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镖客

西门一剑向李天雄拱手，李天雄哼了一声，算是回理。
西门一剑微微一笑，当先开了口，说道：“李爷，多年不见了，你依然风采如昔。记得咱们之间应该还有一战，当年胜负未分，后来一直没有机会，前年的西山红叶会，原以为会遇到你，没曾想到你却未去，看来今日是时候了。”李天雄面无表情，道：“不错，确实是时候了。”西门一剑道：“五爷的死，我很痛心，我本无意伤他的，实是情非得己。”
李天雄仇恨的目光恶毒地盯着西门一剑，冷冷地道：“知道。”西门一剑又道：“激战前夕，有件事先要和李爷商量一下：我的部下，大都跟随了我多年，我用我的人格担保，他们之中从未有谁干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他们都是些出生寒微的贫苦百姓，今日走上这条路，实在是情非得已。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吃人的世道，他们此时应该在田间地里干活，应该在家里陪着父母妻儿。他们选择造反是迫于无奈。我清楚，李爷此时此刻如果下令屠杀他们，那是最容易不过，如果李爷能够设身处地想一想，肯定不会干这残忍之事。我希望李爷能放过他们。”
李天雄冷笑道：“你一句话便想救几千人，你这句话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西门一剑平静地说：“你我都身为统帅，我们都知道士卒奉命行事，我的部下就算有天大的罪责，理该由我一人来承担，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五爷的死不关他们的事。”
李天雄的目光落到那些可怜的士兵身上，那一张张憔悴的脸，那一双双含泪的眼让他生了怜悯的心。其实他知道西门一剑说的是实情，这些人的确都是些饱受饥寒交迫的穷苦百姓。
过了大半天，李天雄才认真地回答西门一剑：“我不是屠夫，也不想杀人。我所杀之人必是该死之人。依你的为人和声望，今日说出这个话来，我也不便多说什么。既然你想一个人担负这责任，你该知道江湖中有个规矩。”西门一剑缓缓地点了一下头，说道：“多谢。”
李天雄面无表情，握剑的手在轻轻的发抖，剑尖指向地上。
西门一剑慢慢地从背上取下一柄又宽又长的巨型宝剑来。
眼看一场大战在所难免，突听一个声音喊道：“岂慢。”只见从西门一剑的队伍中，走出一个身穿灰布军衣的年轻彪形大汉，头裹方巾，手持一柄大砍刀，快步来到两人中间。
西门一剑目光转到这大汉身上，和气地说：“敢问兄弟是谁？我似乎不曾见过你。”那大汉说：“在下潘兴南，李爷马前小卒，愿为李爷一战。”西门一剑问道：“是你把我的行踪泄露出来的？”潘兴南道：“不错。”西门一剑又问：“我想知道，你是如何混进我队伍的？”
潘兴南老老实实的回答：“数日前，我在冷水湾一家小酒店中抓了一个逃兵，是你的部下，我从他口中知道你当夜将会在陇边黑林子露营。就在当晚，我成了你的部下。”
西门一剑点头道：“原来如此。明白了。你要挑战我？你有把握打败我吗？”潘兴南道：“没有，不过我会尽力而为。作为李爷的亲随，能为李爷分忧，是我的荣幸。”
西门一剑赞赏道：“好小子，不愧是李爷的兄弟。”
潘兴南道：“尊重你是个武林前辈，请先出手。”
西门一剑无奈地笑道：“我不会与你交手的。”
西门一剑不接受挑战，潘兴南很是迷茫，同时也很不高兴。正要发作，却听李天雄喊道：“老潘，退下。”潘兴南叫道：“李爷，对付西门一剑，何劳你老亲自动手，我潘兴南出马，够他受的了。再说五爷的血仇，天涯镖局，人人有份，你不该阻止我的。”
邓来之担着一把有齿轮的大刀，从李天雄的队伍里走出来，大声喊道：“李爷，要不这样吧！为保证万无一失，由我和老潘联手对付西门一剑，我们有把握打赢他。”李天雄喝道：“放肆，我的话没听见么！退下，都给我退下，没有你们的事，也没有什么战争。”
邓潘两人一头雾水，西门一剑却在一旁含笑点头。
第252章
太子和黑血神鹰、三把飞刀等人，不知何时围拢来了，此时也在不远处观看。
飞刀门的斯奔雷道：“看来要动手了，这两人都是江湖上罕见的顶尖儿高手，这一战百年难遇，肯定会精彩无比。但我还是担心，西门一剑是当年狂刀门大师兄，尽得刀神刀如风真传，加上他心思敏捷，能自创新招，武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云州战场上，我兄弟三人与他大小十余战，未能讨得半点便宜，只怕李天雄不是他对手。现在李天雄已投效朝廷，是咱们的人，可不能让他受到伤害。老夫的意思，要不咱们大伙一块上，将这西门一剑乱刀分尸。”
太子忙摇手制止，道：“不可，眼见他们要按江湖惯例比武，如此一来，最讲求公平公正，我看李天雄一个人能应付得了，再说他也不打算让我们帮忙，我们还是不必插手的好。”
