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杀死

第三十五章 渔村异事(二)


渔村的夜晚静寂的只有海风带着一股子浓郁的鱼腥味,在茂密的在树林间隙如鬼魅般灵巧的穿梭,在与树叶的亲密接触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漆黑如布的夜空一轮弯月被淡淡的乌云笼罩射出黯淡的光,天空不时掠过的几只乌鸦发出干瘪凄惨的呜咽,然后盘旋落在树梢上压得枝桠不屑地俯首帖耳。
    渔村的生活是百无聊赖的,特别是到了夜晚寥寥无几的几盏孤灯更是早早的熄灭,到处都是漆黑的静谧,没有任何生的气息,死一般可怕的静寂。每每这个时候吴力总会想起若男和母亲,担心若男的病还偶有发作吗?还有那个吴力对她好吗?母亲应该过得很是惬意,抛却了俗世的烦恼,定然了无牵挂的轻松。
    望着身边鼾声此起彼伏熟睡的阿民,吴力很是羡慕。为什么自己无法像他一样虽然孑然一身却活得如此安逸坦然?是不是没有思想或欲望的肉体更能单纯美好的生活?阿民的憨厚,纯朴到一如白纸般的洁白无暇,不问缘由的掏心挖肺地对你好。相比之下,他对阿民的隐瞒真愧不敢言。
    门外突然响起咚咚地敲击声,在空荡寂静的四周无限蔓延显得格外刺耳。吴力起身到门外想看个究竟,四周却是空荡荡一抹黑。可当他刚躺下,声响就又响起,诡谲的却又不像人手敲门发出的声响,那声音相比之下显得更加空灵清脆,门外依然是空旷一望无际的黑,连个影子都没有,空气回荡着他的骂声,“妈的,是哪个混蛋在搞鬼?有本事就别躲躲藏藏的,出来和大爷说话。”就这样周尔复始直至天微微放明,那声响才自动停止消失。
    “力哥,力哥,快醒醒!”在阿民的巨烈摇晃中,吴力睁开朦胧的睡眼,昨晚被那声响折腾了一宿,刚睡下又被吵醒,的确让他头痛。阿民神色十分慌张的样子,脸色煞是惨白,吴力奇怪地问道∶“怎么啦?什么事那么慌张?”
    阿民额头不停地往外渗出汗水,渔村的早晨即使在六月天也很是冰冷,他怎么会出汗?他抬起手肘擦去快渗入眼里的汗水,嘴里结结巴巴地念道∶“力哥,你快去看看,出事了。”
    吴力依稀可见他的嘴唇还在不停地颤抖,刚想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何以如此慌张,他便迫不及待拉起他往外走。“喂,阿民,等等,你好歹让我把衣服先穿上吧。”吴力回过神来说道。
    阿民置若惘闻似的打开门指着院子,颤抖着说∶“你看。”
    院子内乱七八糟的一片,仿佛被海盗掠夺过似的狼藉。鱼散落一地,有点被当头砍断,有点被劈成两半,整个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腥味,呛得吴力有点想作呕。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阿民。
    阿民把头摇得跟拔浪鼓似的,指着墙角说∶“还有这个。”
    一只灰色的猫狰狞地躺在血泊中,整个头像是逆时针旋转了似的和身躯恐怖地连接在一接,从脖子的褶皱来看是被扭了好几圈,断了脖子死的,黑红的血从嘴角渗出,淌了一地。墙面上如花朵似的猫爪,勾勒了〈还我命来〉四个腥红大字。
    强烈的视觉冲击,恐惧感刺破视网膜渗入血液,循环不断地冲击着心脏,一股巨大的冰冷感攀附在背上,冷嗖嗖的。吴力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昨晚是有听到奇怪的声响,可是出来看了好几次也没发现什么,更没有听到猫叫的声音。
    阿民好像已经从恐惧中缓了过来,手脚僵硬地收拾着杂乱无章的院子,只是他的神情略显恍惚,嘴里还喃喃念叨∶“王赖子的冤魂还是找我来了。”
    难道真如阿民所说是王赖子的鬼魂在作祟?
