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圣四十二年七月初二,萧容帝行临昭公主生辰之礼,赐住长乐宫。
自那日起,萧红荛便被勒令了蹭‘床’行径。也是自那时,临昭公主讳‘乱’皇族的谣言铺天盖地。
一纸诏书下,临昭公主入住长乐宫,次日,萧红荛卷了铺盖,走人。
宫‘门’外,倩影窈窕,‘女’子着了一袭‘艳’红的襦裙,长发高束毫无坠饰,嘴里叼了片叶子,哼着小调一步三跳的好不惬意。
脚步一顿,‘女’子回首,吐了嘴里的叶子,一声河东狮吼:“都给老子出来!”
后面,杂草里,枝桠上,城墙后冒出一个两个三四个黑衣男子,皆一脸苦相。
“殿下。”这为首的,可不正是楚夜大统领嘛,挠挠头讪讪干笑,诶,任凭铁衣卫来无影去无踪,奈何不过临昭魔‘女’火眼金睛。
这‘女’子,正是临昭公主萧红荛,用忠亲王老人家的话说,十三四岁的年纪,出落越发妖孽了,尤其是那眼睛,八分邪气,两分濯清,那一挑一敛,哎哟喂,勾人啊。
只是那眼要是一眯:“不许跟着我!”
危险!
临昭公主耐心不好,喜欢动手不怎么动嘴,这是谁都知道,所以,她让你往东别寻思着往西。
这不,铁衣卫大哥这脚就往前探了一小步——
“讨打!”
弹弓出,一阵子弹雨,随即一片哀嚎。
向天发誓,绝对不是铁衣卫大哥作死,真是临昭那一手弹弓出神入化了,那速度,那力道,那‘阴’险……说打你小腹绝不打你‘裤’裆,说打你‘裤’裆没准连你小腹一块打,总之就一个字:绝。
知道风清天朝什么武器让人屁滚‘尿’流吗?萧容皇后的银针,还有临昭公主的金弹弓。
这不,十几位骁勇善战铁骨铮铮的铁衣卫,被这金弹弓一瞄准……全都焉了,软了。
那小祖宗‘揉’‘揉’骨节,说:“回去和我美人爹爹说,老子要离家出走!”
随即,一转身,三跳五蹦,走人。
离家出走啊,这都这个月第多少回了,真是苦了铁衣卫大哥们。
“统领,不跟上去吗?”
“跟上去?”楚林‘揉’‘揉’小腹,“讨打?”还好金弹珠打的不是‘裤’裆,不然雄风何存啊!
小哥一想,是啊,跟上去又要吃一顿弹珠了,想着骨头就疼,就问:“那回去?”
楚林脸一垮:“也是讨打。”
一炷香后,椒兰殿里,哀嚎声一‘波’高过一‘波’,一屋子铁衣卫大哥上蹿下跳。
果真,回来也是讨打,这对母‘女’,是亲生的。
“躲,还敢躲!”说着,容浅念捏了一把水晶葡萄扔出去。
躲,哪里还敢。
一颗颗水晶葡萄,砸了铁衣卫一脸。
这西域的葡萄,都作践了,不过还好是葡萄,要这位主子吃的是核桃,依这力道,那还了得。
楚林抹了一把眼皮上的葡萄汁,苦不堪言:“娘娘恕罪。”
容浅念一盘子扔过去:“去忠亲王府蹲坑,不然,都给老娘去如厕。”
楚林叼住盘子,夹着尾巴灰溜溜遁了。
去忠亲王府蹲点,哦,不,蹲坑去。
诶,就没点新鲜的,小的那个一离家出走就落脚忠亲王府,大的这个一恼火就罚人如厕,没个三四五六天不许出来。
萧殁从殿外进来,扫了一眼满地的葡萄,上前,把闷在软榻里的‘女’子抱在怀里:“乖,莫气了。”
容浅念环住他的腰,蹭着:“逸遥,那丫头,我该怎么办?”勾着萧殁的脖子,她看他,眸光痴缠,“她啊,看着凤歌儿的时候就像我现在看你一样。”
满眼都是一个人的影子,深沉痴‘迷’得都找不到自己了。
萧殁拂了拂她的脸:“荛儿,太像你了。”
那双眼像了九分,昭明如何躲得过。
“逸遥,若是有朝一日,她讳‘乱’皇族,你怎么办?”
