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急了会咬人

63 往事几许


    是日辰时,当慈心宫的侍女奉命为萧王夫妇送来洗漱用品时,目睹的是王爷弯着唇角、王妃皱着眉头的古怪场景。()
    诚然,两人虽是相对而立,且靠得相当之近,但表情的差异却是如此之大。而且,王妃侧首看了她们一眼之后,就继续凝神盯着王爷的腰腹瞧,也不晓得在看些什么。
    当然,主子们的心思不是她们这些下人可以妄加揣测的,是以,尽管郎才女貌的画面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办完了差的宫女们还是识相地退出了屋子,并轻手轻脚地替两人掩好了房门。
    宫人们刚一离开,一门心思扑在衣服上的慕朝栖就又弯下腰去,将手伸向了那个她久攻不下的衣结,准备解开了重新再系。
    孰料郁无庄忽然抓住了她的玉手,令她抬头对上他含笑的眉眼。
    “已经系得不错了,何必强求尽善尽美。”缓缓松开了手,他柔声劝说着,终于叫她意识到,自己是过于执着了。
    “朝栖手笨,让王爷见笑了……”不徐不疾地站直了身子,慕朝栖低垂着脑袋,神似委屈地瘪了瘪嘴,将双手交错于身前,她不自觉地绞了绞手指,略显失意地说道。
    郁无庄看着女子惹人怜爱的模样,遽然生出了一股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不过,他很快压下了这一欲念,以免吓坏了他可爱的小妻子。因此,他好言鼓励了几句,就径自取来腰带,将之束好,然后披上了外褂。
    至此,他又碰上了一个新的问题。
    要不要让她为他束发?
    诚然,一晚上睡下来,发髻多少有些乱了,就这么走出去,定是于礼不合的。可是一想起方才的一幕幕,郁无庄就忍不住扬着嘴角微微摇头。
    还是算了吧。
    两人各自洗了脸洁了牙,动作较快的郁无庄先一步坐到了梳妆台前。
    感觉有点儿奇怪。但还是忍了吧。
    于是,当慕朝栖随后洗漱完毕,转身看见男子正坐在铜镜前自己替自己束发,她当即就傻了眼。
    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郁无庄的身后,她愣愣地注视着镜中的男子,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盯着我作何?”郁无庄亦通过铜镜看到了背后站立的女子,明知道她为何目不转睛地瞅着他,他仍是这般发问了。
    “王……”刚想叫出那个被对方“禁用”的称呼,慕朝栖就戛然而止,“这个……头发……不需要我来替你束吗?”
    “我自己可以。”郁无庄对她温雅一笑,兀自在脑袋上捣鼓着。
    女子瞧着他还算娴熟的动作,不由得想起了适才发生的一切,她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鬼使神差地感受到了一种失落。
    “是觉得我不行吗……”
    郁无庄闻言一愣,旋即哭笑不得。
    “不是觉得你不行,是怕你又像刚才那样,力求十全十美。”
    慕朝栖连忙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地注视着镜中男子的眼。
    “不会了。”她眨巴着眼睛保证道。
    郁无庄停下了手头的动作,侧过身子,凝眸于一脸认真的女子。
    “那就有劳了。”他噙着笑意,从善如流。
    这一天,慕朝栖第一次为郁无庄束了发。
    他的头发乌黑柔软,没有一点儿多余的气味。她甚至觉得,有不少女子的长发都难以与之媲美。
    当然,这样的想法,她只会放在心里。
    完成了分内的工作,她就和他调换了位置,坐到镜前,着手为自个儿梳妆打扮。
    一开始,郁无庄还一动不动地立在她的身后盯着她看,看得她多少有些不自在。过了一会儿,对方好像是察觉到了她的一丝尴尬,便笑了笑,转身不再看她。
    不知何故,背对背的姿势令她反觉更加窘迫了。为此,她只好加快了整理妆容的速度。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后,两人皆是收拾妥当,一同去向宁安太妃请安。老人家留他们夫妇用了早膳,又拉着他们稍稍说了会儿话,才依依不舍地接受他们的道别。
    是了,正所谓“过犹不及”——留得时间太长,对这两个孩子来说并非好事。
    不过让宁安太妃感到欣慰的是,慕朝栖在她宫里住了一夜后,似乎不像昨日初见时那般拘束了,甚至还会说两句好听但并不虚伪的话来逗她开心——能和老七家的丫头亲近,她固然是高兴的。
    只是老人并不知晓,慕朝栖之所以同自己渐渐熟络起来,除却她的确认为自己是值得尊敬的,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碍于天生体弱、长期抱病,郁无庄不可能经常陪她入宫。
    然而,若是她能够得到宁安太妃的喜爱,那么隔一段时日就进宫来给太妃请安,便也顺理成章了。
    对于自个儿抱有这样不单纯的动机,慕朝栖委实有些抱歉。
    可是,她别无他选。
    暗自叹息着,女子虚扶着夫婿郁无庄,不紧不慢地走出了慈心宫。
    “太妃人很和气吧?”行走在出宫的道路上,郁无庄冷不丁问她。
    “是。”慕朝栖略作颔首,诚心诚意地表示肯定,“是位很慈祥的长辈。”语毕,她抱着心下油然而生的疑问,侧过脑袋,注目于面色如常的男子。
    “你有话想说。”郁无庄就像是有所预见一般,不用看她,就猜到了她此刻欲言又止的神情。
    “是……”慕朝栖垂了垂眼帘,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太妃娘娘对你……似乎不是普通的关心。”
    这一问题,早在昨日就已萌生,只是,她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时机,直接向他询问。
    现在,既然他看上去业已心里有数,她便开门见山地问了吧。
    “你认为,她是皇兄的生母,所以没道理善待我。”郁无庄笃定地侧首而视,语气平静地道出了女子心中所想。
    慕朝栖垂眸不语,算是默认。
    “不一样。”确认了对方的想法,郁无庄移开视线,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前方,“她和皇兄,是不一样的。”
    “朝栖斗胆一问……”女子抬眼凝眸于男子的侧脸,打算进一步确定自己的猜度是否属实,“是以,娘娘才至今……仍只是一位太妃吗?”
