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还在

第26章


  丁玲压下心里的不安,朝他哼了一声,就回自己的岗位了。
  “臭丫头,十几年不见,第一次请吃饭就请我吃这种东西?”李然用筷子搅着那碗热面,对天盈的小气有些忿忿然:“还策划部的总经理呢,就请我吃这些不入档的东西?”
  天盈动作优雅斯条慢理吃着面,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一样,对李然的愤怒视而不见。
  “臭丫头,你有没有听见我在讲话?”
  “泡泡,十几年都过去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芬芳世界工作?还有,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天盈吃着面,不时问他一句,但李然好像并不太愿意回答这些问题,总是敷衍几句就算了。
  “话说李爸爸和李妈妈带着你出国治病,效果看来不错,连带着人也变漂亮了。”天盈终于把一大碗面解决了,把心里的疑惑推到一边,关心起老朋友来,谁知不夸还好,一夸这个李然还上天了:“那是,我天生丽质,老天想埋没我的光芒,那是没门的事。”
  “呃……”天盈最后一口面呛在了喉咙:“咳……咳咳……”敢情还真当我在夸他了,天生丽质是用男人身上的吗?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李爸爸和李妈妈呢?”好不容易顺过气,天盈决定不再就他的容貌上谈论,想转移话题,但李然明显不愿意谈这方面的话题,哼哼着两句就过去了,两人聊起了小时候的一些糗事。
  “你说你也太有能耐了,居然连着睡塌六张床,李爸爸和李妈妈估计给你买床就能破产。”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都那么大的女孩了,还整天哭鼻子,被人欺负了就往家里告状。”
  “哼,本来还指望你能帮我出头呢,结果没帮到忙,还让人欺负回去了。”
  “那是我善良,你也不想想当时我多大的块头,如果发起飙来,怕吓坏他们。”
  “你就吹吧你,明明怕得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两个人你来我往,一人一句地把对方小时候的糗事搜肠刮肚地倒出来,渐渐的,就好像回到小时候俩人亲密的玩伴关系。
  还有十多分钟就上班了,天盈和李然沿着河边慢慢走回公司,天盈对李然的大变化无限感慨:“想起小时候,李爸爸和李妈妈为了你的病整日愁眉苦脸的,现在你的病终于治好了,李爸爸和李妈妈应该放下心头石了。”良久听不到回话,天盈不由往侧边看去,李然低着头,周身笼罩着一种淡漠的忧伤,仿佛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一般,空气变得窒闷,天盈心一惊,原来,泡泡和小时候已经变得不一样了,小时候的泡泡是那么天真单纯,又是那么地容易满足,哪怕你对着他只是笑一下,他都能开心一整天,现在的泡泡,心里好像装着一片海洋一样深不可测,纵然他对你躺开心屝,也永远无法看透这片海的深浅。人,果然都是一直在成长的……
  转眼就到了四月天,天气时冷时暖的,实在怪异。天盈让秦艽不要再找阿迦和小轩了,她觉得她都快不记得他的样子了,她恢复了去英语培训班的时间,晚上除了去上上英语课,也不喜欢出去了,整天躲在租屋里背单词,秦艽笑言估计读书时她都没有这样用功。
  今晚的月光很亮但有些冷清,天盈抱着厚厚的英语资料,高跟鞋叩,叩,叩地踩在安静的小巷里,显得很突兀,终于拐出巷口出了公路,她往公车站走去,不时看看表,今晚估摸要迟到了。突然一个行色匆匆的男人慌张地从天盈面前撞了过来,天盈的资料顿时四下飞散,那个男人只是匆忙地说了声对不起,就一阵风似地从天盈面前飘过去了。那个照面,让天盈一阵恍惚,那个是不是,曾经为阿迦送东西而出现过的泳衣?突然有什么漫延上了全身,她不再管那些资料,甚至把高跟鞋脱了,她越跑越快,是那个男人,那天看他对阿迦恭敬的神情,他是阿迦的什么人?他为什么这么慌张?如果跟上他,是不是就有可能找到阿迦了?
  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她也要追去!在这之前她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希望就算了,但现在又让她重新看到了一点光亮,她怎么能让那可怜的一点期盼再从面前流走?