    吴力上前握住阿民的手,他的手在异常的冰冷中不住地颤抖。他安慰道∶“阿民,别怕,王赖子又不是你害死的,咱又没做亏心事,不怕他半夜鬼敲门。”
    阿民缓缓抬起头,他的瞳孔因为恐惧放大了数倍显得没有光泽,他说∶“可我和他有过过节。”
    “什么?”吴力不太敢相信眼前这个纯朴善良的渔民会和人有过节。
    阿民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打过他,差点把他腿打断了,他躺了半个多月的床扬言要把我灭了。现在,他终于要来报复我了。”
    “你为什么要打断他的腿?”
    “那次,他去偷张阿伯家的鸡,被张阿伯当场逮住,那家伙见暗偷不成竟然明抢。张阿伯的儿子早几年出海遇上风暴死了,他一个人孤苦零丁,平日里就指着这些鸡鸭渡日,生活很是艰苦。王赖子他太没人性了,张阿伯抱住他的腿求他不要拿走他的鸡,他还狠狠地踹了张阿伯一脚。我当时实在是看不下去,抓住他就是一顿暴揍,要不是村长出来制止,他的腿真的会被我打残。”
    阿民回忆起这件事时眼里闪动着骄傲的光芒,脸上满是自豪的神情,可当他从回忆中抽离望着墙上那血腥的四个字时,眼里的光芒像被乌云笼罩住一样立刻黯淡了下去。
    “阿民,没事吧?”一个浑厚的中音传人耳中,村长和玉芬婶迈着急促的步伐踏入院中。
    村长叉着腰环视着院内的一切,褪色的灰衬衫在他高大魁梧的身板上仍显得有棱有角,因破损而展露的小白点密密麻麻地环布在挽起的袖口上。略布皱纹的眉角微微皱起,与玉芬婶相视后,说∶“又是王赖子的冤魂。”
    玉芬婶踢了踢墙角委琐的死猫的遗骸,附和道∶“真是作孽啊。”
    简单随意的动作不经意间却被我尽收眼底,连吴力和阿民这铮铮男儿看到如此惨状都不禁要倒吸一口冷气,她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村长叹了口气,说∶“阿民哪,该来的总归躲不过。”
    “村长,你说这该怎么办才好?”阿民焦急地问道。
    村长神色凝重地说道∶“唉,你自己闯得祸,如今只怕再劫难逃。”
    村长的话犹如无数针芒深深地刺入阿民的心,他坐立难安地在院子来回踱步,口中不停地念叨∶“"怎么办?怎么办?”
    吴力正想上前说几句安慰的话,玉芬婶却先开了口∶“阿民,实开不行咱就离开渔村。”
    “离开渔村?”阿民愣在那,眼里是无尽的茫然,“离开这,我能去哪?”
    玉芬婶转而向吴力说道∶“阿民他表哥,你见的世面广,随便带着阿民寻个生计总不成问题吧?”
    吴力面露难色地说∶“这总得看阿民自己的意思。”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现在真要离开了渔村能去哪?回滨海,那个已不属于我的地方?
    村长的眉头总算舒展了些许,他向玉芬婶投去赞许的目光,说道∶"“我看玉芬婶的主意不错,唯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阿民蹲在一旁,双手抱头一副苦恼的样子,嘴里缓缓地说道∶“让我再想想吧!”
    玉芬婶走上前去,拍了拍阿民的肩膀说∶“可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这事说小就小,说大就大,虽然平时都是些动物遭了殃,可你不一样,你可是对王赖子对过手的,他心里对你可恨透了。”
    阿民听了她的话,表情更是无可名状的痛苦。
    玉芬婶的话哪像是在安慰人,分明是威胁嘛!她似乎迫切地想要阿民离开渔村,是真为了他好?还是另有目的。
    吴力沉不住气,说道:“玉芬婶,你可别吓唬人。阿民他自己想好了,会做决定的。他要是想走,你们谁也留不住。他要是想留,谁也别想赶他走。”
    “我也是为了阿民好!”玉芬婶留下这句话,就和村长悻悻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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