把问题抛给她。谢慕苏放弃了谈天的念头,车窗外时尚热辣的女人,与之一起高鼻深目的绅士,古典优雅中又透着浪漫情调的建筑,一丝一毫全跌进眼中。像石子砸进水潭带起的涟漪,谢慕苏浑身战栗发麻起来。巴黎,巴黎!
  被无视的人换了个话题:“想好了要去的地方吗?”
  闻言,谢慕苏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条:“先去春天百货吧,这是方苓她们列出的购物清单。”
  “还有呢?”真是阴魂不散的姐妹淘,宁双牧腹诽道。
  “当然是看时装秀!希望能给我多多的灵感!”轻快的女声钻进宁双牧的耳中。
  “没有其它想去的地方?”
  谢慕苏晃了晃脑袋:“来巴黎的目的就是看秀和海购。”
  合着在她眼中这次旅行只是为了她和她的好姐妹来的,他有些郁闷地想,他的作用是什么?免费的翻译?
  沉浸在欣喜中的谢慕苏丝毫没有察觉身旁男人的低气压,一个精神抖擞,一个郁郁寡欢,汽车便在这两种矛盾的氛围里驶向目的地。
  进了酒店,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谢慕苏才恍然察觉,他们只开了一间房。
  乍然间,脑海中闪现出无数乱七八糟的画面。她慌乱地摸出口袋的手机,找到林初戈的号码正要拨通又想起国内此时约莫凌晨,改发了条短信:“初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该怎么办,我好紧张!”
  久久没有收到回复。
  无奈之下,谢慕苏裹紧被子装睡,浴室的门在此刻被打开。
  沐浴完毕的宁双牧从浴室走出来,墨色的丝绸浴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说挂,却更像披着,仿佛随时都会从他的肩头滑落。
  谢慕苏只看了眼便羞红了脸,她看也没看从行李箱中抓起一件睡衣,便躲进了浴室。
  宁双牧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在双人床上坐下,搁在绛红色木柜中央的手机的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屏幕显示接收一条新短信,宁双牧瞟了眼发信人,莫行尧。点开一看,是一张图片,附字简短,好友一贯惜字如金的风格:“效率真低。”
  他点了点图片,看样子,似乎是谢慕苏发给林初戈的短信——只是他妹妹的手机却到了他好友的手中,又被他的好友用自己的手机对着屏幕拍了张照片,再发给他。宁双牧若有所思地望向浴室的方向。
  浴室中的人,动作缓慢得如同慢镜头,谢慕苏磨蹭了许久,坐在浴缸中发呆。出去,不出去,是个问题。
  ——但总不能一晚上都待在浴缸里吧?!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谢慕苏决定直面那不敢臆测的未来。
  她小步走出浴室,在床的另一边坐下。余光瞥了眼另一边的人,男人的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书。
  “累了就睡吧。”合上一字未看的书籍,宁双牧背对着她躺下身。白皙修长的手臂在昏黄的灯光中划过,台灯一暗。宛如一道流星,将黑夜点亮,一瞬间后,又归于黑暗。
  谢慕苏默默地躺下身子,床够大——也许只是她和他之间相隔的距离太远。柜子上的手机一亮,时隔两个多小时,林初戈只回了两个字:“措施”。连标点符号也不屑给予。
  寂寥的夜里,她莫名地生起闷气,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她对着手机屏幕一顿乱戳,编辑好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我不是玛利亚。”
  “抱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居然……他是圣父?天主教徒?”谢慕苏刚看完这条短信,紧接着又一条短信发过来。
  “排除性取向问题,你该带宁双牧去男性泌尿科看看。”
  谢慕苏苦笑,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跃动,她回复道:“我们中间隔着三碗水以上的距离。”
  林初戈:“你们是真心相爱吗?”
  谢慕苏:“……是。”
  消息发送了很久,也没再收到回音。谢慕苏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手机放在柜子上。
  原本以为熟睡的人突然翻过身,喊了声:“慕苏。”
  “你、你没睡着?!”她的舌头像是打结了似的。
  “……我是男人,睡得着才奇怪吧。”
  他的声音从未像此刻这般沙哑,低沉和隐忍。恍若天阁上的一座老钟,内壁布满了灰尘,无法发出原有的清亮。
  她试图从中窥出点什么:“……因为我?”
  他极快地笑了声,像是妥协般,又似是被她自信的追问逗笑了一样。她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古钟却许久都不再鸣响。
  她收起疑惑,正要背过身,他却按住她的右肩,身体被硬生生地攥住,稍一使劲,她的姿势从侧躺变成了仰躺。
  随即,吻落了下来。
  他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周身,她有些紧张,却又有些激动。
  她的心如擂鼓,他想做什么?