萧殁轻拂她紧蹙的眉:“若是她愿如此,便由着她吧,我护着。”
容浅念笑着:“你这么惯着,她如何能不无法无天。”
萧殁不语,俯身含着她的‘唇’,痴缠着。
此时,忠亲王府正是不太平。
“那么多‘女’人,就没一个入你的眼!?”老王爷吹胡子瞪眼。
萧凤歌抿了一口茶,不冷不热:“是你送回去,还是我扔出去?”
送回去?扔出去?那后院的‘女’子,是忠亲王六十大寿时文武百官送来的,哪一个不是权贵哪一个不是闺秀。
忠亲王府火大:“老子就你这么一根独苗,你要断了老子的香火吗?”
说来,昭明世子已过了而立之年,只是这府里连个‘侍’妾通房都没有一个,这其中原因谁都知道。
忠亲王每每想到都恨铁不成钢,然后,百官家送来的‘女’子就照单全收了。
萧凤歌扫了一眼脸红脖子粗的忠亲王,无关痛痒的语气:“嗯,我也不介意你再给我添个兄弟姐妹的,你便都收了吧。”
忠亲王一口气下不去,脸都黑了。
那一‘波’一‘波’的‘女’子送进王府,从来,昭明都是不看一眼。
忠亲王重重跌坐:“凤歌儿,十六年,够久了,就算为了我这个老头子,你就退一步。”
十六年,天下多少男子能为了一个‘女’人苦守这般漫长的寂寥,为了一个人,再看不到世间繁华。
“你让我怎么办?”他抬头,苍凉的眸子,确实云淡风轻的语气,“她们都不是小九。”
她们都不是她,所以,替不了……
“咚。”
‘门’口,没有人影,只留地上滚落的金‘色’弹珠。
萧凤歌轻念:“十四。”
多年来,昭明世子痴‘迷’萧容皇后的传闻从未停息,萧红荛听了不少,每每听见,她都会用弹珠打得那嘴碎之人再也说不出话,这是第一次,由他来说。
萧凤歌找到萧红荛时,已是近黄昏,她坐在王府那棵樟树下,出神。
那棵树,是她三岁那时种的,树干里,她刻了萧凤歌的名字。
他俯身,蹲在她脚边:“那些‘女’人呢?”
萧红荛眸子微微抬起,不瘟不火:“眼睛像我娘亲的,我就剜了眼睛,鼻子像的,我就削了鼻子。”
她撒了谎,她才没有那么残暴,顶多就是打一顿,丢进魈魂窟。
只是,他居然信了,对她大吼:“萧十四!”
眼前,‘女’子蹙眉,眸光徐徐,‘精’致的脸还未褪去稚气。
她才十三岁,终究是个孩子。
樟树都开出了‘花’,萧凤歌的荛儿,还是儿时模样,生气的时候会任‘性’,听不进谁的话,除非他哄。
她问他,有些咄咄‘逼’人:“为什么生气?舍不得吗?因为她们长得像我娘亲所以舍不得吗?”
萧凤歌拂在她额间的手顿住,微颤了一下。
他想,他的红荛,他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何时懂了尘世,懂了痴男怨‘女’的俗世。
手缓缓垂下,萧凤歌失了言语。
“凤歌儿。”她一如以往那样喊他的名字,眼,微微有些红,那样专注地看他,“这世间最像容九的是我,就算要替代,那也应该是我。”
如此倔强,那丹凤的眼,是近乎‘逼’人的决然……
像极了容九。
萧凤歌仓惶后退,眸子敛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转身,他带着狼狈,逃离。
当年种下樟树的姑娘,不再是孩子了,她懂了情爱,那潋滟清光的眸子里,多了些深沉。
他不再敢看,生怕一个恍惚,从那双眼里看出另一个倒影。
终究,他是懦弱的,如此逃窜。
身后,她在呢喃:“我的心思,谁都知道,你又怎么会不知道。”声音,微微有些哭腔,没了往日的恣意。
脚步微顿了须臾,萧凤歌还是走出了樟树的暗影下。
是啊,普天之下还有谁不知道临昭公主对昭明世子痴缠入‘迷’,只是,不敢想,不能说。
彼时,萧红荛十三岁生辰过了两日。
刚入夜,魈魂窟里热闹着。
“大殿下怎么来了?”