黑血神鹰胡之麟说道：“不然，西门一剑那厮功夫实是太厉害，想我飞鹰门多少兄弟，都死在他的手上。卑职有一个请求：请求殿下允许我在一旁伺机发射无影血针。”
太子厉声道：“亏你还是江湖中成名之人，这种话你也能说得出口。你有能耐，待会儿如若李天雄战败了，你去约那西门一剑，另找个时间地点与他交手，如果是这样，尚不愧为英雄好汉之行径，江湖上还会夸你是个人物。你却想在背后暗箭伤人。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成何体统。一旦传了开去，武林中人将如何看你？”几句话说得黑血神鹰羞愧难当。
飞刀门的如文昊天生最爱热闹，但见他屏息静气，苍老的皱脸上，那双透着冷光的小眼睛一刻也未曾离开过将要激斗的双方，突听他喊道：“不好，大敌当前，李天雄缘何放弃兵器？”众人随声望去，果见李天雄目光冷漠，手里扭曲的断肠宝剑已经回鞘。
西门一剑拖了个弓马虚步，双手横剑当胸，已拉开了架势，随时可以动手。
邓来之和潘兴南正心有不甘地退到一边去。战场上的情况，太子大惑不解，茫然道：“李天雄这搞的什么鬼名堂？难道他想赤手空拳打败西门一剑么！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他们这一群人离得稍远了点，没能听到李天雄和西门一剑说了些甚么。
黑血神鹰道：“西门一剑摆的是‘八极奔凤’的姿势，这个姿势不能进攻，江湖中人一般都视它为自杀性姿势。”飞刀门老大哈十点头道：“不错，我看那西门一剑的样子，的确是要自杀。”太子奇怪道：“他疯了，怎么会无端自寻死路。如果放手一搏，求胜的可能还是有的，就算不能打败李天雄，依西门一剑的能耐，要杀出重围，也不是做不到。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完全没有必要。”斯奔雷一本正经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江湖中一直存在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激斗的双方有一方是自杀的，另一方在任何情况下不得找他亲戚朋友和他指定的人的麻烦，还要设法保护他们的安全。用江湖中话讲，这种做法叫做‘自杀谢罪’，意思就是将要交战的一方向对方承认自己有罪，希望用自身的死来求取对方的宽恕。”
太子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西门一剑何罪之有？战争历来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西门一剑尚有两三千人，不算完全战败，他还可以反戈一击。他大可不必自杀的呀？”
黑血神鹰胡之麟说道：“久闻西门一剑爱兵如子，今日看来，果然不假。殿下所言一点不错，西门一剑若真想走，就算是铜墙铁壁他也能够突得破。他是可以走，可是他的部下却不能。处在李天雄数万大军包围之中，还有咱们守住谷口的队伍，除了西门一剑，这些人谁也走脱不了。西门一剑是明白人，他知道，一旦他逃走了，那么他部下那些人，肯定会被李天雄一口吃掉？依李天雄的脾性，只要西门一剑一走，西门一剑部下的数千人，绝对会惨遭活埋。眼看西门一剑是想用他一个人的命，去换他部下数千人的命，这笔买卖……。”
胡之麟哆哆嗦嗦一席话犹未说完，一片惊呼声将他话头打断了。
只见西门一剑双手仗剑，不是进攻，而是往自己颈子上抹去。鲜血飞溅，宝剑跌落。好半天了，西门一剑庞大魁梧的身躯方才扑倒，倒在李天雄面前，看来他果真是自杀谢罪。
本来还似信非信的太子见状吃了一惊，率先冲出，黑血神鹰、三把飞刀紧随其后。
水草青青的湿地上，李天雄面色凝重。仍然站在原地。
事变突然，在场之人，没有一个不深感吃惊的。一时间大家都呆住了。
太子认真检查了西门一剑扔下的巨型宝剑，确定他系自刎身亡。像西门一剑这样的人会做出这等事来。太子很是想不通。面对西门一剑的遗体，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哈十一上来就大喊道：“把这些人全宰了。”他指的自然是西门一剑的部属。朝廷的卫队正待动手，却听李天雄冷冷说道：“谁敢难为西门将军部下，就是与李某人为敌。”他当真要保护西门一剑部下那两千多人。哈十哪敢多说什么，忙喝令本已冲出的卫兵退回。
一场原本可能会血流成河的战争就这样结束了。西门一剑被埋葬在当地，带上他那把享誉武林的巨型宝剑，永远地安息在他倒下的地方。尸体都不曾被移动。李天雄素来不怎么尊重人，但他居然很尊重已死的西门一剑，他不忍心看着他曝尸荒野，受风吹日晒，野兽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