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城市开始渐渐地喧嚣。
尹向东的法拉利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将两边的车窗全都放下,任凭车速带起的风灌进车窗,吹拂着尹向东的神智。
男人单手拄在车窗沿,另一只手掌控着方向盘,脑子里却在快速地思索着前后的经过。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也只是一个瞬间,一转眼那样的念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尹向东的心里烦乱,他感觉自己现在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却根本找不到可以让自己成功脱险的方法,偏偏一想到杜筱晴绝望空洞的眼神,仅剩的一点理智也被自己的烦躁情绪消耗得所剩无几。
将油门踩到底,尹向东只能借由速度的刺激才能掩盖自己心底的寂寥和失落。
驱车赶到医院时,尹中盛已经被推进病房里抢救了。走廊里云娟和尹旭东夫妇两个并排站立着,尹旭东一张脸阴晴不定,云娟的脸色已经惨白,双目哭得红肿不堪,而林乔,则一副茫然失措的受惊样子。
尹向东有些奇怪,云娟看见他,向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向东,你爸他……”尹中盛的倒下,已经让云娟失了分寸,根本无暇顾及尹向东有些失神的神色,已经并未跟来的杜筱晴。
尹向东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开口,“医生怎么说……”
云娟的眼泪又开始刷刷地往下落,“医生还在抢救,什么情况,现在还不知道……”
尹向东看了一眼脸色僵硬的尹旭东,“好好的爸怎么会突然发病的?这段时间他的心脏不是一直很好吗?”
尹旭东抬眸睨了他一眼,张口,“因为我跟爸说……”
一直站在一边魂不守舍的林乔蓦地插话进来,“旭东哥!”尹旭东听下口里未说完的话,转头看着她,尹向东也疑惑地看着她,林乔看看他们两个,吞咽了一下,然后有些艰难地张口,“都怪我,是我鼓动旭东哥跟爸说,过一段时间我们想搬出去住,爸生气才会犯病的!”
林乔的话一出口,尹旭东和云娟都有些讶异地望着林乔,林乔并不看他俩,只是盯着尹向东,眼里装着愧疚。
尹向东狐疑地看看林乔,终究没开口说什么。
这会功夫,抢救室的灯熄灭,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没什么大碍了,不过,病人身体虚弱,现在不宜探视,你们注意照顾病人的情绪!”交代着之后离开了。
尹向东长舒了一口气地靠在墙壁上,云娟也松了一口气,趴在病房门口看安静地熟睡着的尹中盛。
尹旭东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看向一边的尹向东,“筱晴怎么没跟你过来?”
尹向东想到杜筱晴,脸上的表情微不可见地耸动了一下,然后避重就轻地说,“她……有些不舒服,先睡了!”
尹旭东眼神忽闪了一下,想说什么,终究也没再张口。
又过了两个小时,尹向东见尹中盛情况比较稳定,一时半刻也出不了院,这么多人守在医院也没什么用处,就跟尹旭东和林乔说,让他们回去。
林乔自然是不肯,后来还是云娟发了话,“你们回去吧,今天毕竟是新婚,守在医院不吉利。向东也回去,我一个人在这里陪你们爸爸就行。”
尹旭东见状,只得带林乔先离开。
尹向东却并没走,挨着云娟在走廊的塑料椅子上坐下,望着病房的方向出神。
半晌,身边的云娟开口,“向东,云姨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尹向东转过头看着她,云娟的神情闪烁了一下,“不管到什么时候,你和旭东两个,都要好好的,行吗?”
尹向东皱了皱眉,琢磨着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似乎明白什么一样,点了点头。
杜筱晴按照阿简发到她手机上的地址找过去,在那栋破旧的居民楼下见到阿简时,她一直有些慌乱的心才总算安定了下来。
阿简看着杜筱晴从车里下来,拖着行李箱一脸疲惫时,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什么也没问,只是上去抱住了杜筱晴,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杜筱晴拖着行李箱,看着面前的阿简微微带着心疼的脸,努力地笑笑,笑容却依旧很苍白。
尹向东从医院走出来时,已经过了午夜。
尹向东累得筋疲力尽,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已经觉得自己有些招架无力。想想家里的杜筱晴,尹向东叹了口气,他实在不知道,回去应该怎么面对她。
车子驶进水榭居,尹向东将车停在车库,然后走出来。
他慢慢地绕过花园向屋子里走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清楚。等他走到楼上,看着空无一人的卧室时,不好的感觉才升腾起来。
他终于明白自己刚刚不对劲的感觉来自哪里,车库里少了一辆车,杜振邦陪嫁给杜筱晴的那辆!