寻‘花’瞅着这位小主子,她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
“来看‘花’魁拍卖。”萧红荛随口回了句就往里走。
寻‘花’跟着,不解:“哪来的‘花’魁?”
前头‘女’子脚步一顿,转身,素手指着自己:“本宫。”
半个时辰后,魈魂窟里‘花’魁竞拍,帝都各家的公子哥闻着讯都赶来了,欢声笑语,轻音靡靡。
同是一轮满月,此时,忠亲王府里,却有些冷寂,绯‘色’帐里,‘女’子衣襟半敞,风撩起流苏,脚步临近,一双桃‘花’眼骤冷,望向‘床’榻:“谁?”
声音,冷得彻骨。
‘床’榻间,‘女’子半‘裸’香肩,抬眸,风情妩媚:“世子爷,王爷让奴家来的。”
月光漏下,男子站在绯‘色’流苏里,棱角冷峻,薄‘唇’轻启:“滚。”
‘女’子微微颤了一下,片刻,掀开锦被,妖娆的身体在纱裙下勾出若隐若现的轮廓:“爷,奴家会好生伺候爷的。”‘女’子伸手,拂向萧凤歌,游离,慢挑。
月光微亮,照着‘女’子的脸,丹凤的眼,薄‘唇’,英气的眉眼。
骤然,他抓住那‘女’子的手:“这张脸,”另一只手,端着‘女’子的下巴,他细细看着,“很像。”
手指一转,扼住‘女’子咽喉,那丹凤眼,再也未睁开。剔透的手指拂着那‘女’子毫无生气的脸,‘唇’角笑得冷魅:“只有她可以像她。”
夜已深,椒兰殿中,人未寝。
“谁拍下了?”容浅念眯着眼,打盹。
十三回:“东城季家大少。”
眼皮一掀,容浅念笑了:“哟,那‘色’胚子胆子不小呢。”
可不是,东城季家大少,远近闻名的‘色’胚子,胆大包天,这次更要不得,拍下了临昭公主,真是没有看见棺材不知道珍惜眼泪。
当然,容浅念不关心这些。
“价钱多少?”
这位主子就惦记这茬。
十三汗颜:“一万三千两。”
容浅念一脚踢翻了脚边的元帅大臣:“靠!老娘的种就卖了这个价?!”
这是关键吗?是重点吗?
十三一头黑线,继续汗颜:“小姐,你就不担心?那季家大少可不是善茬。”
虽说魔‘女’大殿下不是一般二般人,只是闺‘女’掉进狼窝,这做娘亲的不应该象征‘性’地担忧一下吗?再不济,担忧一下魈魂窟的场子也好,谈银子,多伤人!
容浅念想了想:“担心得紧啊。”‘揉’‘揉’眉心,作状担忧,“万一那丫头手下没轻没重断了人家命根子,到时季家老头势必要闹上一闹,啧啧啧,头疼啊。”
头疼啊……
“啊!”
“啊——啊——啊!”
魈魂窟里,惨叫惊天,直叫闻者打哆嗦。
诶,叫椒兰殿里那位料准了,某小主子没轻没重,断人命根子。
又是一弹珠过去——
“啊!”
厢房里,地上男子捂着‘裤’裆打滚。
寻‘花’扭着小蛮腰上前,娃娃脸都‘抽’了:“哎哟我的小姑‘奶’‘奶’,您手下悠着点啊。”
悠着点?又是一珠子下去,惨叫跌宕起伏得很有层次。
“人来了没有?”
这人,还能有谁,自是昭明世子萧凤歌。
小姑‘奶’‘奶’语气很冲,眼神很厉,显然是不爽。
每每遇着这姑‘奶’‘奶’耍‘性’子,也就忠亲王府里那位能治治。
寻‘花’苦着脸:“没、没有。”
往日里,这位有个风吹草动的,忠亲王府那位是比宫里还草木皆兵,这会儿摆明着闹给他看的,倒是不见了人影。
真是急死个人哟。
脸‘色’又是一变,一掌翻了茶杯:“忠亲王府那几个‘女’人,都给本宫‘弄’去接客。”
果然,这两位闹上了,苦了一干人:“殿下,不可啊,那几位姑娘都是朝中大臣家的小姐。”丢了魈魂窟吓唬吓唬就行了,真要接客……不得了啊,寻‘花’苦劝,“殿下,三思啊。”
萧红荛翘着二郎‘腿’,冷笑:“觊觎我家凤歌儿,就是天皇老子也别想安然无事。”
话说,茶杯一斜,一杯滚烫的茶水沿着季家大少的‘裤’裆奔流——
“啊!”