  如果找到阿迦,我一定不再总是给他摆脸色,不再怀疑他,不再说那些伤人的话,不再让他走,天盈这样对自己说。但是她已经把咏一跟丢了,她也累得再也走不动了,这里很僻静,周围的环境很陌生,她不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好像是一个废置的工业区,四周破旧散烂,她惶惶然地看看四周,不顾地面的肮脏跌坐在了地上,脚底早就磨起了泡,火辣辣地疼!她觉得那么累。
  一直安慰自己说没关系,毕竟还没有产生深厚的感情,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她有多么渴望找到阿迦,她甚至无耻地想念着他耍赖撒泼的样子,她又怎么会忘记他的样子呢?就连他眉梢眼角那点笑意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那样的阿迦,很真实,很容易亲近,又很温暖。
  四周很黑,偶尔有几声夜鸟的啼鸣,在安静空旷的夜里显得有些凄惨,天盈最初的热切慢慢冷静下来,看看周围连路灯都没有的废区,在月色下显得鬼影幢幢,心里有些害怕,她站起身来,只想快速地离开这个阴森的地方。
  她走得很快,但又小小心翼翼地,好像生怕惊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渐渐地,她听到了一些人声,尽管声音不大,但是寂静的环境下还是让天盈听了个分明。
  “阿四,想不到真的是你背叛了大哥,兴闻帮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已经是新辉堂的第四堂主了,难道兴闻帮那边还能给个老大的位置你当不成?”那个人的嗓音好像一把利刀在一根钢管上使劲摩擦一般,尖锐难听之极。天盈莫明地感到有些恐惧。
  “呸,老子才不稀罕当什么老大,我十二岁就跟着大哥出生入死,新辉堂有今日的成就可以说有我一半功劳,可是大哥怎么对我,竟然垂涎我妻子的美色,活活把我妻子折磨死了,为了昔日情谊我忍气吞声十几年,我的这辈子过得可真够窝囊的!可是他现在又盯上我的女儿,他已经五十多岁了,我女儿才十六岁,我算是看清了,他就是一个狼心狗肺的无耻之辈,我要报仇,我要保住我女儿,我只能投靠兴闻帮,否则我没有办法。”这个声音显得有些苍老,好像还带着一丝复仇的快活,但是其中又夹杂了一些微妙的内疚。
  “四哥,和这种丧家之犬说这么多干什么,快快解决了了事。”这声音听起来应该是个年轻英俊的人。
  “别忘了你们只有三个人,就算三爷你再有本事,双拳难敌四手,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去了。”那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声:“给我上!”打破了夜的宁静,一时间刀峰拳脚相击之声不绝于耳。
  天盈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好使了,她这是撞见那种场面了?如果平常遇见这种事,她一定拔腿就跑,毕竟小命比看热闹重要多了。但这一次她竟然鬼使神差地,踮着早已血迹斑斑的双脚,小心翼翼地向着声音的发出处靠近。
  这到底是怎么样一个状况?几十个身穿青衣的人围着三个人,兵器相交之声,哐哐当当响成一片,场面混乱不已。但她还是眼尖地一下就看到了那个身影,尽管他脸上还戴着奇怪的东西,但天盈几乎一下子就认出了他,那是阿迦!他手里拿的好像是多节鞭,在那么多人的包围圈中竟然神态自若,浑身散发着一种戾人的杀意,仿佛他已经经历过几百几千次这样的场面,他的动作矫健敏捷,没有一个人能近他身,他看起来是所向无敌的,几十人的围攻,竟没有人能伤到他。旁边与他背靠背形成坚固堡垒的那两个人身手也是迅猛无比,渐渐的,好像占了上风。
  着青色衣服的人怒了,开始不要命地向着三人逼近,阿迦手里的不知是几节的鞭子便毫不留情地落在了那些人身上,却越发激怒了那些人,表现得更为疯狂不顾一切了。咏一好像挨了一刀,闷闷地哼一声。另一个与阿迦后背紧靠的人应该就是阿四,他似乎上了年纪,体力已经开始不支,一个闪神,一把大刀落在了他左肩上,但他竟然面不改色,对那如泉涌的血视而不见,挥刀挡住迎面而来的另一把大刀。
  一时,上风落在了敌对之处。
  阿迦扶住已经有些晕厥的咏一,关切地问:“怎么样?”咏一呻吟了一下,咬牙又站起来,他用力砍倒一个冲在前面的人,嘶声喊:“三爷,我来断后,你带着四哥先走。”
  “咏一你说的是人话吗?我老四会是那种抛弃自家兄弟的人吗?”阿四靠了过来,奋力挥刀,一一挡开那落在咏一面前的刀光。
  “阿四说的对,咏一休要说浑话,我们现在在包围圈里,如何让你断后,而且,我不可能抛下我的人而一个人独自逃命的。” 阿迦的声音很坚定,不容任何质疑地拉着咏一的胳膊,同时把多节鞭反手一甩,那把欲在背后偷袭的刀峰一偏,砍向了他们的同伙,血溅一地。
  天盈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这怎么会是阿迦!
  她印象里的阿迦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一直是别扭的,略显孩子气的,但同时他又是一个关心小孩,勤劳善良,温柔体贴的男孩。这个一身杀意出手间就取人性命的修罗怎么会是阿迦?还有,他脸上戴着的是什么?传说中的面具吗?他从来就不曾以真面目示人吧?
  但紧迫的氛围里容不得天盈想这些问题,她突然目眦欲裂,全身的血液好像在倒流一样,惊慌到心都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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