尹向东匆忙地按开卧室里所有的灯,所有的摆设一切照旧,空气里似乎还留着杜筱晴的气息。可尹向东就是觉得,这样的空旷安静诡异得让他害怕。
拽开卧室里的大衣柜,果然,除了杜筱晴的行李箱和平时常穿的几件衣服不见了,其他的一切如旧。
尹向东气极,转手一挥,一拳就将衣柜的门大力地挥上,发出很大的声响的同时,用力地震动了几下。
尹向东一回身,看见了放在梳妆台上的一张纸,只有简单几个字。
我走了,本来想留给你一张离婚协议书的,看来,这个也可以省了。
尹向东,你的世界,我还给你了!
尹向东看着寥寥的几笔字,脸色越来越阴沉,眸子也越来越漆黑。
转身拎起外套冲出去,边下楼梯边喊着,“小霞,出来!”
闻声披着衣服出来的小霞一脸的惺忪睡意,看见尹向东阴沉的脸色,赶紧揉了揉眼睛,打起精神。
“太太呢?”尹向东冷着脸问。
小霞反应不过来,她早早地就睡下了,根本没听到什么动静,一直以为杜筱晴睡在房里,现在尹向东忽然跑来跟她要人,她彻底就懵了。
“我问你太太呢?!”尹向东蓦地吼出声,吓得小霞后退了两步,脸色“腾”地就变红了,“我……我不知道,我很早……很早就睡下了!”
尹向东的神色更冷,眼眸凌厉,牙关紧咬着,转身快步地冲了出去,给身后的小霞扔下一句话,“在家里等着,太太如果回来,马上给我打电话!”
小霞愣愣地应着,发出声音之后才发现,尹向东不知道已经走到哪里了,速度快得惊人。
尹向东冲到车库,发动车子开了出去,边开边给杜筱晴拨电话,果然不出所料,关机。
尹向东烦躁地用力锤了一下方向盘,脸上的神色更加紧绷。
他不断地拨着杜筱晴的电话,一遍一遍地重复,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杜筱晴,你要是敢让我找不到你,你就死定了!”“赶紧开机,听见没有!”“杜筱晴,我说过,不准你离开我的,你这女人,是想死吗?”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了半个小时后,尹向东才慢慢地冷静下来,将车停靠在路边,尹向东掏出一根烟点上,脑海里快速地思索着杜筱晴可能去的地方。
杜家她是不可能会回去的,她又没什么朋友,除了……
祖轩被尹向东敲开门时,还一副睡不醒的样子。打开门见男人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祖轩有些疑惑地回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又转头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杜筱晴呢?”尹向东也不废话,张口就直奔主题。
祖轩皱皱眉,“你自己的老婆,大半夜的到我这里找,你没事吧?”
尹向东脸色不善,“少废话,她离家出走了,除了你这,我猜不出她还能去哪!”
祖轩皱紧眉头,睁大眼睛看着尹向东,发现他的焦躁之后,祖轩终于相信,尹向东说的是实话,杜筱晴真的离家出走了。
尹向东侧过头向屋里张望着,“她没在你这吗?”
祖轩讽刺地笑笑,“尹向东,你脑子是进水了吗?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大半夜的跑到我这里来?”
尹向东看了看他,刚刚冒出的希望又破灭了。
“尹向东,你又做了什么混蛋事,逼得她离家出走了?!”祖轩看尹向东垂头丧气地准备离开,忍不住在身后问。
尹向东停住脚步,回头看着祖轩,满脸的不耐烦,“我们俩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祖轩被他这种态度彻底激怒了。本来一直以来他就对这个男人颇有微词,在他看来,尹向东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那么渴望的杜筱晴的心,尹向东轻易地就得到了,反倒还不珍惜。如今还理直气壮地指责他,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祖轩脸色一沉,快步闪身到尹向东身前,一记勾拳就将未来得及反应的他揍得身体歪向了一边。
“尹向东,我早就想揍你了,你知不知道?不用我操心,那你倒是别上我这来找人啊!你他妈的就是欠揍,我每次看见筱晴,她都为了你魂不守舍、伤心落泪的,你他妈的到底都干了什么?!”祖轩揉着手腕,走到尹向东的身边,“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有能耐你他妈的就守好她,别以为全世界就你一个人能给她幸福!”