    郁无庄闻言再度注目于女子,映入眼帘的是她一贯清澈的双眸。
    他在干什么?不是已经决定信她了么。
    因自身昙花一现的犹疑而扬唇莞尔,郁无庄笃定颔首。
    果然,宁安太妃是不满郁无嗔残暴不仁的行径,才拒绝接受皇太后的封号。
    如此说来,她应该会帮着郁无庄这个硕果仅存的王爷?又或许,郁无庄之所以能存活至今,除了源于他不构成任何威胁之外,还包含着宁安太妃的功劳?
    “太妃是个很好的人。”慕朝栖正暗自思考着,一旁的郁无庄意外地打开了话匣子,“我十三岁那年,病情重笃,药石罔效,在别人都束手无策乃至冷眼旁观的时候,是太妃拿了这天底下绝无仅有的紫血灵芝,救了我的命。”
    慕朝栖一言不发地听着,听他用温润如水的嗓音叙述着一段令人伤感的往事,情不自禁地锁起了一双细眉。
    她听说,郁无庄的生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先帝对他这个儿子又不怎么看重。
    毫无疑问,他无依无靠,加诸体弱多病,儿时……定是过得非常艰难的。
    想到这里,慕朝栖的心里又不禁生出了更多的同情与怜惜。
    “小时候在宫里孤苦无依之时,也是她一直在想法子照应我。”
    “她对别的皇子,也是这么好吗?”
    “不是。”郁无庄摇头否定,扭头看向双眉紧锁的慕朝栖,“我母妃生前与太妃是好姐妹,母妃去了以后,太妃就特别照顾我。”
    慕朝栖缓慢地点了点头,算是理解了宁安太妃格外关照郁无庄的缘由。
    “别皱眉头了,都过去了。”谁知她正兀自陷在伤春悲秋的情绪中而不可自拔,当事人却倏尔轻笑一声,反过来安慰起了她这个局外人。
    慕朝栖勉强扬了扬唇,回以一个会心的笑容。
    就在这时,眸光一转的郁无庄忽然放慢了脚步,注意力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吸引了过去。
    慕朝栖见状,下意识地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群身穿朝服的男子正三三两两地并肩而行。
    她仰头望了望太阳,随即又放平了脑袋。
    这个时辰,应该是退朝了?
    对朝政不怎么熟悉的她如是推测。
    “我们先在这儿等一会儿吧。”郁无庄忽然建议道。
    慕朝栖纳闷地看向身侧的男子,眼神里透出的疑惑溢于言表。
    “我要是过去了,不是让他们为难吗?”郁无庄仿佛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这就似笑非笑地解释道。
    他的意思是……身为一个终年不朝、无人问津的病秧子王爷,倘若同文武百官一道前行,别人是该向他打招呼呢,还是装作没看见?
    恍然大悟的慕朝栖没有接话,但心里却为郁无庄感到不值。
    打抱不平的情愫浮现于脸上,被侧首而视的男子逮个正着。
    这个傻丫头,看起来挺机灵的,原来也有掩饰不住的时候。
    不过,这好像恰恰是为了他。
    思及此,他不由自主地用玉唇勾出一个惬意的弧度,忽而话锋一转道:“只是,岳父大人或许也在这人群里,我不去拜会一下,是不是不大好?”
    经他如此一提,慕朝栖这才想起,她的“亲爹”兴许也在这百官之列。
    “王爷若是惦记,改日与朝栖一同去看看爹娘便是。”女子不紧不慢地提议罢,盯着那群行走中的大臣,遽然面色一冷,“不必去尝那世态炎凉。”
    呵……他的王妃果真不是个好欺负的——对外,那可是有见地得很哪。
    郁无庄险些哑然失笑,但好歹还是忍住了。
    就在此时,他那双含着笑意的凤眼,不期而遇地对上了一双乌黑的瞳仁。
    作者有话要说:等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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