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大饭店

(40)


金志爱拉开了自己的房门,看到潘玉龙站在门口。
    潘玉龙用英文说道:“金小姐,你叫我,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吗?”
    金志爱用英文命令:“我要去山里拜庙,你陪我去!”
    “拜庙?”潘玉龙有点摸不着头脑。
    听到金志爱要出行的消息,佟家彦陪着客务总监走出电梯,走进走廊,匆匆向1948房走来。客务总监一边走一边打着电话:“你们马上让车队准备好车,已经通知旅游部安排了导游,你别忘了在车上放上急救箱和饮料……啊,地图司机会带的,好,呆会儿我再给你电话。”走廊深处,一位客房主管迎了上来,拦住客务总监报告:“李总监,1948房客人已经下楼了。”
    佟家彦一惊,问:“已经下楼了?潘玉龙陪着吗?”
    客房主管说:“潘玉龙跟她一起下的楼。”
    客务总监和佟家彦加快脚步,返身往电梯的方向追去。
    他们赶到大堂时,金志爱和潘玉龙刚刚走出酒店大门。
    客务总监和佟家彦追出门去拦住了金志爱,用英文劝道:“啊,金小姐,请稍候,我们的车马上就来了。”
    金志爱用英文说:“不,我不需要你们的车。谢谢你们。”
    “我们的导游马上就到,我们还为您准备了餐车,还有保安,他们马上就到了。”
    佟家彦在一旁帮腔:“对,导游对各个景区都很熟悉,他会为你安排最满意的线路……”
    金志爱连忙摇头:“No!No!我只要潘!我只要潘!”
    潘玉龙也向客务总监报告:“她不要饭店的车,她非要坐出租车。”
    客务总监用中文对潘玉龙说了句:“出租车怎么行?”又用英文对金志爱劝道:“出租车不好,我们的车子大,舒服、安全。”
    佟家彦也上前劝说:“银海的山路很不好走,为了您的安全……”
    金志爱不再理会他们,径直拉开饭店门口一辆刚刚放下客人的出租车的车门,一头钻了进去。
    潘玉龙不知所措,看看台阶上的客务总监和佟家彦,又看看出租车里的金志爱,一时进退两难。客务总监见事已至此,只得无奈地推了潘玉龙一把,示意他赶紧上车。潘玉龙随即拉开了出租车的前门。
    出租车起步开动。
    客务总监冲潘玉龙喊了一声:“安全第一!”
    树荫移动,浮云掠影,出租车行驶在前往庙山的路上,潘玉龙坐在车的前座,关注着前方的路况,金志爱则欣赏着看沿途的景色,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寂静的山间,空灵无人。
    尼姑庵的观音宝殿内,金志爱和潘玉龙一起叩拜佛身。
    金志爱闭目默祷,祷毕转脸去看潘玉龙,发现潘玉龙也正在看她。金志爱用英语问道:“你也求佛吗?”
    潘玉龙迟疑片刻,点了一下头。
    金志爱又问:“你求什么?”
    潘玉龙说:“我求我妈妈的病快点治好。”
    “你妈妈身体有病?”
    “她患了肺心病。”
    “希望她早些健康。”
    “谢谢。”潘玉龙点头致谢。然后反问“你求什么?”
    金志爱仰望观音菩萨的金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了句:“我求平安……”停了少顷,又说:“我求我父亲的在天之灵,能够得到安息。”
    潘玉龙好奇地看着她,不知道这个心事重重的女孩,心里究竟藏着多少沉重的秘密,他对这个女孩一向的反感,似乎也因此消减了许多。
    一个老尼姑陪着金志爱在尼姑庵幽深的庭院中漫步游赏。下午的阳光把她们的身影投映在竹林曲径的青石板上,潘玉龙跟在她们身后亦步亦趋。
    金志爱和潘玉龙在斋房落座,木桌上摆着茶水和几样素巧的点心。
    斋房不大,但已坐了几桌香客。金志爱留意到为这些善男信女端茶倒水的人中,除尼姑之外,还有一些身穿佛袍蓄着长发的女子。金志爱向那位老尼问道:
    “她们也是佛家的弟子吗?”
    潘玉龙把金志爱的疑问译给老尼,老尼答道:“哦,她们都是俗家的施主。这些施主常常会从山外来这里,住上几日,为了图个清静。在这里念念佛,干干活,心里就清静了。山里的空气好啊,山里的空气能够养人治病。”
    听了潘玉龙的翻译,金志爱的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她的目光关注着那些俗家施主,那些女子个个神态平和,慈眉善目。
    黄万钧和秘书被人接出渝城机场,两个乘坐的轿车在渝城医院门口停下,黄万钧等人下了车,匆匆走进医院。
    杜盛元的病床边几乎围满了亲人和亲信。黄万钧目光焦灼地看着杜盛元病重失神的面容。
    有人从门外进来,在杜耀杰的耳边说了句:“梁律师来了。”
    梁律师走进杜盛元的病房,身后跟着面目陌生的一男一女。有人跟他点头打着招呼:“梁律师!”梁律师一一点头回应。
    杜盛元的头部微微抬了一下,似乎要从床上坐起来,杜耀杰的妻子连忙上去搀扶,杜盛元却用艰难的声音说道:“你们都出去。”
    屋里的亲属和部属纷纷走出病房,唯独杜耀杰留下没走。杜盛元看了看梁律师和那两个陌生人,又看了看杜耀杰,用微弱的声音说了句:“你也出去。”
    杜耀杰愣了一下,看了看梁律师,脸上有些讪讪的,也只得退出了病房。
    病房外面,杜盛元的亲戚和黄万钧等人等在走廊上,彼此默默无言,他们看到杜耀杰脸色阴沉地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此时的病房里,杜盛元躺在床上,梁律师拿着一份遗嘱文本,垫在一个文件夹上递到他的面前,杜盛元颤抖的手几乎握不住钢笔,他在遗嘱末端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之后,律师把遗嘱拿给那一男一女陌生人过目。
    病房外的走廊上,杜盛元的亲属和亲属们看到梁律师和两个陌生人走了出来,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梁律师的身上。梁律师先看了一眼杜耀杰,然后对众人说道:“你们可以进去了。”众人纷纷重新走进病房。
    杜盛元躺在病床上,声音缓慢地向众人发布遗言:“……我知道,我的身体状况我非常清楚,我已经……我已经走到了我生命的最后时刻,现在,我必须向你们,我的亲人,我事业上的同伴,坦白我的一切。古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希望我的坦白,能够得到你们理解,得到你们原谅。”
    床边的人目光疑惑,谁也没有说话,病房里鸦雀无声。
    杜盛元苍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曾经,有一个女儿,她是耀杰的妹妹……”
    房间里静得可以听得见掉针,静得让人心神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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