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宓

56 第五十章 暗涌


离开京城已经有好多天了,我和羽谦乘着马车晃晃悠悠地一路往西,先进了甘肃境内,后又南下进入青海,再继续往西到了新疆。可是这一路走来我们没有发现煞门的任何踪迹,都快让我认为暗门的情报有误,也许那刁战根本没有在关外出现过,或者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行动隐藏起来了。焦心的寻找让我们的心情极其的恶劣,我和羽谦也变得越来越没有耐性了。
    “谦哥哥,我们找了那么多地方还是没有煞门的行踪,是不是我们暴露了,所以刁战他有所防范?”终于在走了千里之后我实在憋不住了,询问的口气也变得焦躁不安。
    “这暗门的情报很少会出错,而且我们一路上是装成商人行事的,应该不会引人注意。”羽谦也有点烦躁,往嘴里狠狠地灌了口水。这也难怪,这几天我们走的路线都经过戈壁滩,单调乏味的景色让我们越来越静不下来。
    我耐着性子仔细想了想我们这几天的行动,发现从甘肃到青海再到现在的戈壁滩,虽然没有煞门的踪影,可是却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操纵着我们一路行进。我们好像是在玻璃缸里的金鱼,有人不断给我们投放饵料,让我们跟着他想要的方向,而他就在缸外看着我们没头没脑地乱冲乱撞。这个想法让我从心底生出一股凉意来,脑海里的不安也越演越烈。
    “谦哥哥,我觉得心里越来越没底,好像被别人牢牢地握在掌心里似的。你有没有这种感觉,我们的行动像是被人严密监控着似的?”我双手紧紧地攥着水囊,眉头打成了一个结。
    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有人一阵狂笑,我急忙回头却见一个黑色的身影逆光而立,刺眼的阳光从他的身后射过来,让我不得不伸手遮挡。那人影向前走了几步,渐渐挡住了强烈的阳光,而他的脸也展现在我们眼前,他竟是煞门的门主刁战,黑色的蒙古长袍让他的周身像是一片暗色的阴影。
    刁战脸上带着奸佞的笑容,他装模做样地一揖,慢声慢调地说到:“柔宓格格、凌大门主,在下因恭候多时了,鄙人奉了王爷之命请格格和门主到主帐做客。”
    “刁门主客气了,”羽谦回了一礼,敷衍着笑了笑,“我与宓儿和门主并不熟识,和准噶尔的王爷更是未曾谋面,谈什么做客?”
    对于羽谦的冷淡他不以为忤,掉转方向对着我说:“凌门主是不给鄙人面子了?那洛格格呢?王爷盛情邀请格格前往。王爷和格格您的父辈们可是交情颇深,您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吧?”他的笑容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刁门主说错了,宓儿从没有见过王爷,王爷和长辈们的交情也是您的一面之词。宓儿觉得不妨等我回家之后问过长辈们,如果王爷真是康亲王府的世交,那么宓儿定奉厚礼再前来探望王爷。现在我出门匆忙也未备好见面礼,这样倒叫王爷笑话康王府的格格没有规矩了。”我一边躲闪着他逼人的目光,一边尽量保持镇定,“而且这次宓儿不是以大清和硕格格的身份来此,而是以轩辕一族未来少夫人的身份来见门主,希望门主可以将我族的神器归还。”
    “刁某人临走之前王爷多次嘱咐过一定要将格格请回去,既然现在格格再三推脱,那么就不要怪刁某人无礼了。请洛格格和鄙人走一趟吧!”刁战话音刚落他就攻击过来,凌厉的招式让我不禁退了十几步。
    羽谦见我疲于招架马上迎上前去,伸手用内力隔开了他强劲的攻势。刁战停下了攻击,背过双手立定,笑容里带着淡淡的不屑:“凌门主果然是好功夫,但不知这一招您能不能接得住?”说完他出掌向羽谦的面门攻去,羽谦忙提气抵御,可是那刁战竟然突然掉转了枪头,直直向羽谦的腹部猛拍。羽谦生生地受了一掌被强烈的内息激退了十几步。
    “谦哥哥,你怎么样?要不要紧?”我急急地跑过去扶起被打倒在地的羽谦。他虚弱地张了张嘴,从他的嘴角流下了血。看到他成了这个样子我一下子慌了神:“谦哥哥,谦哥哥,你……”“没……事,我没事,”羽谦展开一个虚弱的笑容,断断续续地说到,“放心吧……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从嘴里流出更多的血,我用手慌乱地擦拭着他嘴角的血迹,这时的无助让我的眼泪开始决堤。羽谦缓慢地抬手想要擦掉我的眼泪,可刚举到一半他的手就颓然地掉落,羽谦伤势太重晕了过去。
    “对不住了凌门主,没想到……呵呵,”刁战他假笑两声,而后往前走了两步,“既然如此那么就只能请格格一人跟鄙人走一趟了,请吧!”
