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阿莞

40 第四十章:说亲的意思


    卫长呆呆坐在窗旁,手托腮看着窗外的桃枝,两道眉秀气地拧到了一起。
    她在心底长叹:慕之的案子也不知如何了,如今她在相爷府这龙潭虎穴之地只为替他求得一丝生机,无论多少委屈她都受得了。可是她好像一出手就把事情搞糟了,相国大人连一眼都没瞅过奏书,甚至还对她起了嫌恶。
    但这是京城不比符县这个小地方,官大地大,她又无处可以依靠,现在既然误打误撞进了相国府她怎么能没有任何努力就出去,无功而返可不是她卫长的作风。
    朱碧从门外进来,瞧见卫长一脸茫然地坐在窗口,连忙把窗子的支架拉了下来,责怪道:“姑娘身体未好全,怎么开窗受起风来?”
    卫长笑笑,道:“我就是看看这桃花要何时才开。”
    朱碧知道她总有千百个理由把自己说蒙了,也就不同她计较。“夫人明日便可出佛堂了,到时你想拜谢夫人我便领着你去。”
    卫长眼睛一亮,心里直念“阿弥陀佛”,这闭关念佛的夫人可算出来了,相国大人勾搭不成,搂紧这吃斋念佛的相国夫人的大腿也尚算可以。
    卫长露出白牙,清甜笑着回道:“如此,便谢过姐姐了,请姐姐明日务必将我带去谢过夫人,若不是夫人菩萨心肠,我此时只怕早已命赴黄泉。”
    朱碧睨她一眼,含笑道:“符县女子都似你这般有情有义么?”
    卫长嘿嘿一笑。
    等第二日朱碧领着卫长去见相国夫人时,不巧,相爷正在夫人的房里发怒,府里的一串婢子家仆都瑟瑟缩缩地站在门口颤颤发抖。
    只听平日懒于待人的萧淳于恨着一口气摔杯子道:“成日念佛,你便如此想立地成佛?”
    再听萧夫人平静道:“我已非红尘中人,你又何苦相逼。”
    萧淳于气急,但也一时拿萧夫人没法,粗粗喘着气大步流星地从屋内走了出来。
    卫长与相国大人擦身而过,只觉他走过自己身边时千年的寒气扑面而来,弄得卫长的心肝抖了抖。卫长没想过原来相国大人是长这个模样,那日匆匆一瞥已觉天人,现在看清了正脸,更觉已非池鱼之物,当真是一国之孽。
    萧淳于闪身一过时觉得旁边的女娃眼熟的很,原本已经错过又顿住步伐回头随意瞧了瞧,当下便认出了是那日在梅园以唇相讽的庸妇,嘴角扬起一丝透凉的笑意,冷道:“来人,将这狗奴才给我摁在地上打。”
    一旁的朱碧惨白了脸,谁不知相爷一开口便没有活口,立刻扑通跪倒在地求情:“爷,姑娘不过是外府之人,不知见爷要行礼,方才的冒犯不过是无心之失。”
    萧淳于抬眼看了眼跪在地上求情的朱碧,目光转向屋内,幽幽道:“你便仗着是她的贴身之人以为我不敢责你么?”萧淳于笑的冷漠无比,说的话更让人寒透心:“将朱碧也一道拖下去杖责。”
    我便看你是否早已六根清净,不沾半点红尘事。萧淳于清冷地斜睨屋内,果不其然,那个女人面色苍白地走了出来。
    “相爷,生杀诛伐你从未眨过眼,但你可听说过报应二字?”相国夫人缓步走到朱碧身旁将她扶起,又转身扶起被人摁在地上的卫长。
    卫长惊呆了,相国夫人居然是个面容英气的女巾帼,两蹙英眉很是俊挺,两只黑亮的眼睛炯炯有神地与相国直视,丝毫不顾忌相国此时的怒火中烧。
    “朱碧,你先带这位姑娘下去吧。”
    “是,夫人。”
    “慢着,本相何时说过她可以走了?”萧淳于迈步走到卫长身边。
    卫长顿时觉得上头投下来一片阴恻恻的黑影,她哆嗦着抬起头,相爷那张世无其二的脸已经青黑一片,于是卫长支支吾吾地开口:“相、相爷……”
    萧淳于那双黑冽的眸子不带半丝感情停在卫长的脸上,他道:“你不是有求于本相?”
    卫长明知其中有诈,却还是经不住诱惑地点了头。
    萧淳于得逞一笑,这笑又让卫长看痴了。
    “既然如此,本相便给你一个机会。”
    卫长的眼睛一亮。
    “狗奴才,你不做奴才真是可惜了,今后便做本相身边的一条狗如何?”