惨叫过后,两眼一翻,瘫软在地。
“不好意思,本宫手滑。”
手滑?寻‘花’看着一眼地上的季家大少,那‘裤’裆……这手一滑,子孙宝贝全没了,寻‘花’不忍直视直拍大‘腿’:“诶呦喂。”
萧大爷又发话了,那是豪气冲天:“拿酒来,把人拖下去,关‘门’。”
这还没完没了了这……寻‘花’抹了一把汗,摆摆手,随即,送酒的送酒,拖人的拖人,关‘门’的关‘门’。
啪嗒——
关上‘门’,任里面那位闹。
“大殿下是怎么了?”
小倌儿贴着‘门’听耳根子,只觉得‘门’窗震了三震:“除了凤歌儿,就算老子喝死了,谁也不准放进来。”
娘哟,这阵仗。
寻‘花’摇摇头:“去忠亲王府传信。”
小倌儿掏掏耳朵:“早就传了,也不见昭明世子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以往只要这小祖宗有个风吹草动那位就坐不住的。”
也是,想必这楼里一举一动宫里与忠亲王府都盯着呢,就看哪边先坐不住。
寻‘花’冥思苦想一番:“快,把离人醉送进去。”
小倌儿愣了,离人醉?
寻‘花’又吩咐:“然后再去王府传信。”
哦,这料下得猛。小倌儿撒‘腿’就去了。
半个时辰后……
“萧凤歌,你丫的‘混’人。”
一声河东狮吼从魈魂窟的天字厢房里,传去数里外。
楼里一瞬安静,只听见楼上那‘女’子清凌凌的嗓音吼着:“老娘要扒了你绑在城墙上,让整个风清城的‘女’人去围观,去意‘淫’,去邪恶死你。”
扒了谁啊?这法子,够毒!
楼上楼下恩客姑娘都竖起了耳朵。
那‘女’子又喊道:“不准看不准看,谁也不准看,老子还没看过呢。”
那到底绑不绑?给不给看?
一阵酒瓶子哐哐声,‘女’子又闹上了:“那绑在老子‘床’边,老子把你画进‘春’宫册里,和元帅那只胖狗画在一起,看你还敢对老子作威作福。”
一只狗,一个人,在‘春’宫册里……
没法愉快地想象了,太重口味了。
厢房里,萧红荛一碗离人醉下去,猛的摇头:“不准不准,胖狗,老子要饿死你。”
“凤歌儿是我的,是我的。”
“就算小九也不许抢。”
“……”
厢房外,一干人等面面相觑。
“这都是说的什么?”
“莫多问。”寻‘花’脸沉了沉。
这话,要让有心人听了去……
“把客人都清了。”
忽然,男子的声音响在身后,温润的,染了些许夜的冷。
寻‘花’转身过去,行了个礼:“世子,您可算来了。”
半个时辰,想必这样主子也挣扎了一番,还是闹不过里面那位,额上都是细密的汗,心里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
萧凤歌启‘唇’,声音很冷:“刚才听到的,一个字也不要记住,不然——”
话,留了三分,点到即止,杀气腾腾。
那位主子啊,这么一闹,大概不知道,得闹翻多少人的平静,眼前这位就是。
诶,昭明世子啊,越是藏,越是藏不住。
寻‘花’沉声,随即回:“世子爷放心,魈魂窟是椒兰殿的地盘。”
微微点头,萧凤歌推开了厢房的‘门’,扑面而来,全是离人醉的香气,浓烈得醉人,眉头紧紧蹙着。
这丫头,到底喝了多少。
一眼望过去,一地东倒西歪的酒瓶子,‘女’孩儿一身红衣,坐在地上,撑着半个身子,手里还握着一壶,那离人醉顺着她指尖滴下。
啪嗒——
‘门’合上,微微声响,惊了地上的‘女’孩儿,抬眸,水汽‘迷’离的眸子眯着:“滚出去,不然老子扒了你!”
