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的第19层

第34章


又过了两年,妈妈从单位里下岗了,家里的生活一下子困难了许多。就在她们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进了这个家庭,成为了春雨的继父。那个男人是做生意的,刚进家门时给春雨买了许多漂亮衣服,又给家里添了许多电器,对妈妈也还不错。只是继父的身上永远都有一股怪味,说不清是酒味还是烟味,或者是长期泡在烟酒之中产生的化学反应。所以,尽管继父总是要求春雨叫他爸爸,但春雨无论如何都不肯叫,只是用某种吓人的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但在这个时候,春雨仅仅是不喜欢继父,还没有到恨他的程度。她只是不停地怀念爸爸,回想着那个雪花漫天的下午,如果她没有到马路上,那么爸爸也不可能为她而死,一家人的命运也不可能被这样改变,那个充满怪味男人也不可能进入她的生活。
  春雨忽然从回忆中醒了过来,她怔怔地说:“如果不是我,爸爸不会死,一切都不会改变的。”
  自从十一岁那年以后,厄运似乎从没有远离过她:令人厌恶的继父;母亲的永远离去;还有半年前荒村的噩梦……而现在她最好的朋友清幽也死了,另外两位室友许文雅和南小琴,一个已精神分裂,另一个出了车祸至今还没醒来。“厄运一直都在我的身上,而我又将厄运带给了我身边的人―――”
  是啊,从父亲到母亲,从清幽到许文雅,都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却一个个离她而去,到如今只剩下春雨孤苦零丁一个人。“那些女生们说得对,我就是一个天生的灾星,任何人接近我都会倒霉。也许,我根本就不该降生到这个世上!”
  正当春雨绝望地哭泣时,她的短信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已经是子夜十二点了,依然是那个地狱号码,依然是那条短信―――“你已进入地狱的第14层,你将选择1:你最可怕的噩梦;2:你最想去的一个地方;3:你最痛苦的回忆。”
  春雨的目光落在了“噩梦”两个字上,她早已经经历过最可怕的噩梦,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噩梦能让她害怕的呢?于是,她大胆地选择了“1:你最可怕的噩梦”。
  在等待了几秒钟后,她收到了这样一条回复―――“你会重温噩梦的。”
  看到这条短信,春雨的心里跳了一下―――重温噩梦?这算是什么意思?春雨有些乱了方寸,手忙脚乱间先关闭了手机。
  噩梦?哪一个噩梦呢?
  此刻,窗外寒冷的夜色里,噩梦正在酝酿。
在这个黑暗的房间里,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奇怪的气味,缓缓刺激着熟睡中的春雨。那气味通过鼻孔、咽喉、气管一直弥漫到整个肺叶中,使她从黑暗中醒了过来。
 那气味的源头就在眼前,黑影覆盖了她的额头,向她靠近……在靠近……
 春雨挣开了眼睛,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但那浓烈的气味告诉她,那个人已经来了,只与她隔着几十厘米的空气。
 虽然看不到那个人,但春雨的心脏几户要跳出来了。她拼命地屏住呼吸,不让那个人的热气呼到脸上。她的嘴里发出嘤嘤的呻吟,但始终都无法大声地叫出来。
 忽然,黑夜的窗外近来了一丝微光,辞入了她睁大着的瞳孔,使她瞬间看清了那张可怕的脸庞。
 她终于叫出来了,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全身都挣扎了起来,一巴掌打在了那个人的脸上。他发出了一声可怕的怪叫,满嘴的怪味全都灌入了她的鼻孔。那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小臂,立刻是她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但她一脚踢到了那个人身上,总算从床上跳了起来,在黑暗狭小的房间与他厮打着。
 可春雨软弱的手臂根本不堪一击,她只能退到了窗户旁边,不知何时窗户居然打开了。她爬到了窗户上,但那只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脚腕子,她一脚将那个人蹬开了,然后跳下了窗户……
 她坠落到了一个黑暗的深井中,她感觉自己不停地往下掉,似乎没有到底的那一刻,只到她尖叫着睁开了眼睛。
 清晨的光线照亮了春雨的眼球,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皮,发现这里并不是黑暗的深井,而是寂静的女生寝室。
 看着窗外的晨曦,再大口地喘息几下,才明白刚才只是一场梦。
 “重温噩梦?”
 好几分钟后,春雨嘴唇颤抖着说出了这句话,又是地狱的安排吗?
 忽然,她感到手臂上一阵火辣辣地疼,才发现左手小臂上有几道明显的印痕,看上去又红又肿,像是被谁的手指抓出来的。
 又是一阵冷汗沁了出来,如果刚才只是一场噩梦的话,那手臂上怎么会真的有抓痕呢?
 难道世界上还有“真实的噩梦?”
 春雨不干再想下去了,她斜倚在上铺的墙边,紧紧地捂着手上的抓痕,泪水悄悄地滑落了下来。
 