    他的话音刚落就洒出了一些白色的粉末,我的眼前一黑就毫无知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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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躺在床上木然地睁开眼睛:这是在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我扶着疼痛欲裂的额头支持着爬起来。
    耳边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格格,您醒了?”我还未有任何反应,一个人影从我眼前掠过,飞快地出了帐篷。我茫然地环顾四周,陌生的摆设让我突然忆起了发生的一切。
    可恶!看来这煞门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自从和羽谦出了京城,我想我们一切的行踪就在他的掌握之中。刁战是一开始就已料到我是一定会找他要回神器的,所以他步步为营地布局,牵着我的鼻子走,让我一步一步地陷入他预先就设置好的陷阱中。可以猜到的是,刁战和策旺的关系非浅,他抢夺神器是为了策旺,甚至于这次抓我也是为了给策旺一个和皇阿玛谈条件的筹码。
    我就这样变成了人家的俎上鱼任人宰割,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和能力。如今我最不放心的是羽谦,在中计被迷晕之前,他的伤势……想到这里我的镇定全部烟消云散,我已经和他划清了界限,辜负了他的情意,他完全可以不必陪我走这一趟。如果他这次出了什么事,可以说是全然为了我,这叫我怎么可以安心?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正在我焦急难当时,有人撩起了营帐的门帘进入,我抬起头看到刁战引领着几个蒙古的贵族走了进来。站定后,刁战在一旁打千行礼:“请洛格格安。刚才侍女来报说格格醒了,王爷听闻急着见见格格,就命我领路前来。格格,这位就是我们准噶尔的王爷了。”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华贵的蒙古长袍的男子,满脸的络腮胡让他显得十分的粗旷,一看便是一个典型的蒙古汉子。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青年,也是蒙古贵族的打扮,却有着些许不一般的书生气,整个人在狂野中透着一丝儒雅。他们身后是一个蒙古汉子,看着装显然是比他们低了一等,看来是贴身侍卫一类的角色。
    为首的男子察觉了我的打量,大笑两声道:“早就听闻大清的和硕柔宓格格武功超群、计谋过人,有着‘侠义’之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小王佩服!”
    原来他就是策旺——皇阿玛的敌人,我轻蔑地瞥了他两眼,冷哼一声:“久仰王爷大名了。王爷对客人就是这样用计请来,洛宓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洛格格说笑了。只是您不肯给面子,小王又是久仰格格的风采急于想见见您,所以才出此下策,格格还是不要见怪才好。”策旺对于我的冷淡似乎无动于衷,继续陪着笑脸。
    “那,洛宓就要请问王爷了,和洛宓一起来的暗门门主凌羽谦如今身在何方?”他说起话来不阴不阳,极尽润色之能事,那我也必须和他周旋到底。否则,我就肯定处于弱势。
    “这件事就不用洛格格多费神了。”刁战抢先回答,笑得让人很不舒服。
    我皱紧了眉头,冷冷地看着他:“这叫什么话?羽谦是我的义兄,难道我这个妹妹关心他的去向也不行吗?而且,我这个大清和硕格格问的是准噶尔的王爷。你是个什么身份?现在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
    听到我的话,刁战的脸色一僵刚要发作,策旺伸手拦住了他:“洛格格见笑了,是本王教管无方。刁战是本王的随从,他本就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还望格格见谅。”
    “呵,”我实在支持不住,余留的药力使我不得不倚靠在床头。我扫视着面前这些危险人物,最后停在了刁战的脸上,“没想到在江湖上叱诧风云的刁大门主竟只是王爷手下的一员小小的侍从,看来王爷这儿奇人异士颇多,洛宓倒是可以大开眼界了。只是洛宓有一事很好奇,不知该不该问。”
    “哦?格格有事不妨说出来,小王定当知无不言。”
    “王爷费心了。我这个问题是想问问这位……嗯……王爷近侍刁战刁大人。”我靠着床头看着他们匪夷所思的表情,不断冷笑出声。
    那王爷不知我有何打算,便同意了刁战回答我的问题。我看着刁战冷冷地问道:“刁侍卫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可以说在当今武林能引起轩然大波的人,除了门主之外不作第二人选。像门主这样的豪杰,一个小小的侍卫头衔对门主来说是不是屈才了?”我看着刁战和策旺不一的表情,突然找到了事情的突破口,也许这次被抓不完全是一件坏事。我转向策旺,“王爷,洛宓有一事要提醒您,不知您愿不愿意听呢?”