话落,手里的酒壶砸出去,碎了一地,溅起酒水,染在萧凤歌绯‘色’的袍子上,满屋子的酒气,更浓了,刺鼻极了。
萧凤歌上前,蹲下,唤了一句:“十四。”
萧红荛抬眸,满眼的水汽,笑莹莹的:“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伸手,她拂着眼前的脸,似乎想要确认什么,皱起了眉,她说,“萧凤歌,你丫蠢死了。”
这姑娘,醉了,不知道说些什么了,眼里水水一片,模模糊糊的,只是萧凤歌的影子清晰。
萧凤歌接过她手里的酒壶,她倒听话,也不动,任他抱着她放在了软榻上,问:“骂累了吗?”
萧红荛摇摇头,身子软软的,窝着萧凤歌:“还没有。”伸手,一点也不温柔地拍着萧凤歌的脸,她的手凉凉的,眸子却灼灼,“你丫蠢死了,你知道十六年有多久吗?”
十六年……萧凤歌对容九痴念了十六年,萧红荛才十三岁,那么长的时间,她想不出来有多长,多长。
还好,她醉了,瞧不清楚萧凤歌冷然苍凉的眸子,还有满脸仓皇失措的神‘色’,他只说:“我送你回宫。”
“我不!”怀里的‘女’孩儿胡‘乱’挣扎,“我要回忠亲王府。”
这会儿酒劲上来了,萧红荛哭哭笑笑的,眼睛红红的,格外楚楚怜人。
萧凤歌心软极了,百般哄着:“听话。”
“就不!”
“萧十四。”萧凤歌无奈,不由分说,将‘女’孩儿抱起,眸中,慌‘乱’得瞧不出颜‘色’。
萧红荛不闹了,乖乖趴在萧凤歌怀里,吸了吸鼻子。
她说:“凤歌儿,都是骗人的,这离人醉根本不醉人。”
她眼角,温热的液体,染湿了萧凤歌的衣领,呼吸浅浅,没了声响。
江南的离人醉,一杯即矣,独独醉不了这‘女’孩儿的心思。
萧凤歌苦笑,抱着‘女’孩儿出了魈魂窟。
半响后,‘花’灯高挂,月上西楼,灯火月光,‘交’织着,街上,人来人往。
一对人儿,引来频频瞩目。
“今天的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好风光,蝴蝶儿忙,蜜蜂儿忙……”
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只是‘女’孩儿声音好听。
萧凤歌无奈,再次将逃离怀里的姑娘拉回来:“十四,乖乖待着,不要‘乱’动,不然小爷可不管你了。”
不管?不,凤歌儿永远都不会不管她。
萧红荛笑着,眸间水汪汪的,醉眼朦胧,倒是不‘乱’动了,扬起头,换了个调:“来呀来被酒啊,不醉不罢休……”
这姑娘,酒量不行,酒品更不行。
萧凤歌‘揉’‘揉’眉头,看一眼围观的人群,直摇头,他风流倜傥的形象,大概留不住了。
这唱了好一阵子,这下安静了,只是没一小会儿,萧红荛扯住萧凤歌的袖子:“我不走了。”
好好好,萧凤歌拿她没法,也不走了,任她闹。
“你们都不许动,不许动!”萧红荛‘插’着腰,东倒西歪站不稳,指着人群,劈头盖脸一通喊,“老子是风清的大殿下,你们都得听我的!”
路人,各自笑笑,来来往往。好好的姑娘家,喝成这模样。
“不许动!不然我打你——”说着,萧红荛就去掏怀里的弹弓。
萧凤歌连忙抓住她的手:“你这小东西,闹够了。”
闹够了?
这一路上,不过半刻时辰的路,这姑娘,各种泼皮无赖。
“我要那个。”
“那个该死的男人,老子要‘抽’他。”
“小美人,来,和老子耍耍。”
“那是我的,凤歌儿也是我的,都是我的。”
“不许抢,不许不许!”