 
 隔着铁栏杆组成的窗户,许文雅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冬日天空。虽然皮肤还是像墙壁的颜色一样白,但气色明显好了许多,目光也不再呆滞而无神了。
 桌上摆着一部崭新的手机,这是几天前文医生送给她的礼物。忽然,手机的短信铃声响了起来,许文雅连忙抓起手机,看到了这样的一条短信:“许文雅,今天还好吗?”
 许文雅:“我很好,就是整天待在这个房间里,实在太无聊了。”
 对方:“为何不玩玩手机?”
 许文雅:“手机里存的号码我都忘了,现在只能玩新手机里的游戏。”
 对方:“你是不是很喜欢玩短信游戏?”
 许文雅:“对,特别喜欢。”
 对方:“哪一个最好玩?”
 许文雅:“地狱游戏。”
 对方:“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玩这个游戏的呢?”
 许文雅:“现在我算不清时间了,大概是一个月前吧。”
 对方:“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个游戏的呢?”
 许文雅:“有一次素兰在偷偷地玩手机,我看她玩的聚精会神的样子,心想一定非常好玩。我问她在玩什么游戏,可她不肯告诉我。”
 对方:“后来呢?”
 许文雅:“我追问了素兰好几次,她是在瞒不住,只能告诉了我那个号码,于是我就进入了地狱游戏。”
 对方:“好玩吗?”
 许文雅:“非常好玩。但我很怕被室友们发现,只能每天半夜里躲到厕所里玩。但没想到,又一次被清幽看到了。”
 对方:“清幽是谁?”
 许文雅:“是我的室友,她每天半夜都要上厕所,那晚正好撞到了我,我只能吧地狱游戏的玩法告诉了她。”
 对方:“再后来呢?”
 许文雅:“清幽死了。”
 手机屏幕上的短信打到这里忽然停住了。许文雅死死地盯着屏幕,眼睛里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她忽然把手送了开来,手机便掉到了地上,而她的身体又像猴子一样蜷缩了起来。
 就在这间病房的楼上,文医生正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打出来的这些短信。原来刚才与许文雅短信聊天的人正是文医生,他看着最后一条短信迟迟没有回复,知道楼下可能出现问题了。
 文医生跑到楼下许文雅的病房里,发现她已经静静地睡着了,手机掉在地上,屏幕上正是最后那条没有编辑完的短信。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文医生缓缓走出病房,给叶萧警官打了一个电话,希望他能够尽快来医院一趟。
 半个多小时后,叶萧满脸狐疑地来到文医生面前。
 文医生并不多说,先让叶萧坐到电脑前,看一看刚才那段短信聊天的纪录。叶萧一开始没有明白,但当他看到后半部分时,却沉默了半天没有说话---原来第一个玩地狱游戏的人是素兰,后来被许文雅发现了,而许文雅又被清幽发现了,这个游戏就这样在几个女生间传播了开来。
 叶萧摇了摇头说:“许文雅不是疯了吗?你是怎么做到的?”
 文医生微微笑了笑:“是的,许文雅精神分裂了,而她的症状又非常奇怪,所以引起了我的重视。这些天来我通过E-mail请教了许多欧洲的专家,向他们介绍了许文雅这个特殊的病例,并咨询国外有没有类似的病例。虽然欧洲的专家也一筹莫展,但他们向我提供了一些治疗手段。”
 “什么治疗手段?”
 “其实这种手段非常简单,我们中国人的祖先早就总结出来了,四个字――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
 “我送给了她一部新手机。虽然许文雅嘴里一直胡言乱语,从来不回答人们的问题,但看到手机就有了反映。我偷偷地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她的拇指立刻活跃起来,回复了一条短信给我。”
 但叶萧还是摇了摇头:“许文雅连话都说不清,还能发短信吗?”
 “完全没有问题,虽然她可能暂时是去了语言表达功能,但记忆还是基本完整的。可能手机短信的铃声和屏幕,突然触发了她脑中的某根神经,使她拿起手机就能发短信。这些天来,我一直用这台电脑收发短信,以一个病人的身份与许文雅短信聊天,现在我几乎已成为她的短信男友了。”
 “那许文雅认识你吗?”
 “不,在她的面前,我永远只是文医生。实际上,任何人对她说话都没用,她也不会理睬我们。只有当她面对手机短信时,才完全摆脱了精神分裂的阴影,完全以一个正常人的思维与人交流。当然,目前她只能通过短信这个方式,当面交流是一点效果没有的。”
 叶萧总算点了点头:“这就是所谓的‘以毒攻毒’?你不怕她又去玩地狱游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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