尹向东被他打得一个趔趄,他勉强支撑着自己站起身,用手抹了抹嘴角的血痕,眼神清冷地看向祖轩,“我今天实在没心思跟你打架,等我找到杜筱晴,随便你什么时候想打我,我都奉陪!”说着绕过祖轩就往前走。
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着双手插在口袋里,冷冷睨着他的祖轩,语气低沉着开口,“麻烦你,如果有她的消息,一定告诉我。请你相信,我比你还想给她幸福。”说着,转身就离开了。
祖轩站在门口,看着尹向东离开时有些落寞的背影,眼神也慢慢地不再锋利。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闭了闭眼,又睁开,愣了一会,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阿简租住的是一个破旧的一居室,狭窄的卧室里除了容纳一张不大的双人床外,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
杜筱晴本来已经疲累不堪,可躺在阿简的床上,屋子里的灯一熄灭,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眼睛干涩疼痛,却就是没有困意。
她不敢太频繁地翻身,怕吵醒已经入睡了的阿简,就只能在床上硬忍着不动,好歹熬过了一夜,等到太阳出来时,起床穿戴好。
阿简买完早点回来,看着杜筱晴熊猫一样的黑眼圈,叹了口气说,“放着家里的豪宅不住,跑来跟我挤这小破床,你这是赌的哪门子气!”
杜筱晴张了张口,想跟她解释什么,终究也没说出口,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么固执地选择离开,是对还是错。
两人正对着发愣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杜筱晴吓得一震,急忙看向阿简,苦着脸跟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让他知道自己在这。
阿简皱皱眉,胡乱地揉了揉头发,穿着薄薄的衣服就走了出去。
打开门,阿简就看见尹向东一脸憔悴地站在门口。
“你……你怎么会在这?”阿简有些吃惊,她有些奇怪,尹向东怎么会知道这里,她已经很小心地不让别人知道了。
她的这句问话,听在尹向东的耳朵里,更像是对他出现在这里的不理解,心里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筱晴……在不在你这?”尹向东低沉着嗓音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阿简心下诧异,看着尹向东,“她怎么会在我这?你们吵架了吗?”
尹向东向里面张望,阿简轻声咳了咳,拢紧衣襟,“不好意思,筱晴真的不在我这,你看,”阿简侧了侧头看向身后,“我这也不太方便,就不请你进去坐了!”
尹向东听出阿简话里的犹疑,看她这幅样子,好像自己来得真不是时候,只得跟阿简拜托之后,告了辞。
待阿简关上门走回去后,尹向东才停住脚步,转回身目光深邃地望着门口发呆。
阿简走回屋里,“你老公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了,你这是在闹什么嘛!”
杜筱晴垂着头,强压下心里的难过,“他估计不会相信,我不在你这里,所以,这些天,我不能出去!你也小心点,别让他看出什么来!”
阿简看着杜筱晴,坐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你不会是来真的吧?”
一句话,杜筱晴的眼泪就已经在眼圈里打转了。阿简没办法,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我不问了!快来,吃点油条,我刚买的!”
杜筱晴看着阿简递过来的早餐,伸出手刚想接,闻到传递过来的味道,胃里马上开始翻江倒海地搅动,逼得杜筱晴扔下油条匆忙地跑向卫生间,剧烈地呕吐起来。
阿简一脸吃惊地跟过来,一眨不眨地盯着杜筱晴趴在马桶上的身影。
杜筱晴呕吐了半天,感觉自己的肠胃稍稍平复一些。她抬起头,心底里不好的感觉慢慢地升腾起来,她越想越确定,越想越浑身发冷。
阿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筱晴,你那个……多久没来了?”
杜筱晴直起身,看着身后的阿简,一脸了然的镇定神态,答非所问地说,“阿简,去帮我买一样东西吧!”
阿简看着杜筱晴苍白的冷静的面孔,愣愣地点点头。
一个小时之后,阿简在卫生间门口焦急地转着,不时地冲着里面喊,“筱晴,怎么样了?”
半晌,杜筱晴才白着一张脸从里面走出来,看着迎面对着自己,带着一脸期待的阿简,杜筱晴无奈地牵了牵嘴角,艰难地张口,“阿简,我可能……真的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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