    在场的奴婢、家仆无一不同情地看着卫长,个个面色刷白,抿紧嘴唇颤栗不语。相国夫人上前欲言又止,对于萧淳于而言人命不过草芥,区区一个平女他何尝放在眼里。
    萧淳于勾了勾唇:“本相如今改变主意了,给你的选择多了一个,其一:做本相的狗,其二:杖毙。”
    “相爷……”心狠手辣莫过于生死相逼。
    萧淳于眼风一扫想上前相劝的萧夫人,那意思是在质问萧夫人:这样的局面难道不是你的仁慈造成的?妇人之仁,若当初不是你将她带进府中,此时又何故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相国大人给相国夫人的慈悲上了一课。
    卫长攥紧自己手上的肉,原本粉嫩的唇因为惊惧过度已经苍白,甚至在微微轻颤。她的长睫在阳光的投射下,遮出一小片横密的阴影。
    相国大人难得耐下心性等人回复,一脸清闲模样让卫长恨不得扑上去咬了他的鼻子啃了他的脸。
    “想的如何了?”
    在强权与生死面前卫长选择屈辱地跪下自己的膝盖,她低头弯着腰,蜷缩地跪在萧淳于的脚边,眼里打转的泪漩一颗一颗滴在了萧淳于青黑云纹的鞋面上。
    “奴婢但求相爷能应了奴婢所求之事,为奴为婢悉听尊便。”
    卫长哽咽地说着,萧淳于却仿佛之前的耐心瞬间消失,不想再与她纠缠下去,径直迈着步子走开了。卫长一惊,呆呆跪在地上抬头看着萧淳于大刀阔斧离去的背影。
    “蠢奴才,还不跟上?”
    卫长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刚刚跪得久了,忽然间站起来膝盖一时吃不住劲哐啷一声摔倒在地。声音大的卫长都以为自己的膝盖是不是像被磕裂的瓜一样碎成了好几瓣。
    听见身后的声响,萧淳于转头,却见刚刚跪着卫长此时惨不忍睹地扑倒在地上,小脸惨兮兮地黏着未干的泪,原本惨白的唇现在被她咬得鲜红,不知何故,相国大人突然觉得今日天光明媚,树上鸟儿的聒噪声现在听来分外悦耳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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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说了,今后这端洗脚水、打扫屋子、替爷洗漱更衣的事都由姑娘来做。”相府里管事嬷嬷冷着一张脸,心里极度不喜这个刚来的丫头,一来就抢走了她伺候爷的工作,相爷这么多年哪一天不是她伺候得妥妥当当,如今爷是有了新的小姑娘嫌弃她这个老姑娘了。
    管事嬷嬷默默地踱到墙角去心酸流泪,卫长眨巴眨巴眼,完全不明白管事嬷嬷何以如此伤感,明明她该去买两串鞭炮放放,庆祝终于摆脱了萧淳于这个大毒瘤。
    “你,以后不准在爷面前骚媚,谁准你个粗使丫头穿成这样的?”
    天大的冤枉啊,她这衣服明明是朱碧给的,她原来的衣服破的拿去当抹布使都被人嫌弃,不叫她穿衣服难道光溜溜地去伺候她伟大的相爷?那才是真正的骚媚好吗?管事嬷嬷年纪大了,心眼却忒小,卫长不想与这个老婆子再多言,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扫帚,说道:“嬷嬷请便,莫要耽误我清扫爷~的~寝房。”
    管事嬷嬷被抢走扫帚,“嗬”地一声哭了出来,明明她伺候相爷那年相爷还是白溜溜赤条条的小毛孩,成日缠着她要果子吃,怎么一晃眼相爷竟与她生分起来,管事嬷嬷经不住内心的伤痛与悲愤,很是怅然。
    “嬷嬷请让让。”不是卫长扫兴,只是做不完清扫工作,指不定相国大人会怎么治她,试问她只有一颗脑袋一个屁股,既经不起砍又经不起打,只能闷酸地吞下小眼泪勤劳把活干。
    到了晚间,萧淳于由着卫长替他备好洗脚水,颇为惬意地闭目享受卫长的伺候。
    “爷,白日您答应的事……”
    萧淳于睁眼:“什么事?”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奴才,如果不是为了对相国夫人小惩大诫,他才懒得招揽一个又黑又瘦的小女娃来当婢女。现下莫说她要与他谈什么条件,便是将这僭越主仆之礼的奴才丢出去分尸后喂狗也是在理。
    卫长怕他贵人多忘事,咬了咬嘴唇,恭敬提醒:“白日爷说对奴才的请求……”
    “爷怎么不记得了?水凉了,再兑些热水。”
    卫长撇撇嘴,拎过热水壶,往里面掺了热水,巴不得一壶开水全淋到他的脚上,烫烂他的脚。卫长闷闷不乐地替他擦脚,又帮他铺了被子,始终绷着一张臭脸。
    萧淳于躺到她铺好的床上,等她一言不发地出门时才凉凉送了一句:“蠢奴才,我说给你你便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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