  他的动作陡然停止。翻过身,他仰躺在床的另一边,微微喘着气。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撩拨了别人后,就当作没事人一样跑路。火大,她简直想踹他一脚。
  她抑制不住地讥讽:“你不行?”
  宁双牧愣了愣,她的语气平淡,他却像被无形的刺扎了下。漆黑的空间里,他的嘴角漾出一丝笑纹,凑在她的耳边说:“你希望我继续下去?”
  不待她回答,他抓住她的手往下,她隐约意识到他想干什么,猛地甩开他的手,说:“你想干嘛?!”
  他面不改色,懒洋洋地说:“让你亲自鉴定一下我到底行不行。”
  “……下流!”谢慕苏翻过身,将燥热的脸贴在清凉的枕头上。以前怎么没发觉他的脸色这么厚。
  他得逞地笑。
  谢慕苏再也忍不住,踏脚踹在了他的大腿上。她自以为使足了劲儿,他却哼都没哼一声。伸手将她捞进怀中,低声道:“生气了?”
  “……”她的鼻梁正好撞上他的胸膛,疼还是其次……这样的举动未免太亲密了。透过皮肤传来的体温,像火星子一样飞溅在脸上,她的脸颊又疼又热。沐浴露浓郁的气味,以及似有若无的须后水的清香,一股脑儿全往鼻孔钻。谢慕苏觉得自己就像一条被捕捞上岸的鱼,没了动作,忘了呼吸。
  “嗯?”他又问,“不想理我?”
  “你、你能放开我吗?”她的话语带着颤音。
  “理由。”
  “……我不习惯。”
  他却搂得更紧,下巴抵在她的额前:“那就去习惯,从今晚开始。”
  她突然庆幸她是进化了几千年的高等生物的后代,而不是二进制系统的电脑,遭受到难以承受的负荷后便会死机。不过,若是冷冰冰的、没有心跳的电子产品也好,她恍恍惚惚地想,至少一颗心不会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想着想着,她在他的怀中睡去了。她的呼吸逐渐趋向平稳,宁双牧低头蹭了蹭怀中人的脸颊,无声地笑。
  他想,今晚恐怕睡不着了。
  第二天,谢慕苏醒来时,宁双牧正慢条斯理地打领带,她神志不清地想,此情此景真是太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了。
  凉水接触到脸颊,她得以回过神。她的嘴中塞着牙刷,衣衫不整地冲出浴室,问他:“又不是上班,你穿西服做什么?”
  ——认识了这么久,除去昨晚的浴衣,她只见过他穿西服。他的三围若是真数据,可是典型的衣架子身材,蜂腰窄臀宽肩。
  她自以为将司马昭之心掩盖得很严实,他了然笑道:“那我脱掉。”
  她安静地转过身。再次从浴室走出来,他自己换了件黑色夹克,深色调愈发衬得他的肤色白皙,不健康的白。褪去严肃的西装,他的气场随和了许多。远远坐在那儿,倒像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大学生。
  她心里有些痒,嘴上调戏他道:“哪家的小伙子,今年十几岁啊?”
  他笑眯眯地看着她,不作答,由着她过嘴瘾。
  今天他们将要观看的时装秀是以“帅气风”闻名的女装品牌。为了贴切主题,谢慕苏选了件黑色镂空套裙,她极少穿黑色,不满意地对着镜子照来照去。
  一旁的宁双牧说:“挺好的。”
  她扭捏道:“我很少穿黑色,总感觉不自在。”
  他摸着下巴回忆了片刻,说:“你喜欢蓝色?紫色?”
  她点头:“小时候肤色黑,穿深颜色的衣服只会显得更黑,买衣服就固定了几个颜色。”
  她又补充道:“你那一圈朋友都跟白种人似的,除了严清巡。”
  “你很满意清巡?”他呷了口咖啡。
  她在他的面前坐下,拿起一个羊角面包咬了口,含糊不清地说:“真要说,除了肤色这点,外形条件你们几个都很优秀。性格嘛,陆江引太聒噪,莫行尧太冷淡,严清巡很温和。而你,我琢磨不透。”
  他放下咖啡杯,挑了挑眉:“为什么?我们相处的时间最长,你反而最不了解我?”
  “其实也不了解他们,只是他们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这些。也许再深入相处,之前的印象便会推翻——就像你一样。我本来以为你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冷漠又绝情的男人,但你却会帮院长找福利院的孩子。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