    策旺愣了一下,随后假笑道:“格格,您的建议便是金玉良言,请您赐教。”
    我的眼光在他俩之间不断游移:“王爷言重了,赐教不敢当。只是这才高之人难以驾驭……哦,当然了,王爷的才能不是一般人可比,但是这种事情历史上早有前车之鉴,王爷也不可不妨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刁战激动地冲上前来,大声地对着我吼道,“你不过是一个我们的俘虏,却在这里胡言乱语,你以为你还是倍受宠爱的柔宓格格。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可不是紫……”
    “放肆!刁战退下!”策旺威严十足地呵斥道,“洛格格是本王请来的贵客,哪是你可以冒犯的,还不快和格格请罪?”在策旺严厉的眼光中,刁战纵使不甘心也不得不屈服。
    “认错就不必了,”我打断了刁战的行礼,“我这样说也不是针对门主的,只是洛宓觉得这种事情王爷不得不妨。王爷您说洛宓说的是也不是?”
    策旺沉思了一下,打量刁战的眼神也变得怀疑起来:“格格说的是,本王受教了。格格刚刚清醒,想必也累了,就请格格在大帐里休息。本王先行告辞了。”
    我挺起身子,微微点头:“王爷走好,洛宓身体不适,就不送了。”策旺复杂地看着我,又看了看刁战一言不发地走了。刁战也紧跟而上,看来他是想要向他的主子表忠心,但是他那个多疑的主子信不信就不得而知了。
    “没想到格格如此厉害,短短几句话就叫王爷和刁战起了间隙。在下佩服。”那个跟在策旺身边的年青将军躬身作揖。
    “将军过奖了。请好,不送了!”我向着他缓缓地颔首。我想他不会伤害我的,因为他的眼睛里有着一丝钦佩,甚至可以说是惊艳,却单单没有丝毫戾气。
    目送着他离开,我颓然地瘫倒在床上,这次的周旋使我心力交瘁。短短的时间里事情一桩接一桩地发生,先是羽谦手上昏迷,再是被虏,接着又和他们上演了这么一出,我实在是累了。
    不过这么多事里最大最让我心惊的却是煞门和准噶尔的关系,他们之间的狼狈为奸是我最担心的事,凭借煞门在中原的势力对皇阿玛来说将是骨中之刺,不除江山难以稳固。如果他们里应外合,那么皇阿玛在准噶尔的战争就会更加的艰难。这样将会该有多少的百姓受苦?
    如今的我也算是自身难保了,要不是我吃准了策旺还不会动我,那么就凭我刚才的屡次试探,说不定现在我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不过我也知道了他们的底线,看来只要我没有逃跑的行动,他们就不会对我怎么样。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对我网开一面,但是我只要知道此事有机可乘就是了。
    通过刚才的试探,策旺的疑心病是显而易见的,这倒是我可以利用的地方。我想在今天之前他对刁战也是有疑心的,就凭刁战的庞大势力,策旺一定对他心存疑虑。我们常说“用人不疑”,如果对自己任用的人有疑,这便是用人的大忌。要是我从这个地方入手,或许不但可以逃出生天,甚至还可以为皇阿玛化解一个危机。看来,现在我只能在这里暂且停留,以谋后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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