“……”
萧凤歌眉头拧紧了,无奈至极,将萧家姑娘安置在怀里:“算小爷求你,安分些。”
她不走了,顿在原地看萧凤歌,使唤:“凤歌儿,背我。”
真能闹,以后,再也不能让她喝酒了。萧凤歌想着,蹲在‘女’孩儿前,让她趴着。
这会儿,萧红荛倒是乖顺极了,搂着萧凤歌脖子,呼吸浅浅的,她蹭了蹭。
人‘潮’来往不断,萧凤歌背着她走了一条街,她忽然开口说话,像在梦呓:“从我九岁那年你就不再背我了。”
九岁之前,他会抱她,会背她,之后,他总是‘揉’‘揉’她的头发,说着我家荛儿长大了,就不和她那样亲昵了。
声音闷闷的,她合着眼,很安静,唯有长睫颤抖得厉害:“爹爹说,我是风清的公主,是他的心肝,要什么都会给我,妖后大人虽总是骂我,但是我知道,就算我要天上的星星,她也会给我炸来。”小脑袋往萧凤歌的脖子里拱了拱,声音软软的,醉醺醺的,“凤歌儿,你会吗?”
萧凤歌没有回答,只是脚步缓了缓,月下,他敛下了那满是妖娆风情的眸子。
小小的声音,似乎小心翼翼,‘女’孩儿呢喃着:“我不会要天上的星星的,我只要——”
“你喝多了,乖,睡会儿。”
终归,他断了她的话,长长叹气。从什么时候起,恣意潇洒的昭明世子眉间写满了‘阴’郁。
萧红荛紧紧闭上眸子,呼吸越发深了,久久,她轻声喃了一句:“凤歌儿,不要当我是孩子,我对你说的,从来不是童言无忌,就算你从未当真。”
衣襟里有温热的液体,渗进萧凤歌的皮肤,灼得人生疼,耳边,有‘女’孩儿压抑着的呼吸,还有那些当年她的童言无忌。
五岁的时候,不懂情爱的年纪,她说:凤歌儿,我喜欢你。
七岁的时候,她不肯抱着白白睡觉了,她对他说:凤歌儿,我以后要抱着你睡觉。
十一岁的时候,明华公主萧涵嫁去北漠,她说:凤歌儿放心,我不会和亲,我长大了就嫁给你。
十二岁的时候,她封了第一公主,站在文武百官前:凤歌儿,你给我挽发。
十三岁的时候,她来了葵水,笑眯眯对他说:凤歌儿,我终于长大了,可以扑倒了。
刚才,她说:从来不是童言无忌……
这个小小的姑娘,她的心思那般清澈,干净透明得毫无杂质,从不掩饰她的爱恨喜怒。
“荛儿。”
萧凤歌如此唤着,往日里,他喜欢喊她十四,那双美得妖异的眸子,‘乱’得一塌糊涂。
这个他捧在心里的孩子,该怎么办?怎么样都舍不得,她还那样小,那样像小九……
“以后,我不去忠亲王府蹭‘床’了,再也不去了,太上皇老头说,你姓萧,我也姓萧,我们只能是最亲的人。”
背上的人蹭了蹭,睡了,眸子‘潮’湿,任风吹干着。
久久,呼吸沉沉,离人醉清香,隐约的叹息声苍凉。
“我家荛儿长大了,那年,我抱着你,你还那么小,那么轻。”
这夜深了,格外得静,月下,人影拉得斜长。
“傻瓜,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是有些东西我没有,便给不起。”
一声叹息,‘荡’在七月的夜风里,散不去。
能给的,他有的,对这个孩子,他从来都舍得。
那年,临昭公主出水痘,昭明世子,守了她三天。
那年,临昭公主骑‘射’摔了‘腿’,昭明世子抱着她上天入地,随她各种不安分。
那年,皇家狩猎,临昭公主受困,昭明世子找了整整三天,滴水未进。
那年,三丰山贼寇反,临昭公主被掳,昭明世子单枪匹马,踏平了三丰山,身中两箭。
那年,长乐殿走水,他替她挡下火海,后背,留了一道长长的疤痕。
那年……
妖后大人总说,她太不安分,多灾多事,她却变本加厉,因为,有一个凤歌儿,他总是会护着她的。
长大了,她才知道,为何,她开口第一句话喊的是她的名字,为何抓周宴,她要的是他,因为,这都是她的命,她认……
有些缘分,藏在回忆里,都是殇的,想起了冷冷得叫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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